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天光幽暗, 江岸兩側 ,引燈相照。繽紛夜色,不輸白晝。
燈火映紅了粼粼水面,水波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蕩漾。
這是一個風景優美,爛漫綺麗的地方。
這裡是情侶賞月談情的浪漫之地,誰也不會干擾誰,但花白月和緣夢這一對還是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那些眼神中,有驚喜也有疑惑,縱不少人還心存猜測,也都隱忍著,無人敢去提出心頭疑問,更無人敢去打擾白月公子。
沒有人不知道白公子的美名就是整個洛陽城的象徵。
這還不是沒人前去驚擾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今兒個你罵了白月公子,明兒個就別想上街。
別說渾身潑滿五顏六色的水果汁,只是唾罵聲都能讓你變成聾子,冷眼都能把你戳成瞎子,到時候恨不得扔了這條小命,以求清淨。
這兒還真有不怕唾液和眼刀的。
安定祥和的牡丹園內,一道慵懶而略帶諷刺的的聲音自上空傳來。「白月公子真乃君子,大半夜跑到丹香樓找姑娘。」
緋衣少年在數十道指責的目光中凌空而降,雙腳方沾地面,聲音也隨之而落。
他隨手搖開一面折扇,輕輕搖動著,在幾十道不善目光的緊盯下,神態依舊悠然。
「這人是誰?」人群中已生出不少疑惑。
花白月靜靜瞧著他,彷彿跟他很熟一般,薄唇一掀,覆了薄冰的臉上化開幾絲融融笑意:「許久未見,未料到能在此處碰見弄公子,今天花某也開心了。」
緋衣公子眼睛一瞪,他出此言本是想藉機羞辱花白月一番,沒想到對方並無半點氣惱之色。
「你——」你字沒出口,他瞇起眼兒,笑容浮在面上。
此刻若是生氣了,不反而被別人羞辱了嗎?
這時有人尖叫出聲:「這是弄影公子!」
立馬有不認識的人堵了他的嘴,戒備地看著緋弄影,低頭小聲道:噓,小聲點,你不想活了!
弄影公子朝著惹禍者淡淡一瞥,毫不在意。對方卻彷彿被電擊到,悚地全身發麻。
再漂亮的東西,只要跟「弄影公子」聯繫在一起,也會讓人毛骨悚然。這雙邪美狡黠的眼睛也不例外。
緋弄影收回目光:「花公子真是人中之龍,愛美之人,無愧於「花」家之姓。」
半瞇的眼眸盯著花月白身邊的緣夢,緋弄影嘖嘖歎著,語帶諷刺。擺明了是罵花月白貪圖美色。
花月白豎起一指,應對自如:「弄公子過獎了,說起愛美,弄公子也不輸在下。」
緋弄影眉毛一揚:「花兄何意?」
「若不是愛美心切,又怎會大半夜跑到丹香閣?」花月白微微一頓,笑著接著道:「弄兄該不是跑到牡丹園賞花吧?」
花月白說這話時,語氣輕緩中帶著幾分柔和的調笑,像是好友之間的玩笑,聽在緋弄影耳中,卻是極大的諷刺。
弄影公子何許人也,何等的機靈跳脫。他可不會就這麼等著受人嘲笑,目掃四周,一個翻身躍至緣夢身邊,在緣夢驚訝縮身時,邪邪一笑,一把托起她身後芊兒的下巴。
「我是來賞花的,賞的也是牡丹。一朵小牡丹。」言語時,手輕拂過芊兒下頜,唇畔斜扯一絲邪笑。
芊兒搖著頭,雙眼憤怒地瞪著緋弄影,只可惜目光過於純澈,除純淨外僅有的驚恐之色落在緋弄影眼中,讓他覺得更加有趣。
誰都看出芊兒萬般不願,但無人敢言。
夜色加濃,出來漫步的人漸漸增多。
人群中仰面走出一身著華袍的窄面公子哥,斜睨著一雙小眼挑釁道:「弄公子,你說來這兒是來找老相好的,可人家看起來根本不認識你吧~」
言畢,欲求支持地望向四周。可周圍人早駭地縮回脖子,哪有人敢言半句。
倒是這公子身邊的兩個家僕,點頭哈腰,不斷點頭附和:「是是是,公子所言極是!」
眾人俱瞧著緋弄影,卻見他臉上笑意褪去,只有唇畔依舊勾著一點弧度,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思。
見他沒有還口,華衣公子越發張狂,瞇著眼兒用扇子指了芊兒道:「姑娘,本公子說的,可都是實話吧?」
從沒給這麼多雙眼睛這般緊緊地盯住過,芊兒不安地攏著手,抬起白皙的小臉,偷偷朝緋弄影望去。
緋弄影眨眨右眼,點點姣麗星光自眸中迸發。
這一招他試過上百次,上至 豆蔻少女下至花甲老嫗,只要是雌性動物,沒有一次不落網的。
放出這殺手鑭後,這花花公子施施然攏起雙手,仰首挺胸,儼然已是成竹在胸。
「我不認識他。」清脆的聲音,輕輕的,落在幽夜中卻很清晰。
一陣可怕的寂靜。
接著是一陣衝破寧靜的狂笑。華衣公子揚手指著緋弄月,對著家僕哈哈大笑。
緋弄月恨恨地看著芊兒,他現在的目光非但可以殺人,簡直可以殺死一頭牛。可芊兒根本不抬眼,這殺牛的目光碰上她,卻連半點威力都發不出。
江邊還有百十人看著。緋弄影硬將噴薄欲出的怒氣嚥回肚裡:「在下今日來就是來找姑娘的。既然姑娘不願與姑娘相認,在下只好就此別過。」
面上是一派平靜,其實氣得幾乎吐血。
沒辦法,面子重要。他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希望下次來時,姑娘的氣已經消了——」話未說完,人已飛起。
芊兒愕然抬頭,卻見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心下駭然。
那究竟是什麼人,臉皮居然厚成那個樣子。他丟下那句話分明是讓人誤會兩人的關係,現在,這些人心裡肯定都以為兩人是情人,而且前段時間她正在鬧生氣。
芊兒正想開口解釋,只見那些人一起聚攏而來,眼睛冒著星光:「姑娘什麼名字?」「姑娘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弄影公子?」「姑娘——姑娘?」
眾人定睛一瞧,哪還有什麼姑娘,芊兒早在七嘴八舌的追問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