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功碑》全文如下:
正德己卯,六月乙亥,宸濠以南昌叛,稱兵向闕。破南康、九江,攻安慶,遠近震動。
七月辛亥,臣守仁以列郡之兵復南昌,宸濠擒,餘黨悉定。當是時,天子聞變赫怒,親統六師臨討,遂俘宸濠以歸。
於赫皇威,神武不殺。如霆之震,靡擊而折。神器有歸,孰敢窺竊。天鑒於宸濠,式昭皇靈,以嘉靖我邦國。
正德庚辰正月晦,都督軍務都御史,王守仁書。從征官屬列於左方。
第二年正月三十日,王陽明到開先寺(即今秀峰寺),刻石記功。記功碑上稱頌皇帝的「皇威神武」「親統六師臨討,遂俘宸濠以歸。」在短短的碑文中,王陽明也隱隱表達了自己難言的複雜心情。
大概這次刻石記功時,開先寺一帶的景色給王陽明很深的印象,他十分喜愛這個地方。這年三月,他又一次來到開先寺。徜徉林中,沉吟水畔,這清幽山水,這林濤泉石和眾多的人文勝跡,使他聯想到自己的宦海浮沉、坎坷人生。感慨之餘,他寫下了好幾首詩,來抒發自己內心的煩憂。
其《又重遊開先寺題壁》云:
中丞不解了公事,到處看山復尋寺。
尚為妻孥守俸錢,到今未得休官去。
三月開先兩度來,寺僧倦客門未開。
山靈似嫌俗士駕,溪風攔路吹人回。
君不見富貴中人如中酒,折腰解醒須五斗。
未妨適意山水間,浮名於我跡何有!
還有一首《龍潭夜坐》云:
何處花香入夜清?石林茅屋隔溪聲。
幽人月出每孤往,棲鳥山空時一鳴。
草露不辭芒履濕,松風偏與葛衣輕;
臨流欲寫猗蘭意,江北江南無限情。
詩中表達了作者多麼孤獨、郁愁、沉重的心情。李璟讀書檯下的記功碑數百年後依然清晰、醒目,讀罷這篇百餘字的碑文,再讀讀上面提到的兩首詩,面對石壁,就像是面對一頁深沉的歷史,透過歌頌天子皇威的碑文,我們可以看到被掩蓋的歷史的真實面目。
王陽明從小接受程朱「理學」教育。他對南宋大理學家朱熹的「格物致知」思想深信不疑,希望通過對自然界一草一木的耐心品味和靜心思考,以得到所謂的「天理」。
一次,他與朋友一起到家裡種植的竹子旁邊,做「格物」體驗。他們兩人天天面對竹子思考,期盼茅塞頓開那一刻的到來。朋友堅持了三天就病倒了,王陽明堅持七天之後,也病倒在床。
這件事對王陽明打擊很大,他想:一株竹子就讓自己思索了七天,依然沒有什麼結果。自然界事物千千萬,自己哪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逐一思索?他開始對朱熹的理論產生懷疑——「天理」豈是「格」盡天下事物就可以得到的?王陽明心中充滿了困惑與彷徨,他開始尋找新的途徑來探知人生的真諦。
王陽明思想上的轉折點就是「龍場悟道」。王陽明在龍場,帶著不少隨從。王陽明是一名學者,自有在艱苦環境中坦然處之的涵養。但是,他的隨從們卻一個個病倒了。王陽明被迫自己打柴擔水,做稀飯給隨從們吃。他又擔心他們心情抑鬱,便和他們一起朗誦詩歌,唱唱家鄉的曲子。惟有這樣,隨從們才能稍稍忘記當時的處境。
然而,王陽明卻始終在想:「如果是聖人,面對這種情況,會有什麼辦法呢?」
晝夜苦思的王陽明,終於在一個夜夢中豁然開朗,悟得「聖人之道,吾性自足」的道理。他從睡夢中跳起來,歡呼雀躍地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荒蕪的龍場,給了哲學家心性的自由,成了王陽明「運思」的天堂。
王陽明學說的精髓在於「心即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他認為朱熹要求人們絕對服從抽像的「天理」是沒有道理的,不符合現實社會的客觀實際。他認為「天理」就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要求人們「知行合一」,通過提高自己內心的修養和知識水平,去除自己的私慾與雜念,從而達到社會的和諧運行,即所謂的「致良知」;教化人們,應將道德倫理融入到人們的日常行為中去,以良知代替私慾,就可以破除「心中賊」。
王陽明主張「致良知」,認為只有療救人心,才能拯救社會,只有每一個人去掉內心世界的「惡欲」和「私慾」,才能解決現實社會問題。王陽明的「心學」肯定了每一個人的感性認識,更貼近現實生活,遠比朱熹的冰冷冷的教條更有人情味。
「人欲」戰勝「天理」,是明代中期以後商品和社會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因此,王陽明「心學」一出,學子蟻聚,風氣大開,迅速成為當時社會上的又一種主流思想。
立德、立功、立言是古人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最高境界,王陽明用自己一生的行動實現了人生的最高價值。王陽明臨終前,他的學生周積問他還有什麼遺言,他自信而樂觀地說:「此心光明,亦復何言!」縱觀王陽明的一生,作為軍事家和政治家,立下不世之功,彪炳史冊;作為思想家,開創儒學新天地,成為一代「心學」宗師。
可以看出王陽明是何等的厲害,所以追隨他的人頗多,大到朝野,小到江湖,到處都是他的傳人,這何心癮就是他的嫡傳弟子,而他今日到來就是要看看他師傅的另一個弟子——徐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