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小女傭安靜地等候在花園僻靜的角落，直到秦先生從黑色賓利上走下，她才迎上去。
旭日的陽光一縷縷地照耀，茵茵的草坪，繁盛的花。
「先生。」 女傭在他面前站定，垂眸不安。
「怎麼了？」
女傭抬睫：「莫小姐昨天晚上突然問了些奇怪的問題，她拿著一張報紙，問您和菲羽小姐的往事。」
「報紙？什麼報紙？」 皓軒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從喉嚨裡溢出來的，俊眉微蹙，一陣緊張。
小女傭將報紙交給他，垂目靜說，把昨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莫明媚的問題和自己的回答，逐一告訴給了他……
站在她面前，皓軒穿一件藍色襯衣，淺藍色薄質開衫，陽光下，他俊逸無比，臉色變了又變，直到小女傭把話說完，他才眼眸一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對不起……」小女傭睫毛微顫，神色緊張。
「從今天起，你不必留在這裡了。」 皓軒神色寧靜自若，語氣卻無比威懾。
「先生，請不要趕我走……」
秦皓軒斜睨了她一眼，聲音緩長道：「報紙是我親自篩選的，怎麼可能出現我和菲羽的新聞？除非有人故意放進去……」
「真的不是我，是……」忽然間，一個瞬間閃現在腦海，她卻不敢說出來。
「不必再解釋，立馬閃人！」 皓軒有些壓抑不住怒火，將報紙扔到在她懷裡，他略吸口氣，欲轉身大步離開。
「報紙是我放的，讓她留下。」 一個極輕的聲音從大廳傳來，止住了他的腳步。
抬眸望去，菲羽雙手環胸，正朝他倆走來，「報紙是我放的。」 她又重複了一遍，深深地凝視著皓軒的眼睛。
「菲小姐……」女傭彷彿遇到救星般，卻又不敢吱聲，她心情複雜極了。
菲羽輕輕看她一眼，「你先去忙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小女傭看一眼秦先生，確定自己可以走了，才瑟瑟地退了下去。
「為什麼要這樣做？」 皓軒攥起她纖細的手腕，狠狠逼問。
菲羽咬牙，痛得擰眉，卻沒有掙扎，彷彿要看看他到底能將她怎麼樣……
僵持著，對峙著，兩雙漆黑的眼眸裡都染滿了怒火，再也不見往日的深情。
狠狠地，他摔開她，「菲羽！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你以為你瞭解她？你以為她會發脾氣嗎？她是一個大度到你很難想像的女孩子！」
「那是因為她不愛你！」 他的咆哮觸發了她的怒火，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心一酸，比他還難受。
皓軒一怔，隱隱有些心痛……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她接著說，「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有愚笨的人才感覺不出來。」
從莫明媚淡靜的神色，菲羽總能感覺到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過去，或者說記憶深處那個男人，並不是秦皓軒。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再管我的事，尤其是感情！」皓軒輕輕白她一眼，壓低了嗓音，將手中的一份報紙扔到菲羽懷裡：「你看看你！都說了些什麼！」
菲羽將報紙展開，看到報紙上和皓軒親暱的合影時，她笑了：「什麼呀？難道不是嗎？我是還喜歡你啊，不應該跟記者講？你怕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幫你，錢總的尋人啟事不是可以飄洋過海來巴黎嗎？我們的新聞照樣可以過去，看到這些報道，他可能會覺得，莫小姐的失蹤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菲羽說著，看了看錢雲飛的臉色，又接道：「或許，選個日子再公佈一下我們的婚期，他就會確信無疑了……」
尋人啟事她知道……皓軒覺得好危險。
「你最好收斂點，否則，在媒體面前我不會再微笑著沉默了。」或許他會很直截了當地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沒有和菲羽復合的打算。
菲羽氣得臉色煞白，憤憤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然後走出了院子。
錢家，莊園。
清晨，軟軟的草坪，清爽的綠格涼傘，白色籐致的桌子上，擱放著一些報紙，錢雲飛坐在籐椅裡，犀利清冷的眸光落在報紙上，他身後不遠處，站立著一排女傭以及兩個保鏢。
像這樣靜坐，有兩個小時之久。
他心裡始終有一個聲音在質疑，菲羽和秦皓軒在一起了？舞會上他們親密無間的照片被刊上頭版，令錢雲飛暗暗質疑。
那明媚呢？她在哪？
他一度以為，是秦皓軒把莫明媚帶走了……
難道，他錯了？
「雲飛！」 花園盡頭陰影處，顏如玉一襲銀色長衫走來，神彩奕奕。
錢雲飛聞聲抬眸，收起複雜的神色，作個手勢，有女傭替他整理報紙，而他則起身，走上了鵝卵石鋪成的小道，雙手插入褲兜，迎上顏如玉，「鼕鼕呢？」
顏如玉順手挽過他胳膊，和他一同走往花園盡頭：「在書房呢，最近可用心學習了，很省心。」
「辛苦你了。」錢雲飛淡淡地說。
卻足以讓顏如玉臉上揚起滿足的笑：「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鼕鼕能這樣，我真的很高興。」
「如玉，我想出去走走，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錢雲飛語調輕揚。
這樣的熟悉如同昨日，令她心跳不止：「好啊！」
「釣魚噢，很無聊的。」清晨的陽光在他身上眩目晶瑩。
她俏皮地說：「那我帶本書！」
雲飛唇角微彎，好久好久，他都不曾帶她出去了……今天，陽光真好。
他或許，真的要開始新生活，開始接受沒有她的日子，六年前，不也同樣沒有她嗎？他照樣活得好好的。
巴黎，古來得像要被人遺忘的公寓。
皓軒乘電梯來到四樓，他心神凝重，腳步一滯，便不再上前。
她生氣了嗎？他該怎麼跟她解釋？或攤牌，或繼續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