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幸,明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始終都無法對他殘忍起來,這樣的感覺很詭異,似乎,前世,他們便在一起,而且彼此熟稔至極,親密無間。
以至於現在,她都是放不下他,想著要照顧好他。
「祝福?可能嗎?羽,你把我想像地太好了!」
幸的聲線,異常的柔和。明羽卻從中聽出一絲狠戾之氣,這是明羽第一次如此感受到幸身上的暴戾,不加遮掩地漫過來。
這樣的幸,同自己相熟的純真美好的少年相差十萬八千里。
可明羽清晰地知道,這個才是真實的他。
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幸在演戲。
「放我下來,別讓我恨你!」
明羽莫名地有些惱怒了,就連語調都帶了絲陰狠冷漠。腦海中莫名地浮現出葉明鏡那妖嬈中透著可愛的臉,心底莫名地緊張起來。
他來了!
她卻無法見到他!
明羽的心底,湧滿了傷感和無奈,無可抑制的絕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腦海平定下來,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衝開穴道,擺脫幸。
「羽兒,是你嗎?」
低沉性感的聲線,透著一抹虛弱,卻異常華麗妖嬈。
這是葉明鏡的聲音。
明羽人還背幸扛在肩膀上,心卻跳亂了節拍。
是他!
真的是他!
她逃了這麼久,他卻找到了她!
「葉……小白……」
明羽有些不確定,聲音都顫抖了幾分,眼圈在這一剎鮮紅了起來。
分離不到一個月,明羽發覺,她竟然是如此想念他,想念他溫暖乾淨的懷抱,情意綿綿的情話,細緻溫存的撫摸……
明羽此刻出奇地柔軟,原本剛硬自強的面具,在葉明鏡一聲呼喚中融化。
她是明羽,是葉明鏡捧在手心裡摯愛的女人。
「羽兒沒事就好!相公來救你了!唔!對不起啊!相公騙你了!其實,你是狐亂!可相公對你一見鍾情了!於是,就想著把你鎖在身邊,抹掉了你的記憶,還給你催眠了!相公是不是很壞啊!羽兒,會原諒我麼?」
葉明鏡低沉沙啞的聲線,帶著絲許哽咽,怯怯地,像是個孩子,請求著諒解,又含了絲忐忑。
明羽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堅強都潰不成軍。
眼淚無聲地落下。
她從未想過,最後的最後,是他在道歉。葉明鏡那樣驕傲的人,跟她在一起那麼久,從來都是她放下身段去討好他的,可現在,他卻用這般柔軟地聲音認錯,訴說著歉疚。
明明,傷害他的是她啊!
他卻願意委屈,自甘卑微地請求。
她是不是很壞,把她心愛的男人弄得如此低微。
如若可以,她情願討好他,寵他,將他捧得高高在上,任誰都覺得是他對不起她。
「葉小白,不是你的錯,不是。你不用道歉的,我不是狐亂,這具身體的她的,可我是我,同她無關。」
葉明鏡笑了,即便明羽沒看到他的臉他的表情,明羽也知道他在笑,笑得妖嬈而純澈,美得顛倒眾生。
葉明鏡的笑容,從來都是那般令世人驚艷的!美麗,高傲,純澈……如同一個漂亮的孩子!
「夠了!」
幸低聲吼道,聽著兩人互訴情意,完全無法忍受,她愛他,他愛她,那自己算什麼,過客嗎?
哼!
他才不要如此窩囊地經歷過她的生命,她明明就該是他的,天命所歸就該是他的!
他會去搶,去奪,只為得到她。
「幸,放開她!我知道你恨我,千方百計地想要殺我,可是這跟她無關!我們之間的恩怨我會親自了結。」
葉明鏡說道,目光卻凝著明羽,生怕她有任何閃失。他弄丟了她一次,已然足夠痛徹心扉,那樣的事情,決不能再次發生。
決不能再發生。
所以,他竭盡全力安撫幸:「幸,你放開她!我們打,總會決出勝負的對吧!既然你也喜歡她,那我們決鬥吧!誰贏她就是誰的!而且輸得一方離開這塊大陸,永世不得回來!」
決鬥,是魔族武士為了爭奪榮譽而選擇的戰鬥方式,一般的決鬥只要下帖,約定時間,對方答應回帖然後參加決鬥,普通的決鬥只爭勝負,不關生命,賭注卻很重。
幸笑了,溫潤美麗的面龐,溫和中透著殘佞暴戾,即便是這樣嗜殺的男人,卻透著一股妖異的美麗,驚心動魄:「你身負重傷,身體還未調養過來,我怕我到時候殺了你,你即便入地獄也不甘。」
葉明鏡看著他,知道幸已經動心了。
他隨之一笑,目光溫潤地停留在明羽身上,似是最後的話別。隨即,他將目光轉向幸,妖嬈的笑意中滿是譏誚:「幸,你就那麼有信心能贏我嗎?今日狐影那一刀,淬毒,想來你也受傷不輕啊!」
「哼,就算是那樣,我照例也可以殺了你!」幸嫣紅的唇勾起,看著葉明鏡,勝券在握。
明羽只覺得瘋狂,這兩個男人一來一往之間,她便淪為賭注了嗎?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霸道?
都不問問她的意見!
他們憑什麼拿她做賭,而且,葉明鏡,你他娘的不是喜歡我嗎?要是輸了怎麼辦?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男人,沒心沒肺的男人!
虧她剛剛還那樣全心全意地想著要討好他!
果然,男人是信不得了!
她只能靠自己。
「這麼說,你答應了!那麼,放下她!」
葉明鏡拔劍,眼眸凌厲,密林中一片肅殺。
幸扛著明羽,將她放在一顆樹下,此刻的幸又恢復了那樣的美好乾淨,銀色的眸子,鑲嵌在那精美的臉龐上,美麗紛呈。
那是明羽一直想要確認的眼神,然而此刻,當她看著這麼精美的冷漠的銀色眸子,卻有一絲絲失落。
這眸子很美,映襯著那張臉,有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高潔。
似乎,這不是記憶裡的眼神。
記憶裡該是什麼樣的眼睛,漂亮的琥珀色,乾淨如暖陽,靈氣逼人,傾國傾城。
明羽略一恍惚,從那發疼的腦海中捕捉到了什麼?
然後,原本被狐亂的記憶充塞的腦海一下子清明起來,微微刺痛著,卻無比清晰地回憶起以前的一切。
明羽,她是明羽,赫連明羽。
21世紀黑道世家的後代,她的母親是赫連若玄,父親是明川夏,而她是赫連明羽,在泰國的一場任務中受傷,死亡,穿越,附身狐亂,遇見葉明鏡,再度失憶……
而眼前的少年,像極了她的哥哥,明川末!
除了那對眸子,幸和他的哥哥,當真是像得別無二致啊!
明羽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時候恢復起記憶,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她異常的震撼。
原來,對著幸,之所以覺得熟稔,卻是因為他長得像她的哥哥明川末。
而遇見葉明鏡,在血流成河的戰場,她剛剛附身,身體都無法控制,面對著追殺,她殺得異常疲憊。
當她好不容易再次活下來,似乎面對著再一次的死亡,她那樣的不甘心。
葉明鏡就在她倒下的時候出現了,摟著她問:「你是誰?」
她望著這人漂亮的紫眸,長舒一口氣,微微乞求著說道:「我是明羽,救我好不好?我想活著!」
他確實救了她,她正想道謝,表示感激,他卻讓她服下清除記憶的藥物。
記憶回復,明羽異常的震驚,可表面上,她卻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要不然,她的計劃就破滅了。
一個長得像她親哥哥的人,一個摯愛的男人,決鬥,明羽簡直無法想像。
此時的幸,一動不動地盯著明羽,美麗而哀憐,銀色的眸子專注異常,他企圖從她波瀾不驚地臉上發現一絲擔憂之色。
可是,沒有,全然沒有。
他即將跟葉明鏡決鬥,明羽卻一點也不在乎。
幸微微有些失望,問道:「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明羽搖了搖頭。
他倆把她當賭注,她有什麼好說。
她不生氣就算是好的!
幸微微覺得明羽有些奇怪,可是具體是哪裡,一時對明羽失落,又沒想清楚。
他看著明羽冷漠的眼神,心微微一漾,賭氣似的,他在明羽臉上親了一口。
卻倏然定在哪裡,他的目光一點點望下,一隻素白的手,正制住了他的幾處穴道,他渾身定住,訝異,驚愕,最終是瞭然。
明羽多聰明的一人,表現地如此淡定,太不同尋常。
他的啞穴沒有制住,可幸卻不想呼喊。葉明鏡就在不遠處,他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狼狽和尷尬!而且,幸看得出來,明羽既然制住他的穴道,公平起見,也不會放過葉明鏡。
葉明鏡看著這兩人親吻在一起,咬了咬牙,跺了跺腳,氣得有些發暈。
靠。
明羽明明是他的女人,別人都不准碰的。
他想了想,身法轉動,如風一般來到明羽面前,一把將她從樹下拉起,摟入自己的懷中。
還不等他吻向她,他就定在那裡。
穴道被制住了。
葉明鏡覺得自己很委屈,很不公平,剛剛幸都親她了,他才是她的丈夫,卻是還沒下手就被制住了。
這很不公平。
「愛妃,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葉明鏡咬牙切齒,憤憤發誓。
明羽看著他,此刻的男人,蒼白,瘦削,憔悴,脆弱,像是一個泡沫,碰一下就會碎了。
她莫名地想起初見的時候,他救下她,那樣高大,英俊,冷酷,目中無人,不可一世,不同凡響。
那時候,她就有些心動了。
她那時候醒來,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把他追到手。
可迎接她的是一碗洗掉記憶的藥物,原本順暢的情緣,變得輾轉而不可得。
明羽望了望天,深青色的天幕,沒有絲毫光亮,明羽相當惆悵。
世間的太多際遇都無法揣度,卻,勉強算得上殊途同歸吧!
她笑了笑,踮起腳尖,在葉明鏡額際印上一吻,心下有一抹豁達。
然後,她走向幸,看著他那張同著她兄長想像的臉,跪了下來,懇求道:「幸,你知道,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而你,我只會當你是哥哥!所以,祝福我好不好?」
夜色裡的明羽一臉真誠,為了她的愛情,為了她的男人,她寧願放下身段,跪在幸的面前,以一種真摯深刻的眼神凝望著他,毫無閃爍,真摯深情。
葉明鏡有些驚呆了。
他跟幸之間的糾葛,如同宿命一般,無從化解,不死不休。
然而此刻,那個驕傲的女人卻為了他跪在別的男人面前。
真他媽的憋屈啊!
「明羽!快起來!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比武,他不見得贏得了我的!明羽,起來,你是我的女人,你他媽的要跪也只能跪我。」
明羽充耳不聞,只凝著幸,請求道:「哥哥,以前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現在,我把你當親兄長!我會一直懇求你!直到你答應我和他在一起!我才會重新回到他身邊!哥哥,好不好!」
幸有些好笑。
這世上,最殘忍的拒絕便是這般。
哥哥!
好笑!
他扯了扯嘴角,冷冷道:「我要得是女人,而不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