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的薄霧漸漸散去。天空裡，春日的陽光懶洋洋的照下來。
月國和帝第一年，宮裡傳出喜訊，大將軍之女龍貴妃為和帝順利誕下龍子。和帝大喜，為小皇子賜名君祉辰。
「小塵，到中午了，快起來喝藥吧！」
雅房外，一個男子溫和的聲音響起。床上睡著的男子回頭，果然見是莫程端著一隻碗走進來。
「…程哥哥…」臉上掛著虛弱卻唯美的微笑，聖音塵撐著手臂吃力的坐起來，對進來的男子打招呼。
「你別亂動，讓我來！」莫程連忙走過來，動作輕柔的扶起聖音塵靠在床上。「…快喝了藥吧，別涼了！」
「…嗯…」聖音塵仰著臉對莫程輕輕笑一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一陣山藥汁味撲鼻而來，濃濃的，好苦！
「…程哥哥，多謝…」將藥碗遞給莫程，聖音塵蒼白精緻的臉上露出虛弱的微笑。「…要不是我，你們可能早就回唐門了…我一直都這麼麻煩你們…」
「小塵瞎說什麼話！」皺著眉頭，莫程溫和的嗔怪道：「什麼謝不謝麻不麻煩的，又不是別人！」
「…嗯！…」一聲悶哼，聖音塵痛苦的捂著胸口低下頭。過幾天就會降臨的疼痛又一次襲來，聖音塵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這種身與心痛，真的不是他能承受的。
又是半年飛逝，曾經明亮嫵媚的丹鳳眼現下已是一片憔悴，曾經絕美無雙的男子現在已經是臥床不起。瘦弱不堪的身子，可還經得起什麼傷害？
「小塵，快！靠在床上！」看聖音塵突然額頭直冒虛汗，莫程知他病又犯了，連忙伸手將聖音塵放倒在床上。莫程是江湖第一郎中，他知病人躺著總會舒服點。
「…嗯…」過了良久，經受了疼痛的盡情折磨，一絲舒緩的呻吟從床上男子蒼白的唇裡溢出。緊張守在床邊的莫程見狀，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
「小塵，你要堅強…！」莫程鼓勵的目光溫柔的看著聖音塵，手指從聖音塵耳邊垂著的銀髮上拂過。一下子，莫程修長的手指上沾著幾根落髮。
「小塵…」莫程心裡難受的慌，雙眼通紅，聲音哽咽著語不成話。「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
「…程哥哥…不必為我傷心…不值得…」床上的男子虛弱的聲音傳來，一點點中帶著沉重的喘息。「…我不想讓你們傷心…不想…」
「既然不想讓我們傷心，當初就不該那麼任性去練什麼劍法！」冷冷的聲音從房外傳來，下一秒，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踏進來。正是外出為聖音塵尋藥的唐子錦和沈月霽。
「嘴裡說怕我們麻煩，當初怎麼要去練狗屁的逆血心法！你笨蛋不知道那會損人心血折人壽命嗎？」臭著臉將手裡的珍貴藥材小心放在桌上，唐子錦一開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諷刺。「怎麼樣聖宮主，今天還死不了吧？」
「錦！」明明心裡就是擔心聖音塵，偏偏要這麼拐彎摩角的含蓄表達。沈月霽氣得狠狠在唐子錦手臂上掐一把。「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了！」
「哎呦！痛痛痛！」唐子錦鼻子都快翹起來，「月月你快放手啦，我都快痛死了！」
「哼，知道痛就好！」沈月霽冷哼一聲甩開唐子錦的手，理也不理的走到床邊。
「音塵，今天感覺怎麼樣，我和錦去雲南找了神川子。他配了幾味藥給你，等下就叫子琳煎給你喝！」
「…雲南…」聖音塵慢慢的偏過頭，閉著眼睛輕輕呢喃道，「…已經是秋天，雲南的罌粟花開了麼？我昨晚又夢見娘親了。娘親在罌粟花海裡翩翩起舞，好美…」輕抿著唇，聖音塵嫵媚的丹鳳眼細長的睜著，裡面閃爍著朦朧的光。嘴角含著飄渺的笑，彷彿正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容不得他人打擾。
「小塵…！」莫程喚著沉默的男子，心裡感到心痛。受到心與身的折磨，小塵是想起了小時候在玉龍雪山的幸福時光吧！
房裡的人都低著頭，沒有一個人說話，過了好久。
「音塵，你既然想玉龍雪山，乾脆我送你回去得了。」唐子錦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門外，「反正幾年前你已經把山上聖琅宮的舊址修起來了，住人不正合適麼！」
「…咳咳…我已經是將死之人…還回去做什麼…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快將聖音塵的心都吐出來。掩著唇邊的手拿下來，只見手心裡又是殷紅一片。絕美卻蒼白的容顏上浮現一絲酸澀，聖音塵悄悄的將手掌藏在被底下。
「切，少在這裡自欺欺人了！」只當是平常的咳嗽，唐子錦連忙走過來拍著聖音塵的背……
「喂！兄弟，你既不肯去玉龍雪山，又不肯跟我們去四川。」擠著眼睛，唐子錦對著靠在床欄上的男子奸笑。「你不會是有什麼放不下吧？」
「…我還有什麼…放不下…」聖音塵喘著氣不以為意的回答，舉起手費力的拂開散在臉上的髮絲。細看下，那修長瘦白的手指似乎在顫抖。
「我說你就放不下小念！」唐子錦說的斬釘截鐵，「你想留在洛陽，因為雖不能見小念一面，可你心裡也會好過點。對吧？」
唐子錦堅決肯定的話說完，聖音塵沒有回答唐子錦的話，安靜的低著頭，他消瘦的身子在微微輕顫。
「…就算是又如何…」顫抖的呢喃裡藏著深深的無奈，聖音塵憔悴的鳳眼裡滑過一絲心酸。「…念兒想要的幸福我給不了…」
「若小念能給你想要的幸福呢？」走進床頭，唐子錦嚴肅的凝視著聖音塵問。「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