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夠了……夠了……」絕弦把翩舞從地上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如孩童般半跪在床頭,將頭埋在她的懷抱裡。
眼裡濡濕了她的衣襟。她的眼睛也變得濕潤。流進還殘留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的嘴巴裡。苦澀了心田。刺痛了心。
絕弦顫抖著,如同無助的孩子。「對不起……丫頭。對不起。對不起。你該恨我的,你該恨我的……」
翩舞看著他痛苦,看著他絕望。然後讓自己的靈魂在原諒與絕望之間遊蕩,唯一的感覺是傷!
她顫抖著撫摸他無望的眼眸。淒楚且絕望「絕弦……放我走吧。我們都太痛苦了。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絕弦如喪失了寶物的孩子,悲慼著哭泣起來。
「你答應過不會拋下我的啊……你不是答應愛我的嗎?你不是……」他還想要說什麼,可是翩舞眼底的決然和無奈已經是他的答案。
翩舞別開頭,將淚水流放天邊。看著太陽一點點升起,光明刺穿了黑暗。
她說「絕弦啊,我不該拿愛束縛你。是我不該給你我做不到的承諾。是我答應你太多,卻什麼也做不了。是我虧欠了你……所有,絕弦,忘了吧。忘了我。忘了我對你的承諾。」
絕弦啊,我們因為期待愛與被愛,而歷經磨難的活著。我們彼此守望,彼此擔當,彼此安慰,彼此珍惜,這驚世駭俗的戀情,不是我們的恥辱,那只是我們的命運。
絕弦如同無望的孩子。眼前突然浮現一些模糊的記憶。
一些他幸福得不可能再次擁有的幸福。
他說「……你愛過我嗎?」
她說「我喜歡你,與愛無關。僅此而已……我們的感情夾在友情和愛情之間,我對你的感情理智在控制。」
我們也許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又被兩個人所愛。遺憾的是,我們只能跟其中一個廝守到老。
絕弦對不起。我不是不愛你。而是你在我生命中遲到了一步。
如果,我最先遇到的是你……
那麼。我會擁抱你。然後讓自己微笑著哭泣。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絕弦聽見世界碎裂的聲音,他美麗的回憶被撕扯乾淨。化為飛灰,在他面前打著圈,飄向遠處。
他所有的希翼都化作了失望。將他席捲。
失望,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因為有所期待所以才會失望。因為有愛,才會有期待,所以縱使失望,也是一種幸福,雖然這種幸福有點痛。
黑暗終於被陽光席捲。哪怕是用最殘酷的方式。
翩舞抱著絕弦,早已無淚的哭泣。
她說「……絕弦啊,我們何時成了最可悲的人?」
或許,有些人注定要在宿命裡顛沛流離,帶著命定的傷口。那卑微的傷口,只有心靈同樣漂泊,同樣流離失所的人才能彼此慰藉。正如當初的相遇,我們曾試著在彼此的身上取得溫度。誰知,卻只是傷口對著傷口,寂寞對著寂寞。這脆弱的情感,易受傷害,容易孤單,也無法找到自我,無所適從,最容易死去,也最容易變成煙火,燃燒,升空,消逝,只需要一瞬間。所以,是不是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了破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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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夢裳身披素黑色斗篷。進了木居的門。便看見相擁的翩舞和絕弦。
聽見聲音。翩舞緩緩抬頭。
絕弦也平了平氣息。一邊將翩舞放平在床上,一邊淡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之後的事讓我一人來處理的嗎?」
夢裳看了眼絕弦,又看了看虛弱的翩舞。疑惑道「不是你飛鴿傳書讓我來的嗎?」
絕弦輕笑「山上怎麼可能會有信鴿?」
夢裳一驚。臉色頓時煞白。驚呼聲糟了便要走。
剛轉身,卻對上一雙犀利的眸。森寒的眸光如夜般陰冷。冷峻而精緻的華容帶著腥風血雨般的憤怒。
如同逼近獵物的野獸。讓人不寒而慄。
律凌身披玄色裘袍。嘴角帶著一貫嗜血的弧度。一步步逼向訝然的夢裳。「信鴿是我放的,可不想,看懂那字的卻只有你。」
夢裳一步步後退。聲音顫抖「師兄……你怎麼會……」
律凌邪魅而詭異的笑容帶著戲謔的意味「我怎麼會來?很簡單。跟著你就來了。」
「你……怎麼會……」夢裳恐懼的不知所措。她分明感覺到他濃重的殺氣。
「哦?」律凌意味深長的拖著尾音「我怎麼會醒著?很簡單,你今天泡的參茶,我根本沒喝,哦,以前的也沒喝。」
「什麼?」夢裳不敢相信的搖著頭「我看著你喝下去的……症狀也明明……」
律凌嗤之以鼻的邪笑著「你確定那『欲』是真的嗎?」
夢裳一驚。「幽蘭,給我的藥是……」她怎麼就忘了,幽蘭是他的人。
律凌輕蔑的推開她顫抖的身體,直徑看著躺在牙床上虛弱的人。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翩舞就是一縷青煙,轉瞬就會煙滅。
他憤怒,卻又心疼。表情變得可怕又滑稽。語氣帶著柔軟的生硬「怎麼把你搞成這樣……」
律凌想上前,卻被絕弦側身攔住。
雖然比不上律凌的精壯偉岸,卻也不失男人的霸道。
絕弦狠狠瞪著他。
從前律凌對翩舞的傷害歷歷在目。他不會將她交給他的。
律凌狹長的眼眸迸發出隱隱的凶狠。將翩舞變得支離破碎的人就在眼前,殺氣沸騰。指掌間迸發出幽藍的內力。險些就要照著絕弦劈下去。
「不要……」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