次日清晨,洛陽太守王壽府內浩浩蕩蕩抬出上百具屍體。
太守之子王裕站在府內,伸長了手臂,對著離去的人群哀號——
可憐的小強和大強呀,他最忠心的僕人,活著的時候本就難看,死了也不能死地漂亮點,臉上、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劍痕,活像厲鬼!
「哭什麼!」王壽一把拍下王裕伸直的手,怒喝道:「還不都怪你,沒事兒去惹緋弄影做什麼?!沒死都算你命大!」
縮回被打得通紅的手,王裕由哀號轉為嚎啕大哭。
不說還好,一提起這事兒,昨晚發生的景象歷歷展現眼前。
若不是爹爹求情,並答應那魔頭殺光全家家僕洩憤,他現在早已是他劍下亡魂了。
兩日後,丹香樓內一派熱鬧,門前圍滿了欲擠進去看熱鬧的人。
老鴇在門口,見了有紅牌兒的人便招呼:「喲,李公子,請進請進~」「王大官人,我們家虹兒可是想死你了~」
突然一板臉,推開門口欲擠進去的兩個窮鬼:「你們是來做什麼的?!牌兒呢?」
對方搖搖頭,她便惱了,一叉腰,滿臉的橫肉此刻派上用場:「那些沒發紅牌的,哪兒遠哪兒去!老娘沒工夫跟你們說話!」
一聲河東獅吼驚地一眾躍躍欲試的人作鳥獸散。
門口立馬清淨了。
一隻烏鴉飛過天空,看見叉腰的某肥女,驚叫兩聲,撲稜著驚恐的翅膀飛走了。
幾乎絕跡的街道上,此時出現一抹緋影。
緋弄月慢慢踱來,老鴇正欲轉身,眼角瞟見那人影兒,鼓足氣,打算再來一次河東神功,近了,瞧見緋弄月的小模樣,心下頓時軟了幾分。
吐出氣來,擺個西施造型,換上「盈盈」 笑臉:「喲,公子~這是來做什麼呀?」
「觀賞~」緋弄月眨眨眼,推開早就僵在一邊的老鴇,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幾秒後,老鴇發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來人呀,有人不帶紅牌就闖進去了——」
舞台之上,久未出場的紅牌紅紗正在跳舞,一襲水紅輕紗披身,美麗tong體若隱若現,一個香肩小露,台下看客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眼巴巴瞧著紗衣再往下滑一點,誰知還未半露,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傳來,攪得紅紗聳肩收回衣服,哼一聲扭頭便走。
「紅紗姑娘別走——」「紅紗姑娘別走——」
挽留聲無效,那紅衣的孔雀兒置若罔聞地仰著頭,毫不停留地往前走。
老鴇闖進屋裡,瞧來瞧去也看不見那個緋衣少年,氣得破口大罵:「狗娘養的東西!」
台下有個瘦公子用手擋了臉,對著同伴小聲嘟囔:說的都是自己!
紅紗的離開激起不少人的憤怒,今日來的都是丹香樓的常客,非富則貴。老鴇心知得罪不起,只得陪著笑跑到台上:「不好意思了,各位官人。下面我會,下面我會讓上月最紅的美人兒上場。」
不等罵聲再起,立馬拉著臉朝著紗簾後急急吩咐:小桃、小紅,快帶著紫牡丹出來!
兩個丫鬟推著一名紫衣女子出來。
那女子急欲拉住一人的手,怎奈兩人早已泥鰍般鑽進紗簾裡,半點人影也沒有了。
倒有一人抓住她的手。老鴇執起「紫牡丹」一隻素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紫牡丹出來了——,紫牡丹將為大家跳舞——」
台下喝彩聲迭起。老鴇滿足地朝台下掃去,一個身影映入眼簾, 那抹緋影即使在一片錦衣中亦是一抹無法忽略的亮色。
遙望間即是璧人一般的容華,偏朱唇璀眸艷采魅人,這潑婦一般的人方才一望,便已呆怔,此刻就連罵人的心思都散到九霄去了。
那紅牌抬起頭,七分羞澀,三分難堪,素白的臉上塗著艷麗的脂粉,竟是芊兒。
緋弄影眼底一亮,瞬間興致被調動起七分。他今日來為的,可不是這丹香樓一年一次的「散花日」。
那些胭脂俗粉的歌舞身姿還調不起他的興致,他為的是那一日之仇。
台上老鴇拚命勸說芊兒跳舞,芊兒紅了臉,抗拒地推著她的手臂,苦苦地求饒。
那種露肩拋媚眼的舞,她可跳不來。雖然被逼著學了幾次,但她也決計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搔首弄姿。
緋弄影饒有興味地瞧著台上芊兒推拒掙扎的焦急模樣,心裡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