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繁星點點,蒼涼的月光似水緩流。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高牆外躍進來,熟練的飛入牆內。順著牆,黑衣人慢慢的摸進了一個房間。
「我就知道你會來!」房裡,一個女子冷清的聲音在黑衣人摸進房門的第一秒響起。
「誰?!」黑衣人大吃一驚的厲聲問,在看清那人的臉後他更加的驚愕。「玄青阿姨?!」
「念王爺,這一聲「阿姨」民婦可不敢當呢!」艷麗的少婦看著黑衣人冷著臉道。
「…我…」黑衣人聞眼通紅了雙眼,纖細的身子忍不住輕輕的顫抖,「…對不起…」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一切已經發生了!」豎著冷眉,玄青看著黑衣人冷笑搖頭。「枉我們當初對你一片真心,沒想到你竟然是插在聖琅宮的一根毒刺!你現在一句對不起又值幾個錢?」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黑衣人囁嚅著不住道歉,眼淚大滴大滴的滾滾下落,圓圓的大眼睛佈滿內疚的傷痛。「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好了別說了!我家宮主吩咐了,念王爺,以後您與我們聖琅宮毫無瓜葛,宮主不想見您,我也不想跟你多少浪費自己時間。這是我家宮主走之前交代要給你的,拿去吧!」故意將「我家宮主」這四字咬的很重,玄青冷哼一聲將一張紙毫不客氣的仍在黑衣人臉上。「民婦告辭了!」
「玄青阿姨,等等!」黑衣人急忙一把拉住玄青的手,「我知道你恨我,對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師…聖宮主去了哪裡?」
「放開你的手,你這等叛徒不配碰到我!」皺著眉頭,玄青厭惡的甩開黑衣人的手。「我家宮主討厭在洛陽見到你,他走了!」
「他去了哪裡?」
「哪裡都可以,就是沒有你的地方!」
沒有他的地方!黑衣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無力的好像被人挑去全身經脈。慘淡的嘴唇輕顫,黑衣人弱弱的呢喃自語。「你就這麼恨我嗎?恨到不願意見到我…?」
為師答應念兒,等為師的事情辦完了就帶念兒去為師從小長大的玉龍雪山。我們在那裡相守生活一輩子,永遠也不分開!
是誰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如當初兩人彼此的相愛。聽的人還沒有忘記銘記在心,說的人卻不知去了何方,怕是他早已將它忘到九霄雲外吧!
「…嗚嗚…」黑衣人哭泣的癱軟在地,任這心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覺將他生生淹沒。「…不可能!他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他說過的!」
「少裝了!如果你真的傷心就不會出賣宮主!現在這是做給誰看!」瞪著地上心神崩潰的黑衣人,玄青逼著自己說出刻薄的話,「你自己好自為知吧!宮主已經將我們屬下全部遣散,從今日起,聖琅宮在江湖就不存在!這房子明天也就屬於王爺您了,民婦在此預先恭賀念王爺喬遷王府之喜!告辭!」
傻念兒,不要怪阿姨話說的難聽,阿姨也是無可奈何。你可知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狠心相待有時也是一種關懷。宮主的心意你會明白嗎?
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艷麗的少婦淚眼朦朧,冰涼的淚水打濕了衣襟邊繡著的蓮花。最為磨人者,千代萬事不過一個情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清麗的宣紙上從頭到尾只有這一句話,這是他的手跡,黑衣人微笑著看出了眼淚。
「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怎麼可以…!」跪坐在地面,黑衣人收起手臂緊緊抱住自己顫抖的身子。腳一軟,有人癱瘓在冰涼的地面。
窗外秋風裊裊,房內哭聲斷腸,月亮鑽進了陰雲裡再也沒有出來。黑夜裡,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閉上了,連帶著一幕幕酸澀的往事。
黑衣人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還是一個小嬰兒,可是他的父親卻為了拉攏一股勢力將他送給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很討厭他,因為他是那個男人心愛的女子跟別的男人的孩子。
在夢裡,他沒有過快樂的童年,沒有過疼愛他的父母。一歲,他整天被丫環帶著。兩歲,他被逼著天天扎馬步練功。三歲,他被逼著學習毒藥。四歲,他被逼著去撒謊偷竊…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一個因為利益的交纏而出現的意外。
從小他都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孩子都有疼愛他父母,可他就沒有!他好想像別的孩子一樣有一對疼愛他關心的爹娘,可是這僅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同是孩子的他。
初見面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彷彿見到仙子,他好美好漂亮,雖然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他對他說:從今天起你就叫我師傅。他立刻甜甜的笑著答應了,因為他給他的感覺好舒服,就像娘親的味道!
他從小就喚他師傅,他對他很好,他會對他溫柔的笑,他會暖暖的抱著他,他會哄他不哭…他喜歡跟他在一起。到最後,每當看到他對別人露出笑容時他心裡都會氣的發狂。他恨不得將那人一刀砍碎,因為他的每一個笑容都是屬於他的!他喜歡他!他想跟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可是那天,那個男人拿著母親的玉珮出現在他眼前,他這才想起自己早已忘懷的真實身份。他也知道了他身上的劇毒,而沒有那人的解藥他必死無疑。他可以不怕死,可是他怕他會死!於是他答應了那人所有的要求,他在暗地裡背叛著他最喜歡的人。
可最後,他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改變什麼,因為他從頭到尾只是一顆棋子。一顆連命運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棋子是沒有權力下這盤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