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心南宮殘,將發生的一切,不許他解決,他可以解決天下事,卻解決不了她傷他的心,她總是可以將他打垮,讓他什麼也不想理,讓他嫉妒吃醋抓狂,然後讓她也痛。
夜心可以想像出,他顫抖著又未揭開她偽裝的掙扎,晨起,他們確實看到旭日東昇,朝霞滿天,他與她眼看前方,偶有僵硬就防他突然側面看向自己。
他們獨處時間太長,她不知自己現在的偽裝狼狽到哪個地步,卻肯定,若知她顧忌,善解人意,他將放開她。
輕輕的在玉無痕懷裡動了動,「無痕,放手。」
「噓……現在很美。」
她又靜坐了會,直到陽光刺眼,她掙扎出身,「我還有點事,晚點就去找你。」他依然沒動,看著前方,朝陽的美,那橙金色的奪目與他的靜,他的清寧刻畫成最深的畫面,如果有碳筆,她會將此記錄下來。
他的手甚至微開的放在曲起的雙膝之上,之前她坐在上面,那個地方仍然空出來,似在等待她回去。
這卻怎麼可能?似在解釋,為讓彼此更有說詞好受,夜心再留下一句將自己清理乾淨便找他才離開。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需要避諱了?玉無痕揚唇,對此無能為力。
「月影宮主,教主有請!」才分開,夜心就被另一人劫住,想來南宮殘的吩咐昨晚就在,這人一直候著,等她與無痕分開。
「他在哪裡?」
「屬下帶路。」
還是昨夜的窗口,南宮殘對人怕是從未如此和氣過,就像一個普通的食客,盡力的招待夜心,「來,喝杯茶。」
「這酒不錯,說是蒙古的馬奶酒,你不會怕這酒烈吧?」
「沉著臉做什麼呢?玉無痕等著你回去?你如今就這樣怕他?夜兒,不過是愧疚,你已經做太多,到失去自我的地步了,值得嗎?當初害他的不是你,你說的不過是實話,想不開是他的事,更何況你也付出了倆年,如今他沒死,你們不是正好倆清?」
夜心沉著面,耐心的等南宮殘說,這個男人陰晴不定,暴戾無比,打斷他,不知他會發什麼瘋。
「相信我,玉無痕並不適合你,你們在一起,沒有好下場。」這句,不是朋友的為勸,是威脅。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自信魅惑的笑,果決的反駁:「當然不!這只是閒聊,我們繼續昨天的話題,你給我答案,我就給你答案。」
她並不感興趣他的答案,「必須聽不可嗎?」
「對!現在告訴我,這幅畫有關的事。」
夜心握著手,看著杯裡的倒影,彷彿那屬於她的倒影縮小,變成了許多年前,面上掛著思念與單純快樂的她,當然,還是有那一點點的驕傲,那是維護自己的自尊所築起的高牆,她說:那是入月影宮前的她。
夜心就說了這一句,便停下,然後在南宮殘的錯愕下總結:「似乎很快,之後似乎很痛苦,然後,一切果束,過程不記得。」錯愕,驚訝,被愚弄的羞憤,夜心認為南宮殘要發火了,可他忍了下來,今日,他的耐心出奇的好,越是如此,她越是決定快快離開。
直到——
窗外傳來推搡的聲音。
有個少年在哭,「嗚……放開我,放開我……如果你們敢動我,我爹不會饒過你們……啊……放手……」少年有很白晰的肌膚,烏黑的眼珠,精緻的面龐,他身上的衣裳料子極好,非富則貴,嫩蔥般的手指告訴人們,他一直拿的是畫筆,單純幸福的臉告訴世人,他的世事認識,並不足以認識黑暗處理眼下的骯髒與欺壓災難。
袖子被撕開,嫩芽般的手臂出現三條血痕,流里流氣將他攔下圍在牆角施暴的數名混混興奮的額頭流下汗,因為他們骯髒,汗珠劃過他們醜陋的面頰竟是烏黑的顏色,順著不潔的胸口身體滴下時時只讓人感覺反胃噁心。
可以看到,少年倔強的抿著唇時,他的腿在發抖,他不過是任性的出府遊玩甩掉了家僕,為什麼壞人總像慈愛的母親在寬大的院子裡抱著他時描繪的那般多?
帶著嗚咽之聲,「走開……走開……救命啊……快來人……啊……你們做什麼,放手,好髒……痛……啊——」最後一聲慘叫劃破天跡,那個少年似乎死心的含著屈辱的淚水,瞪著驚恐的大眼,空洞無神的哭嗚掙扎,卻是沒有心智的破碎娃娃了。
扯爛的衣裳掩不住他的身體,小巧美麗純潔的下身被骯髒的手捏玩,稚嫩的雙腿被分開……
陰暗的角落裡。
夜心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她自認失去家,失去所有的茫然讓她十二歲來到這個世界就不再特意去注意身邊事,她總是記不得人面貌的性子由此而來。
就像,她如果只是路過一個地方,她走過去,四周吵雜,她可以一句聽不見,彷彿走過的是花香鳥鳴的清寧世界,她穿過綠林衣角只帶動風與樹葉的沙沙聲。
夜心還是夜心,她還是她,依然不觀注身周發生的事。不是不愛管,而是根本沒聽到,就像一個專注醫學的權威,除了研究,什麼也聽不懂聽不進。
人家是專注,她是茫然,迷途的孩子。
可有人不許她迷途,如果在認定她的迷途害了自己一生時,就更認為她不可原諒,認為她冷血無情。
你不給一個不知自己錯的人定罪。
玉冥想證明,她是知道那個錯誤,有意忽視無情冷血造就那個錯誤。
南宮殘忽然彈了彈手指,又是那種莫測高深,帶著冷酷的笑。
「啊——」
是那少年的最後一聲驚叫,夜心突然站起來,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是那個捧著茶杯,遠離塵世一臉淡雅平靜的白衫公子,有著綠葉與青草的氣息,讓人驚艷的美麗,讓人畏懼的倨傲,讓人膜拜的聖潔。
這個淡雅的公子,你無法發現,她似乎有心事,心突然被什麼牽扯了,身形一動,正待離開時,南宮殘壓住她的手,食指調戲的在她手心劃圈,曖挑逗。「怎麼了?夜兒?」
「這樣叫,很噁心!」
……「哈哈哈……」他喜歡她的反應,有點古怪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