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是誰啊？！」身後傳來熟悉的嘲諷聲，六公主怎麼到相國寺來了？我抬眼望去，不遠處果然停著一輛緋色流蘇的馬車。
我立馬起身欲走，卻不想被她狠狠拉住手臂，生生地疼。我並不回頭看她，我不想我現在的狼狽被她看見。
「喲，喲，哭了啊？」她將我一把扯到她面前，將我的狼狽看了個夠。
我咬著唇，不言語。
「喲，連鞋子都沒穿。」她狠狠地用高頭履踩在我本就傷痕纍纍的腳背上。
「疼……」我皺眉低聲道，心裡更是疼。禍不單行，或許說的就是現在的我吧。
她臉上愈發的得意，狠狠地碾了碾我的腳背，腳背上滲出一縷縷的血絲來。我咬著牙，忍不住叫著疼，卻抽不出來我的腳。
「如果你給本宮跪下，並保證再也不糾纏李子曦，本宮就放了你。」她抓著我的手又緊了緊，眉梢上挑看著我。
把狗惹急了還會咬人呢！把我惹急了我非給她點顏色看看！
我提一口真氣，一抬左手，點了她的穴。一時間，她剛才的表情全部被定格，像是生生被凍住了一樣。
「你、你對本宮做了什麼？」她渾身都動彈不得，只有那張嘴巴還能說。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將我的腳背從她的鞋子地下抽了出來，啪啪甩了兩個響亮的耳刮子給她，順便點了她的啞穴。我還是很仁慈的，臨了，只是脫了她的鞋子，在她美美的玉腳上用鋒利的小石子劃了兩道。然後，隨她丟在石階上，總會有人來尋她的。
我剛做完，拍拍身上的塵土，轉身打算瀟灑離去，卻撞上了來尋我的李子曦。
「你、你在做什麼？」他看著一臉得意的我，再看看不遠處躺倒在石階上的六公主，冷著一張臉。
「只是教訓某些喜歡欺負弱小的人而已。」我撇撇嘴，扔掉手中的小石子。
「你要有個限度！」他從我身邊走過，走到六公主身邊幫她解開穴道，並幫她穿好鞋子。
我看著那對狗男女，不屑地嗤笑一聲，光著腳往回走。沒想到剛剛把我捧在手心裡的男人，就能這樣翻臉不認人。
「你給本宮站住！」身後傳來六公主的高分貝聲音，我並不理睬她繼續走路。
我加快腳步往回走，六公主急匆匆地追上了我，從身後拉住了我。
「要讓我賠禮道歉免談！」我直直地盯著她濃妝艷抹的臉，看到她臉上騰起的怒氣也毫無懼色。
「你個刁婦！」她狠狠地推了我一下，將我推倒在地。地上都是細碎的小石子，我以手撐地，手掌、屁股等都被弄疼。
「你不要太過分！」我的腹部隱隱傳來一陣痛，我咬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敢打本宮！你去死！」她一腳踢在我小腿上。
我猛地一個趄趔，再次跌倒在地上，腹部的疼痛似乎有些加劇。我癱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身下流出一灘血紅。
「你、你……」六公主見了血，倒著退了好幾步。或許，她沒想到我已經有身孕了，而且還是李子曦的。
我大聲乾笑了兩聲，「沒了……李子曦，你的孩子沒了……」
我看見李子曦慌張地跑到我身邊，將我溫柔地抱起，朝著長安城跑去。我腦子裡昏昏沉沉地浸滿了全部的疼，心裡跟著狠狠地在疼。
「丫頭，對不起…對不起…」他濃眉緊蹙，滿臉緊張，嘴唇被他咬出了血。
「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我勉強支撐著自己的意識，總覺得李子曦他是我的剋星，只要他出現在哪裡我就得跟著倒霉。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本王就…就一直…愛著你了…」他滿臉認真的看著我，並不像是在說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等等，貌似要死的人是我才對啊。
我嚥了口口水，緩緩道：「王爺…你…你…真早熟…」
他似乎被我的話噎到了，一時凌亂，也不再和我說話。他只是將我緊緊抱在懷裡，一直跑進鄭氏醫館。我看著那四個鎏金的「鄭氏醫館」掙扎著不想進去，無奈我身上的疼痛早已讓我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鄭聖瑾，趕緊幫仙兒看看。」李子曦不顧醫館裡那些病號們各異的神色，逕直將我抱到了鄭聖瑾面前。
鄭聖瑾臉上微微一愣，隨即道：「到裡屋榻上躺著，我立馬就來。」
昏昏沉沉中，我被放到了榻上，我只是覺得渾身都疼，昏睡了過去。
我做了長長的一個夢，夢到我去鬼門關走了一遭，閻王爺說我的陽壽未盡，又將我趕了出來。身後似乎隱約跟了個小孩子，一直拽著我的衣角，不曾離開我半步。我一直好生納悶，這是哪裡來的小娃娃？我看不清他的眉目。
醒來，屋子裡飄著淡淡的熏香，很好聞。李子曦睡在身旁，卻不見鄭聖瑾的身影。或許，是為了避嫌吧。
「醒了嗎？」李子曦微微睜開眼，他的眼睛有些腫，似乎是哭過的樣子。
「嗯，怎麼樣？」我氣若游絲地問他。
「母子平安。」他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臉上卻是累極了的神情。
我「噢」了一聲，翻了個身捲了卷被子繼續想睡。
「嫁給本王，好嗎？」他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給我個理由，除了『我愛你』。」我冷冷地回了他的話。
「本王只想保護你不再受傷害，看到你受傷，本王很心疼。」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臉色好不到那裡去。
「只要你以後不再糾纏我，我自然會過得很安穩。」我想到今天清早才發生的一幕幕，心裡不禁一陣後怕，「不然六公主不會放過我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王爺若是想讓我早些一屍兩命，那自便吧。」我依然話音很冷，可是眼角止不住地留下淚來。
他再沒有言語，我聽見腳步聲，消失在門口。我長長地吁了口氣，他終於走了，那個纏人的靖南王李子曦。
一襲青衣站在門外，淡淡道：「你真的忍心嗎？」
「我的事現在好像不需要你插手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咬了咬唇，道：「順便開一副墮胎藥吧，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一縷淡淡的菊香沁脾，鄭聖瑾坐到了床邊，伸手遞了塊絹帕給我，淡淡道：「孩子沒有錯。李子曦是愛你的，何必傷害他呢？」
我將白色的絹帕緊緊攥在手裡，任眼淚沾濕枕巾。哽咽著，我顫抖著話音道：「那你傷害了我呢？就是我活該嗎？！」
「那不一樣。仙兒，我並不愛你，給不了你想要的真心。」他坐在床邊，娓娓道來：「很小的時候，我就失去了父母。我的性格太好強，我將我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研究醫術上。我也曾愛過一個女子，她叫顧婉柔，可惜，她十六歲死於不治之症。我發過誓，此生不再娶妻妾。」
「那我呢？我算什麼？」我抑制不住心裡的痛，嚶嚶哭泣起來。原來，他的心早已許了其他女子。
他試著握住我的手，卻被我從中抽走。我聽見他低低地歎了口氣，道：「後來，我有一段時間曾流連於煙花之地，和煙花女子整日廝混在一起。直到後來在相國寺偶然遇到六公主，我打算接近六公主，報仇家恨。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但是，你卻偏偏出現了。
你的出現讓我有些亂了陣腳。當我得知你的身份之後，我打算進一步利用你來挑起李世民與李子曦之間的爭鬥。很好，一切都如我所想在進行。可是，當我看到你為了鄭盈盈的事不惜去找李佑承的時候，我的心裡被你震動了。於是，我就去凌府退了婚。」
聽著他緩緩道來，半個時辰的功夫居然像幾個世紀那麼難捱。我漸漸止住了淚，這些就是真相嗎？
「那你當時又是怎麼讓我爹同意咱倆的婚事的？」我想起那次他和凌父的單獨談話，我一直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麼。
「凌大俠貴為武林至尊，想巴結的人不止武林中人，還包括李世民、李子曦這樣的皇親國戚。」他話音一沉，繼續道：「如果能和凌府結姻，那就等於是掌握了一半號令武林的大權。比起李子曦或是李世民，我相對只是個郎中，對於這樣的權利並不渴求。凌大俠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也是出於為你今後安穩的生活著想。畢竟，不論是嫁入皇宮，或者是嫁入王府，都避免不了勾心鬥角。而你……又心思單純，很容易吃虧。」
我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