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些,他坐在床邊守著默默。
其實她安安靜靜閉著眼睛的時候很漂亮,睫毛長長的,皮膚似雪,夢到好的東西會泯嘴偷笑,夢到惡人會咬牙切齒,嘴裡念叨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當然,這是以前,現在她哪還有力氣,只剩下踹氣的份了。
夏逸寒湊近一些,下巴杵在床上,盯著她粉粉的嘴唇,回憶曾經品嚐過的甜美。
第一次親她,她很笨,不會回吻,只知道瞪大眼睛。
這個特點被他學到,反用在她身上,她竟然一反常態,成為主動的一方。
說真的,被動享受的感覺也蠻好,默默有很多獨一無二的小驕傲,或許虛構的夏逸飛更加適合她。
若不是迫不得以,他真想留在聖安,等著她保護,等著她說——我愛你。
現在情況急轉直下,他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依然不能抹平對默默的傷害,如果讓她知道夏逸飛和夏逸寒本就是同一個人,她會不會永遠離開自己?
默默津著鼻子,把頭往被子裡縮了縮,睫毛上擠出一滴淚珠,
「西瓜頭……你要永遠保護我……保護我……」
夏逸寒心中一動,彷彿囤積以久的雪山突然崩塌,毫無預兆砸下來。
有一點痛,更多的是害怕,在事情沒發生前,已經感覺到那種心悸的後悔和糾纏。
他輕輕在她唇邊印下一個吻,很輕很輕。
不是纏綿忘記情的激烈,也不是霸道粗魯的佔有,只是一種宣誓,向全世界宣告,我會讓你重新愛上夏逸寒。
如果單純只看表面,她可能會有一點點心動,就像第二天清晨醒來,看到床邊熟睡的夏逸寒,有莫名的情緒湧動在心裡。
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探探默默的額頭,然後鬆一口氣,說,
「沒事了……」
羅馬似乎連空氣都那麼甜,最原始的藍天白雲,悠久的歷史文化,還有傳說中的購物天堂。
並沒有很多大型百貨公司,但有許多精緻的小店,從鼎鼎大名的名牌到默默無聞的品牌都有。
因為是原產地,價格很便宜,而且正因為小,所以店員往往有出色的產品知識,也能享受更好的服務,更常常會有意外的驚喜。
默默很久以前就好奇羅馬的露天竟技場,奇怪它是不是真如照片上那麼壯觀。
親眼見到才發現遠比想像中恢弘,人站在裡面只是蒼茫的小點,獨一無二富有缺陷美的建築默默最喜歡,真希望永遠留在這裡。
今天日程安排的很滿,夏逸寒以沒時間為由,要求在兩天內回國,默默本來舉雙手贊成,見識到羅馬的魅力後又舉雙手反對。
無奈,反對無效。
傍晚,兩人肩並肩走在羅馬街頭,看著地道的國外人,吃著不是很地道的冰淇淋。
默默特意觀察了夏逸寒吃東西的樣子,很正常,沒有不一樣。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轉過頭後,夏逸寒從上向下舔了一下冰淇淋。
所以說,習慣可以偽裝,但不能更改。
羅馬的老人都很健康,默默前面這位亦是如此,滿頭銀髮卻不顯蒼老,容光煥發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
默默正在心裡感歎羅馬多好多好,一個男人急步走來,路過老奶奶身邊,突然撞了她一下,然後搶過她手中的包包,飛快逃開。
默默喊出小偷兩個字時,夏逸寒已經追上去,身邊的幾個羅馬人聽到呼喊,也跟了上去。
默默急忙去扶老奶奶,幫她拍掉身上的土。
「謝謝……」
老奶奶居然說了句中文,雖然不太標準,但默默聽懂了。
來羅馬兩天了,第一次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中文,默默開心極了。
「奶奶……I……LOVE……YOU」
默默用蹩腳的英語表示對老奶奶的喜歡,手腳並用,生怕她聽不懂。
「我……也愛……YOU」老奶奶很可愛,用手比了個心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他鄉遇故知!默默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好溫暖。
這時,前面的夏逸寒把小偷抓住了,幾個羅馬男人齊心協力把他按在地上。
老奶奶拉著默默衝過去,奪回他手上死死攥著的包,舉起來,用力朝他身上打下去。
老奶奶年紀大了,下手應該不重,但看她生龍活虎的捶打小偷,還是有種別樣的彪悍。
由其是她一邊打還一邊念,「讓你不學好,讓你不學好,你媽白教你了……」
原來她氣的不是小偷搶包,而是心疼母親愛子的真心。
警察效率極高,不用人報案自己就鑽出來,這點相比中國的廢物警官,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小偷被帶走後,老奶奶為了感謝夏逸寒和默默,請他們去家裡喝茶。
奶奶家裡並不大,裝潢簡約,小清新風格,後面是碧藍碧藍的大海,正面有一個小花園,裡面種著蔬菜。
奶奶的丈夫叫克溫圖斯,因為名字不是很長,默默還記得住。
夕陽映照海平面,有波光粼粼的倒影,老爺爺和老奶奶在閣板上樂呵呵的準備烤盤,、具,時不時對望一眼,都是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默默不忍心打破美好,只是趴在窗台上看著,想像自己老了,頭髮白了,如果也能這樣,那該有多好。
誰能說出愛一個人的期限來?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在未知面前,愛情是脆弱的,要經得起金錢和權力的考驗,還有小三和名譽的誘惑。
晚飯的氣氛不用多說也知道很融洽,默默很久沒有發自內心笑到那麼開心了。
幾杯紅酒,眾人都微醉,老奶奶很大方的分享她與老爺爺的故事。
兩個人是上大學相識,畢業後分開,爺爺暗戀奶奶四年,一直沒機會表白。
在奶奶結婚那天,他終於鼓起勇氣寫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話,「如果你的婚姻不幸福,我就是老到走不動了,也會帶你私奔……」
「然後呢,奶奶就悔婚嫁給爺爺了?」默默手杵下巴問道。
奶奶樂呵呵的笑了,「怎麼會呢,只不過後來真被他說中了,我過的不幸福」。
這就是中國傳說的烏鴉嘴,默默在心裡想。
外國人並不像中國人一樣,過的不開心也要忍氣吞生,老奶奶看得開,果斷離婚。
之後,她卻沒有找老爺爺,一個人獨立的生活,再往後,老爺爺找到了她,兩個人都已經年過半百了。
順序和年輕人一樣,老爺爺收捧玫瑰向奶奶求婚,奶奶再次穿上婚紗,走進羅馬最大的聖彼得教堂。
現在,她們很幸福,正因為經歷過很多,才更懂得珍惜。
其實,愛情不怕出錯,只要愛情還在,一切都不晚。
臨走前,奶奶送給默默一個同心盒,精緻的愛心形狀,儲蓄罐大小,鑰匙每人一把,必須把兩枚湊到一起才能打開。
她說,婚姻需要經營,把傷害對方的話投進盒子,而不是用嘴說出來。
多年後打開來看,你會發現那些算不了什麼。
默默躺在酒店的床上,手裡把玩著同心盒,回想老奶奶說過的話。
夏逸寒用酒店的電腦與下屬聯繫,討論案子的近展情況。
他同時在跟進兩件案子,一件是國際走私販毒案,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收穫。
根據查到的線索,所有矛頭都指向錢勝地產。
本以為錢勝死後交易會中斷,沒想到還在暗地裡進行。
錢勝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求婚宴當天出現的錢雨澤,另一個是影視歌三棲明星錢洛傷。
錢勝地產內部情況模糊,只聽說他兒子接手了所有生意,夏逸寒理所當然想到洛傷。
經過近半個月的潛伏,他沒找到蛛絲馬跡,好不容易查到交易時間,他和默默還不湊巧的被綁架。
怪就怪自己太大意,小看了洛傷。
本想繼續查下去,不料又發生了第二件命案。
死者的身份是他接手案子的唯一原因——錢勝妻子方凝。
屍體在五天前被發現,死去不到二十四小時,也就是說,在他準備婚禮的時候,方凝就已經死了。
死因是神經性藥物攝入過量,另外,還在死者身上發現很多細小的針孔,懷疑兇手是用針筒把藥特注射到受害者身體裡,導致死亡。
可問題有一個疑點,兇手為什麼要每天注射神經性藥物給死者?直接殺死她不是更快嗎?看她身上密佈的針孔,至少有半年的時間。
屍體在一個廢舊倉庫發現,衣服被扒光,沒留下任何證劇。
夏逸寒對照過死者照片,就是當天把盒子塞著默默的卷髮女人。
事情發展到現在,牽扯了一票人,他卻連最基本的懷疑對象都沒有。
夜裡睡在沙發上,整夜整夜的惡夢,夢裡方凝掐著他的脖子質問,為什麼欺騙我。
他何時見過她?又怎麼會騙她?
第二天精神不集中,像個游散的閒魂。
最後一天,默默拼了,什麼凱旋門,什麼聖彼得教堂,她都要逛一遍。
夏逸寒只能求饒,讓她一個人出去,自己先回酒店休息,把時差調整過來。
默默不懂英語,沒夏逸寒就像啞巴,又不甘心求他,把心一橫,哼,走就走。
賭氣逛了一圈,她越發沒有安全感,蹲在人來人往的羅馬街頭,手裡攥著他離開前留下的地址,考慮要不要回去。
街對面的泰國人見她行單影只,走過來打招呼。
「小姐,我見你印堂發黑,似是有大凶之兆!」
我呸!哪有人見面這麼說話的,默默抬起頭,剛要發作便愣住。
不為別的,只因面前的泰國男人一口流利中文,卻待在羅馬街頭,表現的像江湖術士,反差太大。
「先生,我看你印堂發紅,似是有血光之災!」默默的嘴不能吃虧。
泰國人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換了一種聲音,說,「討厭,人家是女人啦……」
呃……
她站在沒風的街頭凌亂。
泰國人卻是又換了一個稱呼,「小妹妹,一個人嗎?好可憐撒!」
這是哪國腔調?
默默想不出應當說什麼,只能怔怔點頭。
她又把話接過去,親切的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蓋·曼谷,請多多指教……」
瞧,這流利的中文,比默默都會說話。
蓋·曼谷?她怎麼不叫鍋蓋曼谷呢?
「鍋蓋曼谷小姐,你有事嗎?」默默謹慎的盯著她,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警惕,警惕。
「當然有事了,妹妹可是一個人?」
「是!」
屁話,你還能看到她身邊有人?
「可是被別人甩下了?」
默默點頭,千殺的夏逸寒,她發誓要狠狠報復他。
「那就對了!」鍋蓋曼谷拍手叫好,神神秘秘的蹲下,「妹妹氣不氣他,想不想給他點教訓?」
正中下懷,她想,她很想。
「不……」她違心的搖頭。
聽說泰國人會很多巫術蠱術,像是降頭,巫毒之類的,一個比一個毒。
咱們中國人頂多是養個小鬼神馬滴,他們可不一樣,把一堆毒蛇、毒蜈蚣、毒蜘蛛、毒蠍子放在一起,讓它們互相咬噬殘殺,一隻又一隻毒發而死。
然後,留下最毒的那個,去毒害別人。
翻來覆去就是一個字——毒!
夏逸寒雖然很壞很壞,也不至於受到這麼嚴重的懲罰。
鍋蓋曼谷看出她的心思,拍胸保證,「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小懲大戒,小懲大戒而已!」
「只要取一根他的頭髮和你的頭髮綁在一起,包在我送給你的神符裡面,用火燒掉喝下去,然後,你做什麼,他也會跟著做什麼的!」
默默心動了,聽起來有根有據。
「真的?你沒騙我?」還有一點懷疑,只剩一點懷疑。
見事情有所轉機,成功近在眼前,鍋蓋曼谷舉起三根手指,學著中國人的樣子賭咒發誓,
「我,蓋曼谷,若是欺騙……你叫什麼?」
「陳默默!」
「若是欺騙陳默默,就……不得善終!」天才啊,桑心啊,賺錢不容易啊,女人啊,對自己下手就要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