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歡來過,來時滿心歡喜,去時一派落寞,她最為珍視的情感,到頭來卻都是假的。
面無表情的走在街上,她手裡的茶花沉重的讓她雙手痛楚起來,看了一眼茶花, 她忽然發狠的舉起就要往地上砸,只是擲了個空,往下摔的時候,茶花忽然不見了。
狐疑的轉身,她對上了一個男人,一個曾讓她朝思暮想,如今只讓她想大卸八塊的男人。
「承歡!」景辰夜從玲瓏處聽到蘇承歡來過,就飛一般的追了出來,將六王爺府周圍所有的街巷都尋找了一遍,就在他快要絕望之時,看到了那高高舉起的茶花,他想應該是她了。
景辰夜也清楚,自己和玲瓏極其景辰劍的對話,肯定都讓蘇承歡聽了去,他如今滿心都是惶恐,惶恐中又帶著一絲祈求原諒的希望。
「承歡!」他喊她,語氣驚喜,哀求。
蘇承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原來是六王爺啊!」
那種疏離生分的回應,刺痛了景辰夜的心。
他把茶花放到腳邊,伸手想要抱蘇承歡,卻被蘇承歡輕而易舉的躲過:「王爺自重,這是在大街上。」
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偶有斜眼看過來這裡的,蘇承歡不想讓任何人誤會她和景辰夜之間有什麼關係,如果非要有,那也只是君臣關係。
景辰夜心中更為痛楚,蘇承歡這一躲,雖只是往後退了兩步,但是這兩步,卻硬生生的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溝渠。
「承歡,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然後呢?」蘇承歡淺勾嘴角,一臉淡漠。
「請你原諒我。」他誠懇的哀求。
蘇承歡冷眼斜睨著他:「要我原諒你,除非……」
他眼中閃了希望的精光,卻只看得她薄唇開開啟啟,吐出了讓他整個人僵立在原地的三個字。
「你--去--死。」
「承,歡。」
「請叫我孟夫人,六王爺,天色不早了,我回家了,昂,這盆茶花你喜歡就收下,反正也是要砸的,你不喜歡,就丟了,再見,不,再也不見。」
蘇承歡說罷,漠然轉身,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景辰夜只覺得一股徹骨的寒冷從腳底心湧起,朝著頭頂侵襲而去。
她說什麼?
她說「要我原諒你,除非你去死。」
那股恨意,濃烈到了這種程度嗎?是因為容無敵嗎?因為容無敵之死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才會讓她發出這樣狠咧的語句嗎?
天色漸黑,景辰夜一動不動如同木偶一樣站在遠處,知道玲瓏找來。
「爺,可是把你給找見了,趕緊進宮去,爺,皇上病重了。」
景辰夜來不及收拾蘇承歡帶給他的痛楚心情,就背負起另一種疼痛進了宮。
皇宮裡,燈火通明,一片奔走忙碌,景辰夜到的時候,景辰劍早已經守在了殿門外,看著景辰夜一臉沉重的走來,他就知道景辰夜必定見著蘇承歡了,而蘇承歡給的結局,必定是不如意的。
這讓他想到了容無敵,怕是容無敵對他的恨意,絕對也不會比蘇承歡對景辰夜來的少。
景辰夜只是欺騙了蘇承歡,而他則是徹底的背叛了容無敵,這兩種恨,孰強孰弱,輕而易見。
景辰劍的心口,因為想到容無敵而劇烈抽搐起來,身子一個不穩,差點往後栽倒,邊上太監趕緊扶住他,景辰夜也忙上前。
「三哥,你怎麼了?」
「不礙事!」景辰劍撫著胸口,臉色蒼白一片。
邊上其他王子群中,傳來一陣陣低聲議論:「三哥還真是孝順,知道父皇病了,居然還犯了心痛病。」
「是啊,太子之位,也真是非三哥莫屬。」
……
這些議論,多半是為了拍馬屁故意說給景辰劍聽的,少半卻也是真心實話。
景辰劍穩了穩身子,當做沒聽到這些話,把景辰夜拉了身邊:「父皇可能……」
景辰夜緊張了一下:「可能怎麼?」
景辰劍壓低了聲音:「可能撐不到明天天亮了,剛才吳太醫出來說的。
景辰夜的鼻子,有一瞬的酸澀:」昨兒個不還好好的,怎麼會?「」這事不便在這說,先祈求父皇平安,回家我再和你細說。「」嗯!「景辰夜應一聲,臉色沉重的和眾位王爺皇子站在門口,靜靜等候。
子時剛過,太監總管就出來哭著高喊了一聲:」皇上沒了。「
一時間,所有守候在外頭的妃嬪臣子兒孫,紛紛跪了下來,嚎哭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皇上去了,去的突然,為了穩固軍心,孟將軍不能回京城,作為孟將軍的夫人,這喪禮自然是蘇承歡替孟哲參加了。
喪禮很隆重,比現代的國家元首過時排場大的多了,蘇承歡機械的和一群內命婦及王侯夫人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一路上,哭聲滔天。
以演戲經驗老道的蘇承歡來看,這些女人,十個有九個是在假哭,唯一真哭的那一個,也是三滴眼淚就只剩下乾嚎了。
哭戲對蘇承歡來說向來都是信手拈來,所以她在那淚如泉湧的默默落淚,在這群嚎啕假哭的女人群中,顯得真誠多了。
第三天出殯禮過後,皇上的靈柩就被抬到了十里地外的皇陵,有十個宮女十個太監做了陪葬,這出,蘇承歡是沒有資格去的,但是聽那些回來的內命婦說起陪葬之人的痛苦慘狀,她忽然有些憎惡起這個社會。
原先的憎惡,若只是對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抗議。
那現在的憎惡,則是骨子裡的,對這個勾心鬥角,沒有人權的時代從骨子裡的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