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染相思 醉西風 第三十八章 約定
    月影浮動,院中相對的兩人躲開了彼此的目光,掩飾住最接近心底的那份真情,一時間沉默不語。

    「吱呀」一聲,孟一峰破門而出,舉起一把斧頭向青宿砍去。

    「孟大哥,他不是來殺害我們的!」夜闌飛身奪下孟一峰手中的斧頭,見孟一峰神色緊張地望著自己,柔聲安慰道:「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青宿眉目舒展開來,原來她是把自己看做朋友的。

    孟一峰懷疑地盯著青宿,挺身站在夜闌身前。

    「在下青宿,得知夜闌姑娘在此,特意前來探訪,不甚驚擾之處望閣下見諒!」青宿上前拱手道。

    「你就是那個想要傷害夜闌姐姐的賊人?」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夜闌回頭只見孟歌兒依靠在門欄上,腳上劇烈的疼痛險些讓她側身跌倒。

    夜闌飛身上前摟住孟歌兒,看了青宿一眼,低聲道:「歌兒,他不是,他是來看我的。」

    孟歌兒發現夜闌望向院中白衣人的眼光很不一樣,溫柔中夾雜著慌亂。孟歌兒一時猜不出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只覺出哥哥孟一峰神情有些落寞,難道此人是夜闌姐姐的意中人?

    孟歌兒再次將目光投向青宿卻被一道寒光折回。那寒光從青宿身後的長劍上倏然散出。

    「歌兒,屋外風大,我扶你進屋躺下。」夜闌出聲喚醒發呆的孟歌兒,慢慢地扶著她躺回床榻。

    「夜闌姐姐,你一直不願做我的嫂嫂,可是因為院中的那人?」孟歌兒忽然有些哀傷,沉下眉目輕聲開口問道。

    夜闌握著被褥的手僵在那裡,腦海中全是那一襲白衣,滿身的寒意竟讓人覺得安穩,有一抹情緒瞬間沉落心底,夜闌不知如何去形容這一切。

    孟歌兒已從夜闌的表情中得出答案,嘟嘴喃喃道:「原來姐姐早有心上人了!」

    「歌兒,很晚了,早些歇著吧。」夜闌岔開話頭,慌亂地替孟歌兒蓋上被褥便起身掩好門窗。

    夜闌回到院中,那兩人依然杵在原地。

    孟一峰見夜闌緩步前來,關切問道:「歌兒可好?」

    「孟大哥放心,歌兒已經睡下,腿上的傷沒有惡化。」夜闌婉言安慰道。

    院中忽然寂靜無聲,孟一峰躊躇片刻,開口道:「夜闌姑娘,我先回屋歇息,二位不如進門慢聊!」

    「多謝孟大哥!」夜闌微微欠身道。

    孟一峰轉眼走開,朗朗月下便再次剩下二人。

    「風公子,還是應該稱作七殺頭領?」夜闌抬頭望著月色緩緩道。

    「青宿。」青宿立在夜闌身側,從一開始相遇時的試探和掩飾,他感到厭倦,不想再做多餘的偽裝,抬頭將出現在此的原由娓娓道來:「今日王小二在洪門巷瞧見你,便立即前來告之,我原本以為姑娘當日喪生火海,一聽到消息就忍不住尋來,沒想到真的遇見了你。」

    「天意弄人,我還好好活著。」夜闌言語中帶著三分自嘲。

    「蒼黛姑娘若得知你還活著定會欣喜無比。」青宿道。

    夜闌聽見師姐的名字,立馬回頭道:「你遇見過她?她現下可好?身在何處?」

    「你放心,蒼黛姑娘目前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青宿肯定的神情讓夜闌寬下心來。

    寒風呼呼,青宿早知夜闌身子畏寒,便提議進了屋子內,兩人相對坐在爐火旁。在夜闌的詢問下,青宿將蒼黛夜闖慕府和千素失蹤的事逐一細言相告。

    夜闌聽聞二師姐已將自己的身份向青宿說明,便直言不諱道:「大師姐和二師姐因我深陷險境,我為了一己之私,已經害了很多無辜的人,我不想再牽連孟大哥和歌兒妹妹,他們是淳樸善良的人。青宿,你曾許我一個未定之約可還作數?」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青宿毫不猶豫道。

    「青宿,我的時間不多了,水神節上我想獨自瞭解我與慕延年的恩怨,這次我不願任何人插手,包括你!你幫我送二師姐離開陌南城,幫我保護孟大哥和歌兒的安危,不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夜闌抱定必死的決心,她希望青宿能夠了卻她的後顧之憂。

    「慕延年詭計多端,週身皆有武林高手防守,你一個人根本無從下手,我陪你一起動手!」自打青宿得知夜闌的身份,他便決心設法保護夜闌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不是為了替代風歸塵在夜闌心中的低位,他是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意願。這個女子的出現,早已在他的生命裡種下了蠱,他不會再輕易地讓她離去。

    「我欠下的人命太多,我不願再徒增一條。」夜闌挑了挑盆中的爐火,感激地望著青宿。

    「我出手並不全是為了幫你,慕延年與七殺之間的糾葛也到了該了結的時候。」青宿取下墨魂劍,輕輕地拔劍出鞘,墨色螢光流轉劍身,陣陣劍鳴宛若九天龍吟。

    青宿把劍遞給夜闌,道:「此劍名為墨魂,據炎所說是哈洛族的上古禁物,劍中蘊含著一股邪惡的力量,可這強大的力量被封印住,它就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

    輕撫劍身,不絕的寒意透過指尖流向夜闌的心間,與體內的囤積的暖流砰然相撞,夜闌心脈一震,手上的墨魂滑落在地。

    「夜闌姑娘,你怎麼了?」青宿伸手扶住夜闌,見夜闌臉色蒼白眉目緊鎖,五內彷彿受到巨大的傷害。

    夜闌慢慢坐起身,搖頭道:「我沒事。」

    「可是這劍上的邪氣傷了你?」青宿拾起墨魂端詳道。

    「我只覺一股寒意襲向心頭,並未感應到什麼邪氣。」夜闌喃喃道。

    「炎曾說,這把劍屬陰冷,若被同樣陰冷體質的人使用,其威力就會劇增,甚至可能解開劍上的封印。但持劍者會受到巨大反噬,最終以身殉劍方可擺脫邪氣侵入體內。」青宿收劍入鞘,這把劍是風歸塵送給他的,如今夜闌執意孤身涉險,他希望這把劍可以助夜闌取下慕延年的性命。可夜闌剛才的反應,墨魂劍氣與她身上的氣息明顯排斥。

    「青宿,水神節那日你一定要趁機帶二師姐和炎離開陌南,這劍與我,七殺的仇我一併向那老賊清討。」夜闌正色道。

    「近日你還是留在此處,慕延年的探子一杯王小二拔去,他不會知道你在這裡。」青宿半晌才開口,心中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青宿將墨魂放在夜闌手上,指尖相觸的一瞬,夜闌緊緊握住了這雙溫暖的手,讓人熟悉的心安的感覺。

    「有時我會覺得你是另一個人。」夜闌持劍縮回雙手,從懷中掏出碧綠色的解語石,釋然地笑道:「可我知道,你不是他,你是青宿,你是送我解語石的青宿!」

    青宿眸中的寒冰消融,露出了他早已遺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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