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從敞開的窗裡刮進來,我感到了春末夏初時節清晨的絲絲涼意,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冷了吧,我給你把窗子關上!」她說,轉動輪椅往窗口去,「早上我過來特意為你開開的,想讓你呼吸點新鮮的空氣!」
「謝謝你!」我由衷地說。
「別客氣!既然醒了,就起來吧。洗漱用品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放在衛生間的檯子上了。你先去洗漱,待會兒哥哥跑步回來咱們一起吃早餐!」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康欣,欣欣向榮的欣,我哥哥叫康寧,寧靜的寧!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一邊說一邊將窗戶關好,然後將輪椅轉向我。
「林可嘉,可以的可,嘉獎的嘉!」
「可嘉,你的名字真好聽,和你的人很相配呢!」
「怎麼知道相配呢?」我苦笑了一下。
「因為你漂亮啊,人漂亮,名字又好聽,所以說相配。」她毫不吝嗇她的讚美,只是這讚美實在不符合我此刻已自卑到極致的心情。「謝謝!你也很漂亮!」不過我還是由衷地對她說了謝謝,並且也由衷地將讚美送給了她。
「是嗎?」她羞澀地笑了,「除了我哥哥,我第一次聽別人這麼說我呢!」
「我真得起來了!」我說,掀開被子跳下床。
「可惜,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你換!」她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揉搓了一夜被壓得皺巴巴的衣服,「沒關係的,不用換!反正換不換我都是一樣的狼狽。」
「狼狽?你是指喝醉了酒嗎?那不算什麼,我也喝醉過呢!」
我只有苦笑,我的狼狽她怎麼可能瞭解呢,說了她也不會懂。
「能告訴我衛生間在哪兒麼?」我問。
「我帶你去!」她說,歡快地轉動起輪椅。對於我這個不速之客給她帶來的麻煩她竟沒有半點反感,我實在無法相信,她和她的哥哥也是居住在這個城市裡的人。在我的意識裡居住在這個城市的人是不會把一個喝醉了酒的陌生人帶回家的,更不會給陌生人這樣細緻的關心和照顧。清新的空氣,洗漱用品,早餐……………她都以歡愉的心情為我準備了……她的哥哥想必也是一個如她一樣溫暖的人吧。
她給我準備了一次性的牙刷,一次性的漱口杯,毛巾是雪白嶄新的……我不敢相信,宿醉後的清晨這樣的體貼不是來自父母,也不是來自丈夫,卻是來自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臉的失意和憔悴,她竟然還說我漂亮,如果這話換在母親離世之前,換在我離婚之前,至少換在我得知爸爸就要娶那個女人之前,或者還部分可信,現在,我完全不信。再怎麼美麗的花朵,也經不起這一場又一場的狂風驟雨,我承認,我曾經是很漂亮的,然而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