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銳稍微定下心來,這才想起已經深夜了,忙攔下一名護士,找她借用了一下手機,向家裡的丁薇報了個平安,丁薇顯然還沒有睡,說是十一點左右回去的,現在已經轉鍾兩三點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溫熱的體溫暖得快干了,想到這裡,才意識到還有些冷。
李司望拿著幾件保安晚上執勤時穿的衣服,隨手遞給幾個在外面呆著的幹警,讓大家先囫圇換上,等之後衣服送到了再換回去,感覺太困的,就乾脆在一間病房擠一下,湊合著過一夜,沒什麼事的就先回家,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謝謝啊!」張銳接過李司望遞過來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又陷入幾乎絕望的狀態。
「行啦,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沒有料到,這也不是你的錯,幸虧你反應及時,不然傷亡更多!」李司望看著張銳的神情,不禁安慰到,心想若把那幫人惹急了,他們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情況怎麼樣?」張銳聽到「傷亡」兩個字不禁一愣,忙問到。
「先歇歇吧,照這情況看,傷亡估計是在所難免了,能不能救活就看這一陣了,天亮就應該有個結果。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出了這麼大的事,等會面對領導和媒體質問是避不可避的,大家也想一下等會怎麼給予一個交代,別弄得我們做了好事,倒像是成了為虎作倀的不法之徒了!」李司望坐在張銳旁邊,拍了拍他,閉上眼睛,休養生息。
張銳看了一眼李司望,只得將外套拉緊,靠在椅背上,警局出了事還是得他這個做頭的去承擔責任,想到這裡不禁為等會要面對那一幫記者嘰嘰喳喳的詢問而感到頭痛。
八點剛過就有一些家屬跑到警局來,哭天搶地的要警局給個交代,在接待人員的再三勸說下,眾人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悲痛。不論是好人還是壞人,明明昨天在自己面前還活蹦亂跳、有說有笑的,現在要麼躺在醫院裡缺胳膊少腿,要麼一命嗚呼與世長辭,在自己的親人看來,這都是無法接受的。
張銳坐在辦公室裡,聽著外面的哭聲,心碎但無可奈何。張銳把蘇晴叫進來,讓她把姜昕叫進來。不多時姜昕就滿臉疲憊地走進辦公室,張銳看到他馬上問到:「這次的傷亡情況如何?」
「我們警察這邊鄭雲濤不幸遇難身亡了,李德和張泉身上有幾處脫臼和擦傷,也吸入了一些毒氣,估計沒有幾個月是好不了的,其它幾名幹警中擦傷、感冒什麼的,休息幾天可能就好了;至於嫌疑人方面,鄭雲濤所在車上有四名被劇烈的爆炸所傷,估計是當場死亡,還有兩名神志不清,像是中了什麼毒,還有六人扭傷、脫臼都有,至於小的皮外傷就沒算在內了。」姜昕匯報完後臉上又湧現出無限的傷悲。
「看來對方這次是專門針對他們那輛車,而實施的有計劃、有策略的偷襲了,只是那麼幾個炸彈,就讓我們深受其害呀,看昨晚那樣子,想找出什麼證據可能就比較困難了?對了,受傷的主要是哪個會所的?」張銳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問到。
「他們幾個都是金冠會所的!其實人溺水後很快就被救了上來,也沒造成多大損害,主要是炸彈在車體後部爆炸,車底在劇烈轟炸下已出現了個大窟窿,隨著車體的裂開,炸彈釋放的有毒氣體,進入車內,使一些沒當場死亡的人也失去反抗的知覺,溺水後吸入大量的水後迅速死亡。據回憶,鄭雲濤當時是坐在駕駛艙後排中間位置,所以才會這樣……」姜昕掩面痛哭,站在不遠處的蘇晴聽到這裡,也感到無限傷悲,曾經同生共死的號兄弟,轉眼間就離他們而去了。
張銳聽到「金冠會所」幾個字後,知道這是對方故意想毀屍滅跡,不禁對自己過於激進的辦案方法感到有些後悔。看來這次是非要一查到底了,再不能和他們像打太極一樣慢悠悠地耗下去了,這股無法無天的惡勢力,一日不剷除留在世上就是禍害。
「張局長,媒體和縣領導都來了,請您過去一下,記者會馬上開始!」蘇晴在門外提醒到。張銳看了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邁步向外面走去。
記者會開始後,先是警局向外匯報這次事件的經過和傷亡情況,然後由張銳做事件分析,講明對事件的處理意見和今後的工作佈置,以及對遇難者追加烈士稱號或給予物質補償,這些文件性的東西都是政府先表態,然後由地方財政做出物質補償詳細表,最後才到達警局,警局再綜合各方意見,給出書面報告。等張銳講完後,政府官員當即用激昂頓挫的聲音,怒不可遏地表達了對這次事件的重視以及要一查到底的決心,最後對幹警們為了市民安危,置個人生死於度外的精神表示了讚賞。
媒體見各路人馬都表示出要一致對外的決心,也不好對本次事件說三道四,知道這次政府是要動真格的了。每次當有人想要挑戰政府的權威時,政府部門做事是最賣力的,那些曾不把他們放在心上故意挑戰他們耐性的人,通常都沒有什麼好結果。這次別人已經欺負到自己頭上了,哪能還藏著掖著不做聲。
正當大家像聽政府報告一樣感到無趣時,突然一位婦女從人群中穿了過來,兇猛無比地向主席台撲去,張銳見此,忙躲閃,旁邊幾位幹警一把抓住那位婦女,定睛一看這才知道是鄭雲濤的妻子,一時不知所措。
鄭雲濤的妻子見自己已經無力反駁,乾脆一下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嘴裡還大聲喊著:「是你們害死了我丈夫,我要你們償命!」喊了幾遍後,就有氣無力地呆在那裡,眼神中儘是絕望的情緒,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眾人聽到這話,一時覺得啞口無言,張銳更覺得自己心裡有愧,旁邊幾位女同志忙扶起她,向她說明事情的經過,並將政府出台的補償措施又重新說了一遍,鄭雲濤的妻子一聽這話,一把推開身邊一位女警大喊到:「人都死了,我要錢有什麼用,我也不活了!」這話剛一出口,鄭雲濤的妻子就一頭向旁邊一個大理石柱子撞去,旁邊幾位男幹警見此,再也顧不上男女禁忌,忙衝上前去,將她擋下。
張銳見到這情況,不禁怕案而起,拿起話筒大聲說到:「各位家屬,我張銳今天在這保證,一定將兇手緝拿歸案,還大家一個公道,若完成不了任務,我引咎辭職!」
幾位領導見此不禁愕然,政府官員做事通常是不會給自己定死規矩的,就算有期限,明明很早就辦完了,非要拖到最後一天才向上級交差,對於存在不確定性的任務,通常是含糊其辭的,誰會拿自己好不容易掙上來的官銜作擔保。
縣領導見此,忙起身跟著喝到:「好,我們做事就要有這樣的決心,我在這裡給大家一顆定心丸,若張局長在年內完成不了任務,我們到時一定會給與嚴正處理,歡迎大家監督!」眾人一聽這話,等於是沒說,到時給於什麼嚴正處理、有沒有處理還兩說,誰會沒事故意去找領導晦氣。
眾人見兩人的氣勢,不得不鼓起掌來,鄭雲濤的妻子見此,也無話可說,自己的丈夫因公殉職,這本來就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事情,做警察什麼風險沒有。
張銳明白,若此時不給家屬們一個說法,住在當地的鬧完後,說不定遠處的又跑來鬧,自己還怎麼辦案,加上一些遇難者家屬都在千里之外,此時可能還不知道家人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若知道此事,還不鬧翻了天。雖然他們也是出於無奈,但大家都是在警車上出的事,他們自然難辭其咎。想到這裡,張銳就覺得這是個難辦的事。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折騰,警局前面終於逐漸恢復了正常秩序,看著這架勢,要不了多久,市裡應該又會抽去一批警隊精英到清遠縣協助辦案了,這種欺負到自家人身上的事,警隊是不會姑息的,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罷休。
外面的天空依舊陰雲密佈,下一步怎麼走,還是一個未知之數,但只要不停下腳步,總有風去雲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