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飛花中,手指輕挽著指花,盈盈起舞,蘇訴聽到她唱起生辰時那首曲子。
「君似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
君善撫琴我善舞,曲終人散心若堵。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魂隨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為君苦。」
飛舞的水袖,流轉的煙波,搖曳的黑髮,飄落的飛花,或許是景色太美,或許是她太迷人,她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迷醉了他的雙眼。一瞬間,蘇訴竟然覺得她馬上就要飛起來,飛走了。
他失笑,果然是妖精一般的女子。如何能不愛呢,這樣的女子。
柳支支跳完一支舞,忽然牽起裙角走到他面前,行了一個奇怪的禮,對他笑:「這位先生,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蘇訴有些愣神,只見她伸出了手,便握住了,微微一笑,「非常樂意。」
蘇訴很聰明,所以柳支支只教了一遍,他便會跳了,緊接著便拿到了主動權。
蘇訴牽著她舞動,問她:「這是什麼舞?」
柳支支微笑:「華爾茲,在我們家鄉,這種舞蹈是最浪漫的舞,每個女子都會希望與自己心愛的人,跳一支華爾茲。」
在華美的燈光下,與心愛的人跳一支華爾茲,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她總是幻想,會有一個又帥又有錢又有地位又紳士的王子,可以和她共舞一曲華爾茲。哪怕跳完這支舞,他們便要像陌生人一樣各奔東西,但那只舞,她一定會銘記一輩子。
就像是現在……
她仰頭看到他,心裡的感情便滿溢而出。
「你不可以和別人跳這支舞知道嗎?」
「那你呢?你是不是會和別人一起跳,以前,你就和你師兄跳過。」
「不,那是不一樣的舞,這只舞不一樣,這只我只和你跳。」
「哪裡不一樣?」
「因為這一次我選的曲子不一樣。」
這一次,我選了曲子,《心之永恆》,我這輩子,只會和你一個人跳這首曲子。
蘇訴開心了,笑著牽著她旋轉,有些感慨道:「支支,你的家鄉在哪裡呢?好像有很多奇怪的東西。」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是個你無法想像的神奇地方。」
「哦?你不會是天上下來的仙女吧。」
「差不多。」
「調皮。」
柳支支苦笑,如何和你說呢,我啊,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那裡,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老婆;在那裡,不存在皇帝這種生物;在那裡,我是真的——正面人物。
一夜旋轉的華爾茲之後,柳支支與蘇訴提議,既然她現在當朝為官,至少要去上一次朝。蘇訴見她有興趣,也便寵溺的答應了。
心想,以後她做了皇后也不能這樣瘋了,便也沒太在意。
而當天,原野便來了。
「宣草原王進殿。」太監尖細的聲音徐徐盪開,柳支支與一眾大臣都向著殿外看去。幾許陽光透進來,接著,一身黑衣火焰花紋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就像是一陣特殊的風,帶著陽光闖入大殿。
棕色的頭髮依然張揚,琉璃色的眸子光芒璀璨。他側頭,第一眼看的不是蘇訴,而是柳支支。
她穿了一身紅色將軍服,應該是蘇訴特意為她定做了,顯得瀟灑而又不失光彩奪人的氣魄。
他很滿意的點了下頭,接著帶著隨從走上前去。
「原野見過中原皇帝。」
蘇訴坐在龍椅上,面帶著淺淺的笑揮手:「免禮。」
這一刻真是太爽了,看到他對自己行禮的感覺真不錯。
原野微微抬眼看到他眼角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笑。
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蘇訴心情不錯的挑眉,問道:「草原王此次前來,是有事嗎?」
原野好脾氣道:「吾代表草原對皇帝陛下的登基表示祝賀,特意送上賀禮。」
大臣們聽了他的說法,紛紛讚許的點頭。交頭接耳的議論草原王識大體。
蘇訴心裡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的,原野親自來長安目的絕不在此。
果然,原野晾了一下又道:「且還有一事相求。」
蘇訴在心裡學著柳支支的樣子翻了個白眼,道一句:我就知道。
「草原王但說無妨。」無非就是要鹽什麼的吧,他也不怕他要,這男人雖然討厭,不過怎麼說兩個人也有點交情,給他就給他。
可是蘇訴萬萬也沒想到,原野竟然說:「請皇帝陛下賜婚。」
蘇訴還有些愣神,守在龍椅上握了握,脫口問道:「賜婚,賜誰的婚?」
原野大步走到柳支支面前,一把拉過她的手舉起來道:「請皇帝陛下將此女賜予吾,吾將奉她為為草原王大妃,絕不虧待,而且我將向中原保證三百年的和平與共同繁榮,對抗外敵。」
男子的聲音清澈如草原的風,刮過整個大殿,所有人都聽到了,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蘇訴的手指顫抖著,定定的看著他握著她的那隻手,刺眼的一幕讓他恨不得衝上去砍了他那隻手。然而他不能,他現在是皇帝,不可以無所顧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深呼吸,蘇訴把目光放在柳支支身上,那眼裡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蘇訴心裡一顫,有個可怕的想法在心裡滋生。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這事朕不能武斷,朕想先聽聽柳將軍的想法。」
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不會的,她不會這麼做的。蘇訴一直盯著她,一瞬也不眨眼。
他要看著,聽著,聽她親口拒絕。
柳支支的目光穿過森嚴的大殿,直直的看向蘇訴。
她的目光裡有太多太多的留戀與不捨。這一眼穿透了時光,一下子就穿透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她第一眼就驚為天人。
對不起,對不起蘇訴,真的對不起。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能陪著你一生一世。
「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