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康寧通完電話之後,我又給我的閨蜜們一一打了電話把喜訊通報給她們,雖然美玲、於帆和楚秀是性格迥異的三個人,然而她們在聽到我獲獎並且要去紐約參加頒獎典禮的消息後反應卻驚人地一致,就連說的話都幾乎一摸一樣:「真的嗎?我的天啊!可嘉,你要請客,必須請客!」我則立刻向她們承諾等我從紐約回來一定請客!」
給閨蜜們打完電話,我又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然而父親對我獲獎並且要去紐約參加頒獎典禮的事反應十分平淡,甚至都沒對我表示一下祝賀。只說獲不獲獎的不重要,一個女人工作上的事差不多就行,反而是我個人的事要上心,說我離婚也這麼久了,總不能一個人就這麼過一輩子吧?還說什麼遇到條件相當的男人就相處看看,也別太挑了,我畢竟是離過婚的女人,不能跟那些黃花大閨女比了。」
聽了父親這話我真是後悔給他打了這個電話,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沮喪和掃興。父親就是這樣,在他眼裡,自己的女兒永遠是廉價貨。我太瞭解我的父親了,從年輕到年老他就從來沒有看重過他自己。年輕時他因看輕自己所以在事業上無所追求終至碌碌無為,年老後他因越發看輕了自己所以才會讓那樣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成為了我的繼母,他幾乎在自我輕賤中虛度了一生的光陰,這也就罷了,他甚至還要讓自己的女兒也要像他一樣自我輕賤!我不!絕不了!雖說我以前也曾經因為看不到自己的價值而習慣於站在低處,但是那個習慣於站在低處的林可嘉早就跟著她的第一次婚姻一起死了,一起被埋葬了,現在還在活著的林可嘉絕不會像他一樣在自我輕賤不求上進中虛度一生!不論事業還是愛情,我都要爭取到達我所能到達的制高點,就算我會累死在索求的路上我也要義無反顧地去索求我想要的!
因為跟父親聊得話不投機,所以我完全沒有心情再跟他多說什麼了,於是便匆匆掛了電話。掛斷電話之後我只覺得父親在我心中的重量是越來越輕了,如今生養之恩已成了他在我心中的全部——他生了我,並養育了我,所以在他年老的時候我要回報他的養育之恩,僅此而已。
一周後,我、余桐和晨晨準時拿到了去美國的商務簽證和飛紐約的機票。在臨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先去了康欣那兒,這段時間我和她哥哥都不在她身邊,我特別去囑咐她一些事,順便跟她辭行。因為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趕飛機,所以我沒有留下跟康欣一起住,而是回了我自己的家。回到家後我又跟康寧通了很長時間的電話,康寧在電話裡一再問我要去多久才能回來,我說大概一兩個星期吧。他又追問說到底是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我說我也不確定,因為黃逸飛就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聽了立刻問我說黃逸飛一直在紐約沒回來嗎?我說沒回來,他留在紐約就是為了等克裡奧獎的結果,而且他還得跟我們一起參加頒獎典禮。
大概因為得知了我將在紐約跟黃逸飛會面,康寧開始表現得很不安,一個勁兒地問我是不是還有別人同行,我說還有我的同事晨晨和余桐也要一塊兒去。然後他又一再叮囑我說要一直跟晨晨和余桐呆在一起,盡量不要跟黃逸飛單獨相處,因為他真的是個很危險的人物。我對康寧的叮囑表現得很不以為然,我讓他儘管放心,說黃逸飛只不過是名聲不好,事實上他根本不是別人說的那樣,他的人其實蠻好的。而康寧的回答則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他說他知道他人好,正是因為他人好所以他才更擔心,他說他寧願黃逸飛真是個流氓,那樣的話他反而不用擔心了。
康寧的這番話著實令我吃了一大驚,我萬萬沒想到康寧之所以對黃逸飛耿耿於懷並不是因為他覺得他壞,而是因為他覺得他好。
「既然你也認為他人很好,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忍不住問道。
「我怕你會愛上他。」康寧很坦率地回答。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好人我都要愛的話我不是要累死了?」
「他不是一般的好人,他有思想又有才華,有男子漢氣概又有領導能力,而且他還特別懂女人的心思,最重要的是他很喜歡你!他對你簡直就是垂涎三尺,好像隨時隨地都要把你吃掉似的,你說我能放心嗎?」
聽了康寧這話,我真的很想稍作修改後再還給他,比如我完全可以對他這樣說:「羅湘怡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心機有城府,有女人味道又很有修養,而且她還特別懂男人的弱點,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你!她還總是有辦法粘著你,並表現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你說我能放心嗎?」
然而我終於沒有對康寧這樣說,一來我太過珍惜我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愛情,我不想讓任何不良情緒破壞了它,雖然我無法做到絕對不產生不良情緒,但是我起碼可以將不良情緒盡量壓制住,使它們不至於太過張揚從而製造出不好的氛圍跟格調。二來雖然我不喜歡女人之間勾心鬥角拈酸吃醋,但是當我的愛情面對羅湘怡的強勢威脅時我仍然未免會有如此糾結的心態,我都尚且如此,何況康寧呢?他如此緊張黃皮條恰恰證明了他是在乎我的,我想但凡愛情大約都是如此的吧——是絕對自私的,亦是純粹排他的。於是我把對羅湘怡的種種擔憂和顧慮悄悄藏在了心裡,並且順從地接受了康寧對黃皮條的強烈排斥,誰讓我愛這個歪霸王呢!於是我很乖巧地向他保證我一定會一直跟晨晨還有餘桐呆在一起,並保證會時時刻刻想念他,還有我一定會每天都給他打電話,他聽了才算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