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御書房內。
風徹天獨坐在龍榻上。臉上帶著詭異的冷笑。
律凌王,朕找到你的死穴了——
「來人——」
「是,」一道黑影從房梁落下。
「盯緊凌王的寵妃。有什麼可疑隨時匯報。」
「遵命——」
黑影消失在陰暗處,彷彿不曾出現過。
風皇放下批閱的奏折。
唇齒之間呢喃著一個名字。
「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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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艷的燦陽散發著嗜血般的光芒,撕裂了大地上無處藏身的黑暗。刺透了擋住光的陰霾。
翩舞一身霞衣站在陽光下。
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陽光穿透她的身體,卻沒能打散她心底的黑暗。
愛斯基摩人有這樣的傳說,極光,是鬼神引導往生的靈魂去往天堂的火炬。
所以,當天邊出現壯麗動人的極光,他們就會無比的悲傷。因為,那是逝去的親人俯視人間的最後一眼。
而此時,翩舞怔怔的仰望著那道撕裂天空的光芒。
天空出現的極光,是來接你的嗎?
孩子,此時你正俯視人間的蒼涼。
孩子,我都沒能為你取上一個名字。
沒有名字,你讓我來生怎麼找到你。
孩子,你叫蒼涼。就叫蒼涼。
蒼涼,帶著憂傷離開吧。
最後一道極光,你是否看著我?
蒼涼,媽媽在等你,孕育你的地方,不會在種上種子。
蒼涼,不要難過,媽媽會去找你。
會去那浩如煙海的紅塵彼岸,尋找你。
花落忘川情彼岸,滾滾紅塵點不沾。
蒼涼,請你守望。
靜靜的守望,守望幸福,守望希望,守望信念,守望理想,守望到春暖花開雪霽天晴的那一天,然後,我們一起將悲傷,輕輕流放……
天邊的極光,猶如影響消失不見。
翩舞閉上仰望已久的眼睛。
透明的流光,順著眼角,落進塵埃。
翩舞仰面微笑。嘴角不住的抽動。久久的不睜開眼睛。
她怕,她怕睜開眼,流下來的不止是一滴。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
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掉淚。
發誓,她將失去所有感情。
發誓,她不會再被任何事情動容。
發誓,她的感情從此灰飛湮滅……
愛情是一切的原罪。
因愛而得的幸福,那永遠帶著罪孽。
或許愛戀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曾經以為的花好月圓,不過是命運的停息轉彎。
「王爺——」幽蘭站在律凌高大的背影身後。怯怯的叫喚著。
律凌寒眸緊縮,緊盯著不遠處正做繪畫的女子。
一身紅艷勝血的華緞錦衣被燦爛的陽光鍍上一成金色。黑墨青色吹於腰擺。被沉穩的風,吹得絲絲動容。白皙的手指握著毛筆,在宣紙上點染聲
色。神情專注。皙白嫩滑的皮膚彷彿水一般清透。又如空氣一般透明。美得超然萬物。近乎假象。
律凌靜靜的在遠處歎為觀止。不敢站在陽光下與她並肩。
哀歎一聲。神色不由暗淡。
「她,什麼時候開始畫畫的?」律凌暗啞的聲音迴盪在黑暗中。被風拂起,被雲埋沒。
「回王爺,王妃在中午十分,向奴婢要了紙筆,之後就一直在那了。」之後王爺就回來了,在之後就一動不動的著她。直到殘陽如血。
「她在畫什麼?」
「回王爺,奴婢不知。」
「你猜一下,她在畫什麼?」律凌的話不盡讓幽蘭一驚。從前的律凌王從來不做假設性的判斷。今天竟然……
「可能是在畫花花草草吧。」
大家閨秀的小姐,都是書香門第。為了不輸樣子,都是琴棋書畫各會一點的。
「幽蘭,你說,她最想要什麼?」律凌又說起來假設性的話。又讓幽蘭措手不及。
「幽蘭不知。但是王爺可以去問問王妃想要什麼。」
「問嗎?」律凌冷哼一聲「應該最想要我死吧。」
帶著自嘲的口氣。轉身欲走。
幽蘭看著律凌那邪魅的臉上佈滿哀傷,不盡心痛。
「王爺,恕奴婢愚拙。但是,奴婢知道。如若不邁出第一步,是絕對不會有第二步的。就算第二步是絕路。也要絕境逢生才是啊!這不是您告訴
我的嗎?」
律凌停下腳步。冷冽的眸光深深的望向翩舞。
正在此時。
翩舞倏然回頭。空氣中,赤luoluo的目光摩擦出火花。
翩舞嫣然一笑。
那笑容是一張虛無的面具。
隔著彼此觸及不到的距離。
「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有偷窺的癖好。恕臣妾無意回頭。」翩舞低下身擺盈盈一拜。語氣溫柔,卻毒如尖刀冰刺。捅進律凌的心窩。
律凌信步上前。看著桌上翩舞一直在畫的畫。
「為什麼畫夕陽。」畫上一片火紅的夕陽。如血般染紅了朵朵流雲。
「不是夕陽。」翩舞的目光也落在畫上「是極光。」
「極光?可這根本沒有光的感覺。」律凌看著這畫中之天空和頭頂上的天空正是相稱。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在這畫中多了一份說不出的哀傷。
是因為著畫之人的悲憤嗎?
還是天空的殘缺呢?殘缺這份哀傷——
翩舞攤開畫桌上的殘陽。從畫下又拿出一道陽光「是消失後的極光,光為九道。各帶殘缺。」
果然殘陽身後壓著八張畫著天空的畫。
這畫是從描繪陽光的變化。
第一張,是佈滿陰霾的陽光。第二張,是被雲圍困的陽光。第三張,是掙扎殆盡的陽光。第四張,是奄奄一息的陽光。第五張,是血灑天空的陽光。第六張,是染紅流雲的陽光。第七張,是血色瀰漫的陽光。第八張,是以剩殘骸的陽光。第九張,是步入永眠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