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欣十二歲的時候得了一場感冒,我爸爸媽媽以為康欣得的就是普通的感冒,吃點藥就會好的,所以也沒當回事兒。而且當時他們工作特別忙,我爸爸媽媽都是從事考古工作的,康欣生病的時候正趕上他們發現了新的古墓群,他們整天都守在古墓那兒,根本顧不上照顧康欣。我們家又沒什麼老人可以幫著他們照顧妹妹,爺爺奶奶早在爸爸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外公外婆家遠在安徽,而且他們身體也不好,生活都不能自理,平日都是我的一個姨媽在照顧他們。我那個時候又正在讀大學,不在家,根本也不知道妹妹生病的事。爸爸媽媽那些日子因為工作太忙了便求了鄰居家的一個保姆來幫助照顧妹妹一段日子,給她做飯,監督她按時吃藥,接送她上學放學。那個保姆很喜歡我妹妹,一日三餐,端水送藥,照顧得倒是很細心周到,可是妹妹的感冒卻一直都不好,後來不知怎麼感冒就變成脊髓炎了,送去醫院治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脊髓炎雖治癒了,卻留下了下肢癱瘓的後遺症。因為這件事,我爸爸媽媽一直覺得對不起康欣,覺得虧欠了她。為了能治好她的腿,能讓她重新走路,他們跑遍了大江南北,到處求醫問藥,可是都沒什麼效果。後來媽媽聽一個同事說,雲南麗江有位老中醫,有專門治療脊髓炎的祖傳秘方,還說有人吃了他家的藥都能跑步了。我爸爸媽媽雖說將信將疑,可是還是抱著一絲幻想去了,結果他們在去麗江的途中出了車禍,他們乘坐的客車被一輛拉石頭的大卡車給撞到山下的農田里去了。車上一大半的人都沒能活下來,爸爸媽媽也沒能倖免。我知道,他們是抱著遺憾和自責走的,他們一直都在怨恨著自己,他們一直都在說是他們毀掉了康欣,毀掉了他們花兒一樣的女兒。可是康欣懂事極了,她從來沒有怨過他們,沒有對他們發過一次脾氣,自打她癱瘓以後她也從來沒有當著我們的面掉過一滴眼淚,我們都知道她是把所有的眼淚都咽在了肚子裡。不過她越是懂事就越讓我們感到痛苦和心酸,就越是心疼她。康欣從小就很開朗,樂觀,非常懂事,她有天使一樣的性格品貌,那是天生的,沒人教過她要怎麼樣為人處事,但是她卻做得出奇的好,認識她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難為她癱瘓以後還能保持那樣樂觀開朗的天性,我是做哥哥的,但是我卻非常佩服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她這個妹妹,我知道如果換做我我絕做不到她那樣,真的做不到。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並不是我的妹妹,她根本就是一個天使,是上帝派到人間的天使!」
我從未聽過如此飽含深情的男人的聲音,雖然有點低沉,卻那麼真誠感人。我不敢相信,如此深情的聲音是由那樣冷漠生硬的康寧發出來的。這一刻,我感覺自己竟像個剛入世的無知的小孩子,感覺自己竟從未曾真正瞭解過這個世界上的人,尤其是男人。我未曾真正瞭解過自己的父親,我未曾真正瞭解過簡輝,我更未曾真正瞭解過此刻走在我身邊的康寧………我發現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複雜多變,似乎有很多張臉也似乎很多種性格更似有很多種心地或者說是品行,我既無法認定他們就是好的,也無法認定他們就是壞的。正如康寧說的,若想真正認識一個人是很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