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侵上面頰,她在他面前,從來不需要耍花招。
將斷掉的簪子放回衣衫內,她忍痛將插在左肩鉀的刀刃拔出,淺淺笑著,滿室芳華「雪不過是要送個禮物替妖界慶賀太子大喜罷了。」
「哦?」西樓邪笑,挑高眉宇,看不透是喜是怒。
他總是這樣,將自己掩飾的極好。擁有了神力的他,更是無人敢小瞧了去。
她的夫君,總是這樣狂傲,若不是,她怎麼會愛上他?
她喜歡的不也就是他那份霸道專屬?
「今日太子大喜,雪未帶什麼名貴的物件,不如書畫一副,將太子與太子妃今日的摸樣描繪了下來?」
化他,即是畫心。再不需要看一眼,她就能將他的一怒一笑,畫的淋漓盡致。
「妖界長不通信與天界,今日雪既是為了兩界安好平和,倒也不失為個好主意。來人,備筆墨紙硯。」是天帝,他一揮手,當即有人退後去準備。
西樓再也不說什麼,只是退回去,將冰又是攬在了懷裡。
「謝天帝。」她滿心苦澀,仍舊匍匐在地上行大禮。
浮袖,我會給你看一場好戲。
西樓我要,冷聿我也會拼了命的救。
兩者,我皆不捨。
若千帆過盡,我還懼怕這點磨難,我也就不是我了。
肩胛尤疼,谷雪看著有侍女端來了筆墨紙硯,禮貌的點了點頭。鋪好紙張,紙鎮輕壓。她右手提筆,不思量,自難忘。
墨暈染開來,她細緻的一筆筆描畫著。
熟記於心的面孔,她頭從未抬起看一眼他。
西樓蹙眉,狐疑上了心頭,遂摟著冰往前行了兩步。
紙張上,一個人的輪廓已經出來,她在勾勒袍子上的花紋。
好繁複的花紋,他從未細瞧過自己的袍子,剛才一見之下不過幾面,在她手裡竟是如魚得水的水般旋轉。
這般好的記憶?
不禁細細打量了作畫的女子。驚心動魄的琉璃眸,只需一眼,便能沉淪。柳眉不畫而黛,朱唇不染自紅。好一位絕代女子。
畫還在繼續,他摟著冰駐足,不曾離開。
上座的天帝身旁有個小侍上前,附耳在天帝耳邊說了什麼。天帝嘴角當即勾起一抹淡笑。
堅毅的面龐,鷹隼般望不到底的黑眸,眉發入鬢,俊美的容顏映照在大殿中,著一身玄衣滾邊黑袍。畫上的人像極了上官西樓。
西樓心下說不出什麼情愫,這畫並非一般人可以一筆畫得的,若不是日復一日的練,怎能把他的神態悉數畫進去?就彷彿畫裡站著另一個人。
而若說相見,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子。她談何而來的這般清楚。
手微動,他將手覆上了冰的眸子。
冰不知作何,單手攀上他的大手。
「逝兒,她的畫裡少了一個東西,你也看到了,你說這畫裡的孤、哪裡少了什麼東西?」
少了什麼?冰一驚,尹逝的畫極為傳神,像極了他,哪裡不像?
只是他既然問了,也是有哪不對吧。讓她想想。
許久,她都不曾搜尋到什麼,只得幹幹開口「你耳垂邊少了一顆痣。」
西樓輕笑,另一隻手撫上耳垂,光潔的耳垂當即被點上了痣。
雪的畫裡一絲一毫都那麼清晰,她沒有一點畫錯,筆筆都對。只有牢牢記在心底的人,才能不需要看就能將所有的畫出,包括別人不曾注意的地方。
而冰、似乎還不如雪清楚。
枕邊人,最是清楚身邊人的一絲一毫,一舉一動。
谷雪聞聲,筆鋒稍稍停滯,隨即又是看了眼冰,開始畫。
不如畫上官西樓那樣傳神,她的筆明顯比畫他要生澀許多。
這邊,西樓的手已經撤下,將冰撈進懷裡,吻上她的額頭,寵溺「逝兒聰明,這人畫的像是像,可惜還是不如你細緻。」
冰當即抬頭,眸光一掠而過他的耳垂,那裡果然有一顆痣。
而尹逝的畫上,卻沒有。
心下放鬆了許多,天知道她剛才有多緊張。緊握的雙手間滿是黏濕的汗液。
上官西樓是何人,如何察覺不出,只是不說。假戲真做,有些事,看來他真的要細查一番。
雪究竟是誰?他沒有一點印象,甚至有些厭惡這個女人,說她討厭,她偏生那麼安然,端的是怎麼看怎麼舒服。說她不懂禮儀,她卻也會八面玲瓏的行禮叩首。
一個聰慧的女子,百般隱忍,又說她是昔日的太子妃。
他怎的不生疑?
畫幾近完工,只差新晉太子妃的容顏,眾神邸翹首以盼,都想要親眼見絕世之作。
谷雪卻突然拾筆,在畫有頂端寫下一行字。
字體蒼勁,一點不似女子的手筆。
寫的正是『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字體,世間除了她,沒人寫的出來。
上官西樓的字體,她模仿的極像。
「回天帝,雪的畫作完了。」太子妃的容顏她沒有畫,畫中只有一個面孔。
「哦?拿給眾卿家看看。」天帝輕笑,大手一揮,紙鎮上壓著的紙當即落在了眾神邸面前。
幾許驚歎,谷雪噙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