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一家羊肉湯鋪前,鋪子已熄火打烊。
呼雷翻身躍至門前,連續叩了三下。很快,那個四十來歲的彪壯店家開了門,警覺地望了望呼雷身後的馬車。
呼雷沉聲道:「葛奇,立馬找個可靠的大夫來,我驅車入後院等你。」
說完便飛身躍上馬車,拐入羊湯鋪子旁的一條破舊曲折的巷子。拐來拐去,終於到了巷子盡頭,一座院落赫然出現在眼前。院門已敞開,馬車直接入了院內。
兩名身形壯碩的漢子立馬迎了上來。
「末將古劍鋒,參加將軍。」
「末將方莫逾,參加將軍。」
呼雷拱手還禮,面露急色道:「你二人將車後的大木箱小心地抬下來。」
那兩人立馬穩穩地將馬車後的木箱平放在地上。
夜闌衝上前慌忙地打開木箱,將上層的屏風、字畫、刺繡統統仍在地上,揭開暗板,終於看見了冉木,他曲捲著身子,一動不動地斜躺著。
「木木~~~」
沒有回應,夜闌心下一沉,緩緩伸手觸探冉木的鼻息,還好,還有微弱的氣息。
呼雷拉開夜闌,親手將冉木從大木箱內小心翼翼地抱起。
「劍鋒,你去看大夫來了沒有。」呼雷一面吩咐,一面抬步抱著冉木入了屋內。
或許是因為背上的箭傷不甚被觸到,撕心的痛楚將冉木從昏迷中刺醒。
「姐~~~姐~~~」冉木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已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
「木木,我們出宮了,大夫馬上就來了。」夜闌將冉木摟在懷裡,柔聲安慰道。
呼雷候在門外來回地走動,焦急地盼著葛奇領大夫來。冉木被上的箭傷很深,而且觸及命脈,若不是夜闌封住了他週身穴道用藥止住了血,他早就失血而亡。如今也是命懸一線,若不慎拔出那支箭,他亦會傷口噴血而亡。
派去尋大夫的葛奇還未歸來,冉木的傷勢不能再拖分毫。
冉木強力坐起,聲音虛弱道:「姐姐,拿一副紙筆來,我要盡快將苜宿國的戰略行軍圖畫下來。」
「木木,你的身體~~~」夜闌擔憂道。
可當她看見冉木臉上從未有過的堅定神色後,她揚聲將冉木所言告知了門外呼雷。
冉木感激地望著夜闌,眼中漸漸濕潤了:「苜宿與大夏就要開戰了,哈洛族不能再次成為這場戰事的犧牲者,族長將在神的指引下帶領族人重新崛起。姐姐,你要離開這裡,回你來的地方去~~~~~~」
止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冉木拚命地不要自己閉上眼睡去。夜闌緊握著冉木的手,想要替他減輕一些劇痛,動容道:「木木,別說了,別說了~~~」
呼雷拿著筆墨紙硯入內放在案上,方莫逾雙手一抬,直接將書案搬至冉木身前。
「木提爾。」呼雷眼神關切地望著冉木。
冉木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可以無礙。他借助夜闌的攙扶,直直地挺起了身子,左手俯在案上,右手顫抖著提起筆。
閉目凝神片刻,便提筆開始繪製從軍機殿窺來的行軍圖。繪至一半,冉木額上的汗水已涔涔直流,腦海中的暈眩感讓他無力憶起剩餘的部分。
「木木~~~」夜闌想要勸冉木停下來,他完全是在耗用最後的心力。
立在案旁的呼雷與方莫逾被冉木執著拚死的舉動感動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欽佩之情。他們知道這張苜宿國的戰略行軍圖的重要意義,眼前的這位不足二十的少年正在用生命做交換。
冉木用力地將下唇咬破,鮮血沿著嘴角直流。此刻,只有強烈的疼痛感能讓他保持神識的清醒。
筆墨在白紙上落下,地形、地名、行軍人數、進攻路線、糧草囤積點、設營點、埋伏點一一被明確地標了出來。冉木無力地放下筆,細心地反覆地看了許多遍,確定沒有任何錯誤之後,他整個身子頹然地靠在了夜闌的肩上。
這張圖,耗盡了他最後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