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淒然道,「請你告訴我!」無論是多麼殘酷的事實,她都可以接受,她只要他親口告訴她!
這副披頭散髮,眼睛紅腫,面色淒楚不堪的模樣,令寧琊心中隱隱作痛,這小東西究竟想到哪裡去了,才將自己逼成這樣?
「好,本王告訴你!」
一低頭,攫住那囁嚅的雙唇,單膝微曲,將她壓在被上,漸漸加深這個吻。為什麼娶你?不是因為先皇的囑托,也不是因為你的糾纏,更不是因為報復,而是因為本王喜歡你,愛你,愛到不想讓別的男人看你一眼,愛到不能容忍你跟他摟摟抱抱,縱然他是你的血親!
「懂了嗎?」他停在她紅唇上方。低沉的嗓音震動胸腔,傳至她與他緊貼的胸口,讓她忍不住戰慄。冰冷、猜忌、痛到極致的心直到現在尚未回過味來……
他又俯下身,吻她清麗的眉眼,精巧的瓊鼻,然後沿著髮絲一路向下,落在她頸側的領口處。不知趙叡曾用了什麼藥物,竟將這肌膚恢復得如從前一樣潔白無瑕,可是他知道這裡曾經傷痕疊加。這傷印在了趙叡心上,又何嘗沒有印在他心上?趙叡對她來說,是那麼重要,重要到她甚至可以義無反顧地為之死去。
在她用這纖弱的脖頸撞向鋒利的刀口時,她何曾有片刻想到過他……
「你……不討厭我麼?」她怔怔回過神,不敢置信道,大睜的眼睛裡還有未干的淚漬。
「這個問題為何要本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答?本王從來沒有討厭過你!」除了第一次那雙輕佻的眉毛……
「可是我和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他聲音微沉道,「難道你對他有什麼不良想法嗎?」
「不!沒有!」她連忙否認,「他只是哥哥!」他真的只是哥哥,不過比別的皇兄感情更加深厚,牽繫更加緊密。
看著她纖塵不染的清眸,他毫不猶豫地就相信了。她跟自己的親人感情深厚,先皇去世時她悲傷嘔血,太后生病時她親手侍湯餵藥,對用全副心血呵護她長大的人自然更加無法割捨。他能夠體諒,可是仍舊不能縱容,於是道,「剛才本王說過的話還記得嗎?」
「什……什麼?」
這一副迷糊的樣子,讓他再次忍不住咬牙切齒,用兩根手指抬起她下巴,一字一句鄭重道,「以後,不准再跟他摟摟抱抱,卿卿我我!這裡,只能有本王一個人!明白嗎?」
他灼熱的手掌按在她心口,掌心的熱度一點點滲進薄薄的衣衫,熨帖著微涼的肌膚。她忍不住臉紅。
「明白了嗎?」見她只顧臉紅,他沒好氣地又問一遍。
「知……知道了……」她連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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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擺在了側殿,因為是公主與駙馬共進晚餐,所以極為豐盛。
看著面前這滿滿一桌子的菜色,朝顏卻絲毫沒有胃口。
寧琊不禁看向她道,「怎麼?不合口味嗎?你想吃什麼,讓他們再去做!」
幾日不見,總覺得這小東西瘦了許多,難道朝顏宮的人都沒有盡心照顧嗎?如此想著,冷冰冰的眼神不由掃向殿內的宮女。
宮女們再次覺得很無辜。
朝顏搖搖頭,她不想再麻煩別人,也沒有什麼想吃的,只得端起嵐兒特意為她準備的淡粥。她這陣子一直食慾不佳,從沒回宮前就已經開始了,或許是心情不好的關係吧,她暗暗想。
「用完飯讓太醫來瞧瞧。」
看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應付著,他威嚴地作出決定。要是再這樣下去,那嬌弱的身子怎麼扛得住?
朝顏心裡卻想著別的事,過會兒瞄他一眼,過會兒又瞄一眼,終於忍不住問,「你……真的要住下麼?」
寧琊動作凝滯,直視她道,「怎麼?不想讓本王留下嗎?」
「不!不是的!」見他臉色忽沉,她不禁懊悔,連忙否認。
「不是就好,如果是的話,才有問題!」說著,深眸微瞇,略具威脅性。
她將腦袋縮進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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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簾幕低垂。
懷裡的人兒睡得極為不安,身子不住蠕動,深黛色的秀眉緊鎖,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憂思。
夢裡的朝顏眼前一片血紅,她看不到前面的路,也分不清身居何處。
忽而覺得母后去世了,於是她不停地哭。
忽而聽到林清幽在對著她哭,她也忍不住掉眼淚。
忽而看到那人牽著林清幽的手,正越走越遠,她想伸手去抓,卻無論如何抓不住……
眼前一閃,竟是坐在血泊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呢?這是誰的血?她茫然四顧。
沒有哥哥,沒有那個人,也沒有晴兒嵐兒,一個人都沒有。
除了她自己!
哥哥……母后……夫君……晴兒……嵐兒……你們在哪裡?快來救我……
「顏兒!顏兒!醒醒!」
耳邊響起一聲聲呼喚,好像很是焦急,那麼熟悉的聲音,熟悉得讓她想要大哭。她努力想站起來,可是身體動不了,好像被血泊吸住了一樣。
救我……誰來救我……
看著她揮動雙手又哭又叫,知她是被噩夢魘住,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喚她,試圖將她喚醒。終於,懷裡劇烈顫抖的身子安靜下來,那掛滿淚珠的眼睫忽閃幾下,緩緩睜開來……
呼吸著熟悉的氣息,夢裡那黏濕陰冷的感覺褪去,她突然埋進他臂彎裡嗚嗚哭起來。
「顏兒莫怕,有本王在,誰也傷害不了顏兒……」他將她摟緊,吻著她飽受驚嚇的小臉兒,心疼不已。他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夢,可是見她如此,他心裡比她更難受。
他的顏兒為什麼會這麼不安?一向心思純淨的她怎麼會突然做噩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