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三年來第一次觀到月影宮的慌張,那漫天的火光將天地連為一線,她由怒憤中回神時,她趕到看到的是月影宮主如斷線風箏般飛出的身體。
「師傅……」飛身前掠,將吐血幾乎重墜下地的師傅接入懷中,飄逸的轉身,緩緩落地,身子輕盈如一片羽毛,宮主的重量對她來說幾乎什麼也不是。
見到夜心這樣的輕功,刺殺月影宮主的人將目標轉向她,同時也戒備起來,他們這樣的人最是懂得什麼樣的人是威脅。
「你是什麼人?」面兒蒙著黑巾,故意壓低的聲音讓人分辯不出來人年歲,只知是男子。
「現在離開月影宮,我便饒你們不死!」夜心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贏那些人,她趕來只看到師傅被那些人打飛的身體,師傅的武功,她也不曾真正完全瞭解,至少,她沒見師傅輸過,如今,那幾名刺殺之人連受傷也未曾就將師傅打敗口吐鮮血。
世上有武功高出師傅如此多之人?表面看上去雖淡然,心底應對卻也小心起來。
月影宮出事,夜心趕回,玉無痕自是沒有不知的道理,他來到現場,卻也沒如夜心一般的捲入中心,只是冷淡的以外人眼光看著。
如果可以,她也不現身捲入其中更好,可是可能嗎?
那個少女,會不管她的師傅嗎?一個明知讓她痛苦的人,她仍伴著她守著她,她怎會離開那個女人?
眼看自己相信的師傅落敗,不知她心裡此時如何想?有沒有慌恐?有沒有懷疑自己所學不堪一擊呢?
揚起唇,他卻也是連看也不看了。
的確,玉無痕所想,有一刻在心影腦裡心底晃過。
她卻也不畏,天底下有什麼好畏的呢?
月影宮主是震驚的,沒想到,僅只是一掌之交,她便口吐鮮血一敗塗地,不該這樣!怎麼可能這樣?那人武藝雖是不錯,卻也沒到如此輕易擊敗她的地步,方才有一刻,她胸腔裡的內勁似完全消失,這是怎麼回事?
由不得她多想,也沒時間給她多想。
隨著唇邊血絲的不斷溢出,她的生命也流失。
「夜兒……唔……」心底一陣陣的空虛與反胃,死神的臨近似有巨山當頭壓下,奪去她咽喉裡所有的空氣,眼珠越瞪越大,就這樣?她的生命將如此消失?
驚懼與恐慌並存,看到夜心望向她淡如清月的眸,忽而一笑,她死了,並不代表她消失,她也有生命的延續,她也有孩子,黯淡的眸子看到遠處的玉無痕,堅難的勾起唇,這一刻,大概也是她此生最美的一刻,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要做什麼了。
抓緊夜心的手:「你是我救的?」
知道師傅以恩壓她,夜心仍是回答:「是!」
「你是本宮主唯一的弟子?」
「是!」
「本宮主,一生的心血便是月影宮。」
「……是!」她知道,她要接下她的月影宮,她不想要,卻推卻不了,以眼神告知對方,她明白她的意思,也會做到。
「夜兒可曾恨我?」明顯查覺夜心隨之冰冷的身體,她淡然一笑,吃力的揮動手,「無防,恨便恨吧……再怎樣恨,也不要忘記……師傅教你的一切……」人心是黑暗的。
「請您保重,您並不會死。」
呵,那個女人笑了,她的夜兒,連安慰人都不會,也難得為她堅難的開口。「為師死,對你豈不好?今後沒人逼你做任何事?……」
「請您不要再說話,待夜心趕走他們再請人為您醫治。」說著,便將月影宮主交於影曼,將月影宮主的重量渡於影曼身上時,她的手被抓住,月影宮主心底有悲哀,這個孩子,終究對她不如對母親般依戀。
自嘲的笑,是,她對她的教導所為,確不是慈母所有。
她該是讓她想遠離的,那麼?何不厭惡她更深一點?何不到她死,每想起她一次便痛一次?一夕間枯槁變得瘦弱的手將夜心抓得更緊,不看此時呼喚她的影曼,不在乎任何人,只是將夜心拉近,深陷的眼凹,瞬間衰老的面容只有眸子還發出屬於她的光。
是屬於那個威懾江湖二十多年女人所擁有。
「……夜兒……為師死了……就無法再逼你同其它男子在一起……只要你不愛玉無痕……此生只他一人也無防……師傅深切的知道……他那樣的男人之後……就……咳咳……別的男子再看不入眼……」虛弱的閉上眼喘氣,其實,她看到了夜心身體瞬間凝結的冰霧,很好!
她的話,提醒夜心昨日看到之事,玉無痕同她在一起……
更進一步刺激,「師傅……也是好久再不要別人……呵……咳咳……咳咳咳……」妖異的光,連翻咳斷氣的響聲,夜心終是放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開。
哈……哈哈……
心底大笑,瘋狂的大笑,玉無痕,你搶不走我的弟子!夜兒以後不會與你在一起,你這個同她師傅在一起的男人,同她恩人在一起的男人,同帶給她痛苦與骯髒之人在一起的男人,她永遠也不會與你在一起。
就算我死,她也只能是我的夜兒,那個不相信人性,相信黑暗與無情的夜兒!哈哈哈哈……
唔……咳……
殺手並不如預期的可怕,夜心凌厲的鞭是他們的催命符,伴著鞭尾帶出的血腥,空氣中只響起讓人畏懼的嗤嗤聲。
就在那刺破空氣的鞭響中,威懾江湖二十年的月影宮女魔長久的閉上眼。
她那般戲劇化的死亡是個謎,夜心展示的勝利為她登上月影宮主之位鋪上權威的巨石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