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光線照進醫院的病房,在溫暖陽光的沐浴下,夏逸寒終於醒過來。
醫生向夏勝龍報告,病人已經沒有大礙了,皮膚癒合很好,但會留下小疤痕。
他知道夏逸寒不在乎這些,當初考進警校時他就說過,「寧死不願意接手家族企業」。
他對夏逸寒一直很放心,聽到會診報告後沒有在醫院久留,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另外,還要尋找看看有沒有新的血源。
反倒是陳默默,昨晚半夜一點多鐘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衝到醫院,後半夜一直守在夏逸寒的病房。
陽光透過眼皮亮亮的,感覺很不舒服,夏逸寒挪動身子想要翻個身,卻發現腰間無法動彈,再試著動動胳膊,也被人壓著。
他是病人,勞苦功高的病人,誰敢這麼可惡?
繼續動繼續動……
手臂被人打了一下,標準的陳默默語氣,「滾……開……」
夏逸寒蹭的一下瞪開雙眼——正好看到某女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當然,這樣的她還是很讓人心疼的……
可是,她壓住的位置很容易令人瑕想,很容易令人誤會……
而且,這傢伙睡覺也不老實,動不動就打人,還罵人。
這樣的女生他怎麼會喜歡?自己都覺得好奇。
仔細想想,喜歡她什麼?又或者,陳默默身上有什麼優點?
她喜歡打架,這是一定的!
她很善良,這是因人而宜的!
她是一個懂自己需要什麼的女生,她喜歡一個人時會主動,不會傳說中的欲擒故縱,她會強吻,會打,會訓,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但是,他喜歡……
如果當初行李被扔出去時她沒有帶自己回家,如果當初被羞辱時她沒有挺身而出,如果在公交車上她沒有強吻自己,現在的兩個人,會是什麼關係?
如果這句話讓默默回答,她應該會說,「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關係!」
想著想著,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上,輕輕按了一下。
她不滿意的呶呶嘴,然後,居然睜開眼睛,醒了?
怎麼醒得這麼快?她以前睡著的時候,身邊著火,燒不到她身上她都不會醒。
「默默?」
他試著喚她的名字,確定她不是在夢遊。
「嗯……」
她低低回應,聲音好弱,這樣的溫柔讓他好不適應。
一覺醒來,似乎什麼都變了。
以為初醒的默默殺傷力最小。
他卻不知默默是真的沒有力氣。
少了爭鋒相對,兩人都不太習慣,不約而同的沉默。
找不到話說?難道除了吵架都找不到話說?
「其實……」其實什麼?就知道其實!笨!
「我……」我什麼,就知道我!呆!
實在想不到話說,默默站起來,「我為你削蘋果吧……」
盡量四平八穩的兩步路,仔細看依然可以看出踉蹌和搖晃。
她自知身體虛弱,拿了水果後馬上坐回病床前,低下頭學著電視上的樣子細心削……削啊削……
她本意是削出一個品相端正的蘋果,最重要的是蘋果皮不能斷。
一分鐘後……
她認輸了,她承認自己永遠做不了大家閨秀。
舉起削得快看見果胡的蘋果遞給夏逸寒,縱使臉色蒼白也有了血色(羞的),
「吃……吧……」
兩個字說的斷斷續續,是她心虛。
「謝……謝……」夏逸寒也被他傳染了。
蘋果送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不是他不想多吃,實在是果肉不多啊!
「很好吃……」
他也說謊了!這就叫守什麼人,學什麼人。
真好奇她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身手好到沒話說,其他都差到沒話說。
又是一陣沉默,看來他們真的不適合心平氣和的相處。
「你臉色很差。」他有些擔心的說道。
一開始就注意了,以為她沒睡好,漸漸發現她精神和臉色一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默默也不懂,不光是昨天抽血後,這幾天她一直這樣。
「睡眠不足吧!」她搪塞過去,換個話題,「爸爸說你是因為佩槍丟失才會受傷的……」
說完急著低下頭,給足自己勇氣。
「槍是我偷的……」
她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頭越埋越低。
夏逸寒忽然笑了,「你這算是道歉嗎?」
默默低頭。
如果沒有陰謀,沒有所求,只是單純的愧色和欠疚,還真讓他受寵若驚呢。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說——對不起!」她緊緊咬住下嘴唇,緩緩抬頭望他,瞳孔黯然失色,「只可惜……現在似乎……太晚了……」
「你覺得很晚?」夏逸寒毫不介意與她對視,似笑非笑,「我倒認為很值得,而且比我想像中要快很多!」
以默默的性格,會在他受傷後第一時間承認,這一點他並不意外。
他認為她會很開心,為了氣自己故意丟下一句「活該!」。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愧疚,居然會後悔,2012是不是要提前來到?
這個世界玄幻了……
默默不解的眨眨眼睛,睫毛上下顫動。
夏逸寒就只是笑,也不說話,很喜歡看她呆呆的表情,就像她喜歡夏逸飛呆呆一樣。
「其實我早就知道……」沉默半晌,他淡淡的說。
意外已經無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驚訝的瞪大眼睛,
「早就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一連幾個問題,讓他失笑,
「陳默默小姐,請允許我為自己重申一遍,我是檢察官!」
默默更費解了,「這和檢察官有什麼關係?」
夏逸寒頭疼的摀住眼睛,「檢察官好歹有最基本的判斷力好不好?況且佩槍是警官最重要的東西,我每天都會檢查,少了什麼東西還會不知道?」
「這麼說你在我灌醉你的第二天就已經知道了?」
「不對!」夏逸寒搖搖手指,「其實我在你要求喝酒的時候就已經猜到!」
她也不想想,結婚那麼久第一次進他房間,還幫他送咖啡,這太不像她了,如果不是有陰謀,就是發燒燒壞腦子。
「那你為什麼還要喝?」默默冷冷的,全身都像結了冰,他是成心看自己扮小丑,還是認為這樣很有趣?
夏逸寒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在咖啡裡吐了口水?」
突然想到這件事,當時他要求自己喝一口,現在想想不難理解,他成心整自己。
沒想到他的表情很詫異,「你吐了口水在裡面?」
要不怎麼說好心有好報呢,他真的是好心讓她嘗嘗……壞心是,希望她睡不著找自己聊天。
「沒有,說著玩的!」自掘墳墓啊!有木有?
他不是傻瓜,也不用扮夏逸飛,不相信,「口水吐在哪一杯?第一杯還是第二杯?」
她思索,她在思索。
「難道……兩杯都有?」他不敢置信的重複,「是不是兩杯都有?」
若是真的,就當是交杯酒了。
「是!」默默堅定不移的點頭重複,「兩杯都有!」
死也要拖他一起下水。
用什麼言語來形容夏逸寒此刻的表情?在小說網沒有五部當紅作品的禁止形容。
其實吧,簡單點說,就是吞下蒼蠅,然後蒼蠅的同伴很久以後告訴你,那只是綠豆蠅(常年在廁所)。
「你吐了幾口?」他不依不饒的追問,噁心吧,就讓它噁心到底。
「你有完沒完?」最噁心的人是她,所以需要轉移話題,「知道為什麼不早說,喜歡耍我?還是喜歡看我被耍?」
「何必總是屈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沒這麼想過!」
他眉頭一皺,在他心裡自己是什麼人?用生命賭博,卻只能換來冷冰冰的諷刺,值得嗎?
如果說了實話,她大概會認為自己虛偽,另有目的。
或許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應該逼她。
「對不起……」
她認輸,她低頭,她清楚一個人不拿生死攸關開她玩笑。
他語氣溫柔,「想聽嗎?」
默默詫異,「什麼?」
「理由……」他想了想,不放心的加上一句,語所中帶著央求,「前提是,你聽過之後不要認為我虛偽,哪怕心裡這麼想,也別表現出來,好不好?」
看到她輕輕點頭,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我不是逸飛,酒量沒那麼差,你來送咖啡我就猜到你另有目的,陪你喝酒只想看看你要做什麼……」
他笑一笑,帶著幾分警官破了大案子的得意之色,接著說,
「後來發生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中,只是沒想到你的目標是佩槍,即然我裝醉騙到了你的吻,自然不能阻止你偷槍,這個理由夠合理吧?」
她回想起那晚情不自禁的吻,臉驀地紅了,像另一個蘋果。
「我只是把你當夏逸飛……」她低頭著說。
「我知道,放心,我沒多想。」
夏逸寒舉手表示自己的無辜,算來算去都是他,不吃虧,不吃虧,只要不是洛傷就好。
安靜半晌,她繼續追問,「第二天為什麼不找我要佩槍?」
他比自己更清楚丟槍的嚴重和危險。
他不問反答,「那你為什麼要偷?」
「因為……當時我恨你,很恨你!」
她的乾脆多少傷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