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丁德明和李司望等人的相繼離開,村內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張銳站在客廳中間,看著支離破粹的房間,無言以對。他走進剛才的房間,隨手將桌椅擺正,關掉還在微微作響的音箱,扶起之前電腦,一切動作都顯得那麼乾淨隨意。雯站在他身後,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個讓自己曾經無比迷戀的男人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兩分鐘,雯被房間內壓抑的寂靜悶得心裡發慌,終於鼓足勇氣,憋紅著臉喃喃道:「先放在那裡吧,等會我來收拾,你到二樓把自己的房間也收拾一下,有些晚了,你也早點休息!」雯說完徑直把掉在地上的畫紙一一拾起,理整齊又放回了之前的抽屜裡,然後合上,轉身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書本和筆記。
張銳停下手上的活動,將鼠標往桌子上一放,尷尬地咳嗽幾聲說:「好了,你也不用收拾了,這屋亂的,憑我們兩人之力,一時半會也收拾不了,你就到二樓的房間睡吧,我睡客廳就可以了!」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呀?」兩人都沒提關於畫的深層次問題,雯一時覺得沒有之前那麼冷場了,就漸漸恢復了以前在家的神情,手中仍繼續先前的事情。
「樓下這幾間的窗戶都被打碎了,到處都被他們抄家似的弄得烏煙瘴氣,這種時候,下面哪睡得成人,再說也不安全!」張銳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向放畫的那個抽屜走去。
「外面不是有警察嘛,怕什麼!」雯感受著張銳漸漸走近的身影,一種緊張的氣氛又向她撲面而來,暫且放下的不安又重新佔據心靈,逐漸變得強烈!
張銳緩緩打開抽屜,取出幾張畫,用低沉的磁音說:「沒想到直到現在還是沒有解開你的心結,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做很多事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張銳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憂傷的神情,看著窗外的黑暗,心中像一個無底洞般感到前途的迷茫和世事的難料,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傷席捲而來。
雯聽著張銳的話,只是悶頭呆在那裡,她還沒調整好自己的心緒,自己明知道一些事情不會有結果,卻還在那裡倔強地堅持,到最後讓周圍的人都為之受到傷害,而自己卻痛苦百倍。也許林風說的對,她只是缺乏一個讓自己有足夠勇氣毅然決然放手的理由,就這樣乾耗著,既希望出現奇跡又害怕真相大白。
「哎,你也想開點吧,我現在是屬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明天會怎樣還是個未知數!你也二十好幾了,找個真心真意對你的人好好過日子吧,青春寶貴,別浪費在沒結果的事情上。開始我既然選擇了小薇,就會一直堅持下去,除非我離開人世!哎,現在才深切感覺到人活在世上的無奈和痛楚,作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還要她去替自己受罪,而我卻只能在這裡無奈地等待,當初毅然決然的誓言,現在蒼白的像白紙,真怕她一生的幸福就這樣被我斷送!」張銳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將頭高高仰起,晶瑩的淚花在他的眼中緩緩地打轉,他生怕自己就這樣一落淚,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了。
雯聽著張銳已顯頹廢的話語,轉身看著他眼角閃爍的淚花,不禁感歎,原來自己曾今無比欣賞的男人,在其瀟灑睿智的背後也隱藏著無法比擬的疲憊和脆弱。她眼看著自己曾經心愛的男子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心中更是痛苦萬分。
「好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只要你不去投案自首,就不會有太大事。大家都還年輕,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我已經看開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勉強不來的!我不會去破壞你們之間的幸福的,你們就放心過自己的小日子吧!」雯強裝鎮定地對張銳說著,逕自向門外走去,丟下一句「上來幫忙收拾房間」的話後,獨自離去了。
雯一邊走著一邊輕輕拭去不爭氣落下的淚水,她不願看到一個在自己心中形象高大、正直的男子,不堪一擊地哭泣。作為一個男人,大都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落淚的,什麼悲傷都願意自己扛著。在男人的世界裡,哭泣是一種懦弱和退縮的表現,中華民族幾千年延續下來的傳統,鑄就了男人「無堅不摧,頂天立地」的形象,這也使得很多想要當好男人的人,有時活得很累很累。
雯洗去略顯凌亂的臉妝後,對著鏡子示範性地笑了一笑,轉身向樓上走去。張銳已經開始清理地上的廢棄物了,臉上又恢復了以前那冷峻的表情。雯走過去,拾起逶迤在地上的床單,只幾下就把它疊放整齊後,放到一個凳子上,然後走到窗前將窗簾拉起,用夾子夾好。
張銳看著她駕輕就熟的動作,顯得有些吃驚。雯轉身時正迎上張銳那詫異的眼神,一愣道:「有那麼好看嗎?之前本小姐自動投懷送抱你都不為所動,才過這麼一會,怎麼,改變主意了!」雯自知張瑞還沒從剛才的沮喪中恢復過來,這個時候若兩人都板著臉做事,那比生活在地獄還尷尬和難受,雯只能試探性地調侃一番,看能不能調節一下氣氛。
「你想哪去了!我怎麼感覺你對這個房間比我還熟悉呀,我可是在這呆了一兩年呢?」張銳疑惑不解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股腦說了出來。
「那是因為我天天監視著你們,看你們有什麼不軌的行為!」雯嬉笑著隨口說道,話一出口,雯就大感不妙,忙改口說道:「白天你上班的時候,我們倆要不出去逛街做美容,要不就在你這裡一邊看窗外風景,一邊聊聊天,哪像你只有中午和晚上在家,一切熟悉後,都沒在意房內的陳設了。我是學美術的,是要用藝術的眼光來看待生活。」
張銳啞然失色中張開的嘴,在聽到雯後面一段話後,才放心地合上,一邊把垃圾倒進垃圾桶內,一邊似笑非笑地說:「真是怕你了,以後別開這種玩笑嚇人!」
雯聽後不禁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心想差點說漏了嘴。一想到眼前這種輕鬆地情景,雖然表面上和以前沒多大區別,但彼此心靈深處其實早有了芥蒂,說起話來,不免要斟酌一番,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說話有時都不過腦袋。
雯偷偷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男子,心想既然不能以相敬如賓的方式相處下去,那麼何不換一種方式,讓彼此自由,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樂得清閒。只要自己找到一個足以讓對方信以為真的理由,然後遠遠地離開,那麼他就會把心中的顧慮放下,心無旁騖地過原本屬於他的生活,那樣自己卻也可以信守屬於自己心靈的純粹愛情,失去就是得到,在目前這種情形下,想一時半會徹底放下心頭牽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談戀愛了?」雯突然興奮地對旁邊又陷入沉思中的張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