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著外套跑出來的時候,九洛剛剛穿好了鞋,伸手擰開了門鎖準備出去,手放在門扣上,一臉驚惑地看著我。
「洛姐,怎麼了?」
我輕輕朝前前走了幾步,朝他笑笑。
「吶,你放學我來找你。」
「啊?」他短促反應後,慢慢變成一張笑臉,更多的,好像是欣喜。
「真的?」
「嗯。」
「好,我等你。」
然後,他推開門出去,輕輕關上門,我好像有聽到他走出門那刻的吐歎,帶著笑意,濃濃的一團氣。
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客廳裡掛著的那面時鐘剛剛好長的指到12,短的指在10上,我笑了笑,拍了拍褲腿,寧開門走了出去。
一個人站在那四周閉蒙的狹小空間裡,體會那失重的無措感,身邊游離著空氣,抓不住一點倚靠,心就突然地抽緊了一下。
只有二十分鐘。
我清楚地記得這項規定,想好二十分鐘的時間,我可以說什麼,可以做什麼,就想要利用所有的時間,告訴游一我心裡所有的話。
戒毒所的規定實在讓我無耐又心酸,我每個月只能來看游一兩次,二十分鐘的會見時間,讓我每次幾乎都是忍不住掉著淚看著他就這麼過去了,而他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他顫顫地伸出手握住我冰涼的指骨,我突然發現原來他的手也如此冰涼,刺動了心裡那一把碎玻璃,很自由地,又往裡刺深一點,懶悠地用尖口劃傷,淌出黑色的血,沉在璃渣深處,透著更深色的黑光。
「我愛你。」他冰涼的手掌將我的手更緊,看著我的臉,拉伸著臉,我清楚看到他嘴角那上揚的弧度。
「我等你。」我哽咽著說出那句話,然後,那豆大的淚珠驚嚇般地嗒嗒掉在面前的隔桌上。
一年,365天,8760小時,525600分鐘,31536000秒。
游一,我都可以等你。
似乎覺得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灰色了一樣,就算是用上好材質做成的有色玻璃,總覺得,那悲哀的灰色還是渡蓋著。
像是記憶中熟悉,但眼前卻陌生的奇怪感覺,這樣無目的地晃蕩街道,無數玻璃櫥窗裡的精緻物品,就像童話裡巫婆紅色的毒蘋果,吸引著更多自以為是公主的人自甘食下。
我不是公主,所以不會有毒蘋果。更不會有吻醒我的王子,我只有游一,可游一不是王子,但是我愛他。
當我看到和聽到某一個人和聽見她的聲音,我才突然想起,似乎有一個人,我曾在某一長段的時間裡把他記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