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翩舞感覺肩膀一沉,一股暖暖的熱流滲入冰冷的皮膚。
翩舞不必回頭,她知道,是寒兒給她披了件袍子。
她總是這麼細心。
已經相處十日。翩舞也算大致瞭解了寒兒。
她是個靜默的人。不喜歡說太多話。但總會流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要說什麼,還是裝出來的。
她很細心,每件事都會做的很好。在不做事的時候,就會看發呆的翩舞發呆。
心裡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翩舞喜歡看雨,又說討厭雨。可每次下雨,她都會跑出去淋雨。
寒兒不問為什麼。突然有一天,翩舞卻說「那是一種洗禮。」
從那以後,寒兒看翩舞的眼神又多了一種情愫。說不好是什麼。總是淡淡的。好像沒有一般。
翩舞總會露出悲傷的表情。寒兒會躲在她身後看她悲傷。也不知何時,她漸漸的喜歡看著她,無論她做什麼,都會帶著一抹看不穿的悲涼。
短短的幾天,一切都變了……
變得安靜、純潔、懵懂……
當然翩舞知道,這只是個風雨欲來的前兆。
很快,血腥的殺戮將要拉開帷幕。
她的時間不多了……
翩舞也看累了雨,轉身進屋的時候,看見身後多了一個人。
她唇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等的終於來了。
「我是來接你……」挺俊的身影帶著魅惑眾生的華容,嘴角卻帶著一抹溫柔去致命的微笑。如耀眼的太陽,只可遠觀,一旦你靠近就會被消融。最後落入這紅塵萬丈。
「去見誰?」翩舞挑了挑眉,又加了一句「冷非翎殿下——」
冷非翎被她的後話逗笑了。「你什麼時候和我客氣起來了?」那個殿下他聽著可不舒服。
翩舞也淡淡的笑,細雨成了她身後的點綴,微風輕吹她凌亂的頭髮「這裡畢竟是你的地盤,我還不想死的太早。」
一句不疼不癢的話,卻給人一種刺骨的寒意。
翩舞都不禁縮了縮頭,暗自苦笑,跟律凌時間長了,連說話的口氣都被他耳濡目染。學會了他說話的七分輕佻,三分挖苦。
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冷非翎只是冷冽一笑「翩舞我想過你聰明,但沒想過你這麼聰明。知道惹了我不會有好結果。」
「我只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翩舞正了正神色「你剛才說帶我去看一個人,是誰?」
冷非翎挑了挑眉,微微瞇起狹長的桃花眼「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要是你給我賣了,我豈不是要慘死?」翩舞低下頭,擺弄著芊芊玉手。看似心不在焉,實則在想那個人會是誰。
冷非翎笑得更加猖狂「因為你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說著轉身出了傾香宮,上來一輛華麗的馬車。
此話一出算是把翩舞噎住了。
冷非翎是在提醒她,他要是想殺她賣她,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反正她人在他手上。也只能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翩舞拖欠妖嬈修長的紅色裙擺。向寒兒點了點頭,跟著也上了馬車。
剛上馬車就對上冷非翎那張似笑非笑陰險狡詐的臉。翩舞也不看他,側頭看著車外的綿綿細雨。
馬兒嘶鳴,煙塵滾滾。
寒兒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裡起了一陣寒意。
「小心啊……」
馬踏滾滾塵,顛簸在不知去向的路上。
翩舞也沒想很多。
更是沒容她想太多。便到了地方。
冷非翎打發她下車。
剛一落地,看見一座監獄模樣的地方。
四周用木樁扎死。大門老高,周邊站了幾個守兵。看見冷非翎來了,連忙哈腰行禮。
「參見大王子殿下。」
冷非翎彎了彎嘴角。微微揚手。「起來吧。」
「謝大王子殿下。」
翩舞不以為然的瞥冷非翎一眼。
「來這種鬼地方,見誰啊?」
不會是來見死囚吧。她怎麼不記得認識過鳴國的死囚呢?
「你會想見他的。我保證。」
冷非翎信步進了天牢。
幽暗的光亮打通那黑暗的天牢。剛進去。一股子腐爛的朽臭迎面撲來。帶著血的腥味汗臭的刺鼻。讓翩舞不住的感覺噁心。
一陣陣喊冤的哭嚎,撕心裂肺。拷問的鞭打聲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翩舞一直跟著冷非翎走到天牢的最底層。
一路看見不少慘死在牢裡的囚犯。各個死相猙獰殘忍。看來都是熬不住酷刑而慘死。
翩舞淡淡吐了口氣。進了最底層的牢房。
這間老房最為幽暗。沒有換氣孔,也沒有鐵窗,更沒有陽光。
只有幾株乾枯猩紅的血色蠟燭。幾隻老鼠在燈台上啃噬。根本不避人。偷油偷的正大光明。
一股股濃重的發霉腐爛的濕氣,讓人聞了就會頭暈目眩。
翩舞皺了皺眉頭,這烏漆嗎黑的,什麼也看不見。來這見誰啊。
「冷非翎,究竟是見誰啊?」翩舞掩住口鼻,不知為什麼,這股味道,總覺的再哪聞過。
哦,想起來了。是在現代打工的時候,做了一份在火葬場的工作。那裡就是這股味道。死人堆出來的味道。屍體腐爛烤焦的味道。
一股柔和而恐怖的燭光燃起,冷非翎點燃了那幾滴僅存的蠟油。
緩緩的轉過身,暖光中他的笑依然燦爛,卻讓人生畏。
「見你的孩子,恨念。」翩舞一個激靈。心裡不盡打寒。
先不說,真的是否有這個孩子。
如果有。那麼,一個不大於兩歲的孩子被關在這種地方,能活嗎?
翩舞有種隱隱的不安。
冷非翎笑著,又多點燃了幾根枯燭。黑暗中的燭光顯得詭異。
冷非翎將燭光拉近靠牆的幾套刑具。
令人髮指的鐵鏈上吊著一具乾枯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