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狂妃 第3卷 第一三三章
    雖然知道思琴不可能是悠然,但是因著思琴和悠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想像,再加上思琴異於尋常丫頭的神情姿態,蘇承歡費了好些力氣,說服陸氏把思琴留了下來。

    思琴並沒有對蘇承歡表現的多感激,只顧著自己埋頭做活,她臉上的皮膚雖然黑,但是手卻十分的白嫩,水蔥般的十根手指的,修長漂亮,指教修剪的十分的乾淨,這點倒是和悠然又有幾分相像,悠然也從來不蓄指教。

    思琴做活的時候,蘇承歡就一直站在邊上,看著她,不曉得的人以為她是在監督她,許連思琴本人,也是如此覺得,所以故意一直背對著她,留給背影被她。

    蘇承歡其實目光早已經渙散的,眼前糊糊的一片,思琴是個什麼樣子,她早就看不清楚,因為她的心思,已經游離了身體,飄回到了那些年,那些歲月,那些時光。

    十二歲那年,她是個孤兒。

    悠然說:「七初,我媽媽肚子裡的弟弟,又掉了,這是第五次了,我爸爸說,要媽媽去結紮了,別生了,要真想要兩個孩子,就再去領養一個,我和我爸爸媽媽說,讓她們帶你回家。」

    十五歲那年,她被小流氓調戲。

    悠然說:「誰敢惹你,我就打誰,打的他哭爹喊娘尿褲子,跪下來給你舔鞋子。」

    十七歲那年,她們高中畢業。

    悠然說:「考吧,你考上北影,當上明星,我就給你做保鏢,經紀人,咱姐妹兩,一輩子都在一起。」

    二十歲那年,她和一個有名的電影製作公司簽訂合約。

    悠然說:「丫的不等我大學畢業,有你好受的,限你在我大四畢業前,變成超級大明星,然後到時候我一畢業,就直接奔你那,做你的經紀人,保鏢,拿高工資,開豪車,爽啊。所以,為了我的錢途,你一定要成為超級大明星。」

    二十三歲那年,她差點被潛規則。

    悠然說:「我還是那句話,誰敢惹你,我就打水,打的他哭爹喊娘尿褲子,跪下來給你舔鞋子。」

    二十八歲那年,她奪得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被封為新一代奧斯卡影后,東方麗人。

    悠然說:「以後,要更小心保護你了。」

    以後……盡然沒了以後。

    若是上帝問她,蘇承歡,這輩子你最愛的人是誰,蘇承歡必定會脫口而出:「葉悠然。」

    如果上帝再問她,如果給她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最想和悠然說的話是什麼,蘇承歡會說:「少發脾氣,小心肝。」

    想到葉悠然爆發時候樣子,蘇承歡不由的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濕潤了。

    一邊的思琴聽著她的笑聲回過頭,看到她的模樣不由的楞了一下,脫口而出:「你怎麼了?」

    前頭並沒有加什麼敬辭,蘇承歡聯想到思琴的那句「要是有,我還能淪為奴僕,供你們使喚。」,她猜想,思琴以前必定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所以作為丫鬟的規矩,她其實並不懂。

    蘇承歡並不介意,她抹了把眼淚,笑道:「想了些事情,可能想的太入神了。」

    「哦!」思琴聽完她的話,繼續回頭擦桌子,擦著擦著忽然轉過了身,看向蘇承歡:「小姐……」

    大概是有事要問她,所以稱呼了她一聲。

    蘇承歡應了一聲:「什麼事?」

    「你娘凶不凶,打不打人?」思琴表情看著十分的認真,卻並不緊張,好像只是在確認某些事情而已。

    蘇承歡的笑道:「不犯錯誤,聽她的話,就不打。」

    「那就好!」說著,她又放心的去的擦拭起了桌子。

    「怎麼,你怕她打你?」

    思琴邊擦桌子,邊頭也不回的道:「是人都怕挨打,世上最難吃的苦頭,就是皮肉苦頭的,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你挨過打?」蘇承歡走了過來,並未做下,而是半倚靠在了桌子上,偏過頭看向思琴。

    思琴抬起頭和她對了一眼,又低下頭認真的擦拭起了桌子:「當然,我家敗落後,我可沒少吃苦頭。」

    「你家以前也是大戶?」蘇承歡問出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呵呵,不提也罷,往事如過眼煙雲,富貴如幻影浮塵,追憶徒惹傷悲。」

    思琴幾句話出,蘇承歡先是有些吃驚,很快就明白,她以前是從大戶出來的小姐,肯定有些學問的,能說幾句文雅的話,也是正常的事情。

    蘇承歡忽的就很喜歡和思琴說話,總覺得這丫頭就像是一杯茶,看著只是那麼一杯茶,卻含著不少的文化和味道。

    「京城都有些什麼好玩的?」蘇承歡問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是老北京的樣子的,偌大的故宮,胡同,四合院,天橋賣藝的,還有路邊捏糖人的,再有就是提著鳥籠子在街上溜躂富二代,在街上策馬狂奔的官二代。

    思琴停下了手裡的活兒,看向蘇承歡,蘇承歡本以為會聽到一連串人文景色,風俗文化,卻只聽到淡淡幾個字:「沒什麼好玩的,破落地方,要什麼沒什麼。」

    她這是在應付她呢,還是京城就這模樣?

    「破落?天子腳下,盡然會破落?」蘇承歡一臉的驚訝之色,看上去是個十足的沒見過世面的小姐模樣。

    思琴點點頭,表情還是那般的淡然,卻並不冷漠,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嗯,你若是不信,以後有機會可以去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這次,她又沒有用敬辭,直接喊的「你」。

    蘇承歡好似挺喜歡她這樣和她說話,微微一笑:「有機會,我倒真要去看看的,呵,你忙吧,我暫住陳樓,前頭不遠,若是我娘她為難你,你可以來找找。」

    思琴點點頭,算是領情了。

    *

    往陳樓去的路上,蘇承歡遇見了迎面而來的月如,臉上有幾分著急之色,看到蘇承歡的,忙小跑了過來。

    「五姐!」

    「怎麼了?」

    「哎,你可能不知道,外頭現在在傳,說你和馬斌的婚事給吹了,我都急死了,這可如何是好,我們要不要出面解釋一下。」

    蘇承歡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沉重給替代,月如這,看樣子,拖也是拖不住的,瞞也瞞不了多久。

    她含著歉意,看著月如:「月如,你聽五姐說句話。」

    「什麼話?」蘇月如抬起頭,大眼睛裡的純真,倒影除了蘇承歡自私的臉孔,蘇承歡都不敢直視那眸子。

    「其實,和馬斌的婚事,是真的吹了。」

    「什,什麼……」蘇月如跌跌撞撞的往後倒了幾步,反應比陸氏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候還要震驚,也難怪,陸氏反正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好女婿而已,只要蘇承歡這個女兒在,好女婿還會有第二個。

    而蘇月如不同,她損失的,可是一份心心唸唸,期期盼盼的感情和婚姻。

    「怎麼,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的事兒?」

    蘇承歡不想再欺騙蘇月如:「就是那個陰天,我出去,其實是為了去還馬斌玉如意。」

    「誰,誰讓你還的?」月如哭起來,大聲的質問道,「看老爺知道,不打斷你的腿。」

    蘇承歡要身手抱她,被她躲開,氣急敗壞的看著蘇承歡:「你看你,自作主張,你看你,你看你,我要告訴老爺去,我要告訴老爺去。」

    她雖然是說著,但是並沒有行動,想著心裡還是念著蘇承歡這個姐姐的。

    蘇承歡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她卻又躲了,應該同時也是恨她的。

    蘇承歡歎了一口氣:「老爺讓我還的。」

    「老爺,為什麼?」

    蘇承歡不敢告訴蘇月如,是因為馬老爺只想納她為馬斌的妾侍,老爺不同意就讓她玉如意還回去。

    她知道月如只要稍微有些腦子,就會質問為什麼她不去求馬斌,馬老爺對這個獨生子看的比生命還重,馬斌一鬧馬老爺什麼都會答應。

    到時候,蘇承歡是不能用搪塞了蘇老爺的理由,來搪塞蘇月如的。

    因為蘇老爺好面子,不會親口去問馬斌你為什麼不肯立我女兒為正室,免得被人誤會他在求馬斌。

    但是蘇月如不同,如果蘇承歡告訴她馬斌沒答應說服蘇老爺立她為正室,這根本就矇混不過去。

    蘇月如和馬斌有走動,她們相熟,到時候她肯定會藉著替姐姐打抱不平的為由,去質問馬斌。

    這麼一來,蘇承歡苦心經營的一切,就都毀於一旦了。

    「說啊,為什麼?」蘇月如哭嚎起來。

    蘇承歡忙摀住了她的嘴,免得她引來人注意:「小著聲點,月如,這其中緣由,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老爺的決定,我猜想,是生意場上的一些矛盾吧。」

    蘇月如難過的把頭埋在了自己的雙手之間,眼淚順著指縫不住的往外湧出,看的蘇承歡既心酸心疼,又自責愧疚:「別哭了,好姑娘,馬斌娶不到我,必定還是會堅持那個三十而立的誓言,到時候你也十六了,肯定有機會的。」

    蘇月如這才抱了希望,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蘇承歡:「真的嗎?」

    眼底裡微薄的希望,卑微的期盼,像針一樣紮著蘇承歡的心:「是真的,再說沒有馬斌,不還有大夫人家的遠方親戚嗎?」

    無論如何,如果月如還願意要那個京城的小官,蘇承歡回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說服大夫人讓蘇月如嫁過去。

    蘇月如眼底的希望,多了一點,卻很快又滅了,用力的搖搖頭:「我就要馬斌。」

    「我這沒說不給你馬斌,我是說多給自己留條後路,傻丫頭,女人生的好不如嫁的好,五姐不是早就對你說過了嗎?」

    蘇月如嗚嗚咽咽的哭著,淚水浸透了蘇承歡的肩膀:「是這麼說,可最好就是馬斌了。」

    聽這話,蘇承歡心寬了幾分,最好,那就是還可以有次好,那就是說,小丫頭其實也精明,心底把京城那條路,給埋了起來,等著哪一日馬斌那條路走到了懸崖峭壁,再往前就會粉身碎骨的時候,她可以再把那條埋著的路挖出來走。

    這樣就好。

    「五姐,你說我怎麼這麼慘?」她許是哭的累了,沒有再落淚,只是可憐兮兮的趴在蘇承歡的肩頭,悲慼戚的吸著氣。

    「你哪裡慘了?」

    「親姐姐和人跑了,罪過都給算了我頭上,其實你不也……算了算了,也是你救的我下來,我該感激你才是的;現在和馬斌的親事,又算是沒戲了,從小到大,怎麼就沒一件事順心的。」

    「你才多大,就從小到大,你不看我,我以前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就我那名字,讓我遭了多少罪,娘本是想我承歡父親膝下,倒被那些紈褲子弟取笑了去,害的我差點死了一回。」

    蘇承歡熟知,安慰一個悲慘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讓自己變的更悲慘。

    果然,聽她這麼一說,蘇月如不再開口抱怨了,只是沉沉的歎息了一口,靜靜的躺在蘇承歡肩膀上。

    等蘇承歡覺得肩膀被壓的有些麻木刺痛的時候,耳畔,傳來了蘇月淺淺的鼾聲,這丫頭,盡然站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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