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歡接月如回家一事,惹的陸氏不高興了好幾日,嘴上雖沒說什麼,但是看著蘇承歡的眼眸裡,就透著對蘇承歡的責怪。
這日的傍晚的,夕陽在天際鋪了一條金黃色的毯子,遠處的山脈都被映襯的一片溫柔,蘇承歡主動進了陸氏的房,看到陸氏正在剪紙,她輕輕的走了過去,在陸氏的對面落了座。
柔柔的喚了一聲:「娘!」
陸氏抬眸看她,神色間有些疏離:「不是再練字嗎?怎麼過來了?」
自那日文鬥比賽後,蘇承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毛筆字有待改進,既入了鄉,也就隨個俗,學用毛筆寫字。
蘇承歡笑笑:「練得眼睛有些疼,就出去轉了一圈,聽喜鵲說娘在剪紙,便過來看看,和娘討教討教。」
畢竟是身上掉下的肉,陸氏雖然不滿承歡這次的做法,也因此冷待了幾天,但看承歡現在有意親近,她也不忍心把她推拒門外。
「你小時候不是最不願意學這了嗎?覺著費事,學著用無用。」
「小時候性子野,現在長大了,曉得女子要溫文賢淑最是好,而剪紙這門手藝活兒,又最是陶冶心境,所以想學來。」
聽陸氏這語氣,蘇承歡就知道陸氏還是喜歡她的,不然她怎麼會連她小時候的事兒都記得這般清楚,而且她又怎麼真會和她展開剪紙這個話題。
陸氏看蘇承歡真心想學的樣子,變成桌上推了把精緻的小剪刀過去:「想學,就跟著我。」
蘇承歡高高興興的應了聲「誒」,就搬了椅子靠近陸氏,亦步亦趨的學著陸氏的手勢,跟著剪裁起來。
陸氏挑了簡單的教她,不過是個紅雙喜字,這紅雙喜,蘇承歡也會,不過為了討陸氏的歡心,她故意剪的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抖開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好醜,娘,你看我剪的好醜啊!」
陸氏舉頭過來看,眉宇間都是無可奈何之色:「就知道你不行,這一雙紅雙喜,怕是白送人人家都不定會要,看著框框條條,都是七歪八扭的,和個夠牙齒一樣,你啊你,你就學不來大家閨秀的嫻熟。」
這番溫柔的嗔責下來,蘇承歡和陸氏之間隱隱的不快,就消散了大半,蘇承歡趁機撒嬌的抱住了陸氏的胳膊:「娘,你就再教教我,萬事開頭難,一次不成功,我多練練,手熟了,肯定就能剪出娘這樣好看的剪紙了。」
陸氏被她這一撒嬌,本對蘇承歡硬著的心腸,徹底的融化了,她身手,一點蘇承歡的腦門心:「你這破孩子,讓娘怎麼的說你才好。」
一句破孩子,母女算是沒了芥蒂,徹底的重歸於好了。
陸氏又教了蘇承歡好幾個花樣,這會兒蘇承歡是認認真真的學了,方才故意剪成那樣,無非是要討陸氏喜歡而已,現在好好的剪,卻是真對這門手藝起了興趣,想學上一學。
學了半個時辰,蘇承歡才知道陸氏在剪紙方面,絕對是箇中高手,什麼雙龍戲珠,什麼猛虎下山,什麼姐妹浣紗,什麼新婚之夜,每一張都是栩栩如生,稜稜角角,細枝末節,都生動靈活。
「娘,你這是學了多久,技藝儘是如此精湛,我看即便是專靠剪紙活兒營生的師傅,都不及你三分之一。」
陸氏並不謙虛,輕笑起來:「那是自然,我這門手藝,可是從小就會的,約摸五歲光景,我娘嫌我性子太鬧了,就給了我一堆我爹練字剩下的廢紙,讓我隨便玩,我從我娘做針線的籮裡偷了把剪刀,把我爹寫的字,一個個的剪了下來,從那以後,我就迷上了剪紙,家裡還為此特地請師父教過我。」
陸氏娘家,本是富足小戶,蘇承歡聽劉媽媽說過,後來敗落了,陸氏剛過及笄之年,就被送到了蘇府上,做了蘇老爺的妾侍。
蘇承歡從不提起陸氏娘家的事兒,怕她傷懷,現在看著陸氏的回憶的眸子裡,卻並沒有半分的落寞,倒全是美好的顏色。
陸氏又陸陸續續和蘇承歡說了好多她小時候的事兒,直到喜鵲來叫兩人用飯。
「主子,小姐,飯菜端來了,洗洗用膳吧!」
「喜鵲!」喜鵲正要出去布菜,被陸氏喊了住。
「主子有什麼吩咐的?」
「叫你打聽的,打聽的如何了?」
喜鵲看了一眼陸氏,又看了一眼承歡,笑嘻嘻的道:「八九不離十了,主子放心吧!」
蘇承歡直覺陸氏讓喜鵲打聽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不由問道:「娘讓喜鵲打聽什麼了?」
「還不是你的終身大事,你這孩子,這都秋天了,你正月裡生的,再過不到五個月,你就十六了,婚事娘總得先替你操點心。」
蘇承歡只覺得頭大,怎麼人人都要來操心她的婚事。
她不好表現的太反感,只是道:「這還有五個月呢,不著急的。」
「你這孩子,怎麼能不著急,娘上回聽劉媽媽從前院打聽來,說是太太有意要把你許配給城南做藥材生意的李家,我讓劉媽媽留心著太太那傳來的風聲,這麼多日都不見信兒,就派喜鵲去打聽了一下,喜鵲以前是前院那的,認識的人多,渠道也多,這不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喜鵲,那邊怎麼說的?」
喜鵲回話:「說是李富貴老爺身子越漸羸弱,怕可能撐不過明年春天,道士替李老爺卜卦了,建議李家半場喜事,給李老爺衝上一衝,許李老爺還能挨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