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煙花一瞬 第3卷 第122章 棋子6
    烏黑的青絲隨意散在繡枕上,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色,極弱的呼吸,暗紅的唇色,塌床上的她沒有了今日下午舞台上的那份火熱,沒有了平日裡的那份俏皮,此刻的她安靜得讓人心疼。從窗口吹進的風吹動著銀霜色床幃,輕輕飄動,那張虛弱的面容霎時顯得模糊。

    楚蕭靜靜地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床上那毫無知覺的人兒,眸色黑沉,少了幾分溫和,多了幾分凜冽,指肚在她臉頰上輕輕滑過,為她理順耳邊的秀髮,極盡溫柔和憐惜。風吹起他衣服下擺不時地翻起撲在他身上,他置之不理,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

    窗外,小紅和小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霎時淚水湧奔。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清涼如水,微風徐徐,四周死一般的安靜,王爺他就是在這樣的夜晚靜靜地坐在王妃的床邊,憤怒而憐愛地看著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兒,被風撩起的白色帳幃將他們籠罩在他們的世界。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王爺永遠失去了王妃,失去了魂魄,留下了一具對世間淡漠卻苦尋著王妃死前交託的那人的軀殼。直到,直到王爺找到她,重新因為此時躺在床上的那人有了些許的微笑。可,為什麼?上天如此殘忍?!為什麼又要再一次奪走?!

    小青強忍住淚水,牙齒狠狠咬在嘴唇上直到咬出絲絲血色,突然一把推門闖了進去。小紅伸手欲阻止卻晚了一步,輕輕關上窗後也跟了進去。

    「王爺,只要您一句話,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將那金玉兒擒來逼她交出解藥,管它什麼異國公主,管它什麼關係著兩國交往長計。王爺,您快發話吧,小語她快要不行了,太醫說她過不了今晚呀,王爺——」小青衝到楚蕭身旁『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哭泣地說道。

    楚蕭留在蘭小語臉頰上的手指在聽到『過不了今晚』後微微一顫,眉頭微蹙。

    小紅見狀急忙跑過去欲扶起小青,小青不依,一把打開她,惱怒道:「都是你,要不是你阻止我,我說不定早就將金玉兒給抓了來,小語的毒說不定已經解了,你走開,我不要看見你。」

    小紅一臉無奈,只得安靜地站到一旁。心裡直歎,她真的是被王妃給慣壞了。

    「沒有我的吩咐,你們誰都不要輕舉妄動…此事與金玉兒無關。」過了半響,楚蕭收回視線,輕輕地說道。

    小青一臉詫異,不明所以地看著楚蕭,「這事兒與那個可惡公主無關那還和誰有關?我親眼見她當眾搶了小語的墜子耍賴不還逼著小語和她比賽,不僅如此,她還厚臉皮地搶了小語辛辛苦苦準備了三日的曲目,逼的小語臨場跳腳,那些箭又在她酒家出現,不是她還會是誰?」小青語不服氣氣錚錚地說道,等了小半會兒見著楚蕭並沒有想多解釋的意思便只好轉頭看向小紅。

    小紅輕歎了口氣,朝楚蕭飛快地看了眼後輕聲說道:「金玉兒怎麼會傻到在自己酒家暗算謀害別人,她那樣做無疑是給自己帶來麻煩,因為如你所想之人一定會如你一般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她雖搶了小語的曲目,可你覺得小語輸給她了嗎?小語沒有輸,對不對?置之死地而後生,金玉兒自始自終都沒有在害小語,她到底想做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看得出她隱約著在幫小語,她搶曲目無非是想做給別人看而已。」

    小青一臉震驚和疑惑,「小紅,你瘋了嗎?你竟然幫著那可惡公主說話!那你說說,那些箭又是怎麼回事?她放箭毒害小語也是在幫她嗎?!」

    小紅一愣,沒有答話,那些箭,說實話,自己也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其他的箭都沒有毒唯獨小語身中的那支有毒?從金玉兒當時的表情來看,那些箭確實不是她所做,那又是誰所做?

    「那些箭並不是金玉兒所做。」楚蕭為蘭小語輕輕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窗戶邊負手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說道,「小青你下去膳房熬些調節氣息的藥來,一定要親手熬製,不得加手他人。」

    小青呆愣了一瞬,點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小紅聽著腳步聲慢慢遠去直到消失後,才走到楚蕭身邊輕聲說:「王爺,我已經驗過了,那些箭連同二皇子身中的那支都沒有毒,唯獨,唯獨小語身上的這支…可是,此毒幻虛散,自從十多年前世上唯一能練得此毒的毒王玄清過世後就已絕跡江湖,我也只是在書上見到過,但是,此毒為何今日會突然出現?還,還被皇上所得?」小紅說完輕輕瞥了眼楚蕭,見他沒有反應,便索性問道:「王爺,皇上他,他為何要加害小語?」

    「你認為此毒乃皇上所下?」楚蕭頓了一瞬,不答反問。

    「…恩…王爺,皇上他會給解藥嗎?」小紅輕聲問道。

    「若真是他,那便由不得他!」楚蕭淡淡地說道,平淡無奇的語氣裡摹地多了幾分冷意,「被縱容太過,往往不知好歹!我們也是該算算了。」

    「你留在這兒,我去去便回。」楚蕭轉身深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對小紅說道,說完一陣風似的出了房間。

    清風徐徐,遠處微弱的燭火,將池塘岸邊隨風搖擺的樹影倒影在池塘的水面,幾片樹葉隨風飄到水面,瞬間蕩起幾個漣漪的微波,輕輕在水面漾開。

    蘭小語左看看,右看看,是蕭王府沒錯!上看看,下看看,還是蕭王府沒錯!心裡極其納悶,不禁看向那個早已飛躍到池塘邊的大樹上悠閒悠哉的雲慧,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樹幹上,背靠在主幹上,時而微笑抬頭看著天空,時而皺眉低頭喝喝酒。這兒的冬季來得快去得卻慢,光禿禿的枝幹上,還有幾片枯葉殘留。整個兒看上去,幾分慵懶,幾分愜意,還有幾分淒涼。

    「喂,你說的絕好的喝酒地兒就是指的這兒?黑漆漆又陰深深的,我看不怎麼樣嘛。」蘭小語兩三步跑到樹下仰頭問道。

    「你不覺得這兒很美嗎?眼前春水盎然,頭上夏日繁星,身邊秋葉蕭瑟,懷裡白雪靜落。多美!我可是一直都呆在這兒的。」雲慧輕笑道,兩眼看向無邊的夜幕,淚光盈盈,心裡滋味難辨。

    「你是說這幾年來你一直都呆在這兒?」蘭小語突然哽咽,原來不只是他一直念著你想著你,原來,你也一直守著他,只可惜陰陽相隔。「你和他,你們,以前,經常來這兒嗎?」過了小半會兒,蘭小語輕聲問道,挨著雲慧坐的大樹隨意坐在地上,酒壺扔在身旁,雙手抱著膝蓋,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喃喃說道:「秋葉蕭瑟時他來了這兒,白雪飄落時他也來了。」依稀記得,那日秋季之晨他池塘邊瀟灑的舞姿,那日秋葉蕭瑟,他帶著自己從這兒一躍而起飛在空中,也依稀記得那白茫茫的一片中,池塘邊那抹墨灰色靜立的身影,雪花落了他一身,他未動半分。突然覺得自己多麼可笑,一直認為他該多麼的寂寥,孤獨,原來,他不是!在這兒有他們美好的回憶,而且在回憶的時候不是他一個人,還有她!雖然看不見對方,可那又如何?心意的相通豈是時間空間能阻隔的?原來,該放手的真的是自己!自以為是的他會因自己而改變而忘掉過去,原來不是,試問,深入骨髓刻骨銘心的愛世間幾人能忘掉?

    樹上之人安靜望天,樹下之人苦笑灌酒,一時之間,周圍儘是沉默。

    「雲慧,你還認為你所做的是對的嗎?為了他餘生的不孤獨,千辛萬苦將我帶來這兒,帶到他身邊,讓他慢慢接受我從而忘記你,尋回餘生的快樂。呵呵,你錯了,除了你,他不會再愛上世間任何別的女子,他的心裡自始自終都只有你,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得了,包括我。雲慧,這樣對他,你忍心嗎?」幾口酒下肚,頭雖有些刺痛,但卻異常清醒,蘭小語苦笑著問道。

    雲慧靜靜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湖面,心裡苦澀難言,仰頭大口喝著酒,突然湖對面一抹白色身影映入眼簾。幾日不見,他瘦多了,他是為她嗎?他應該是為了她吧!他一襲月白衣衫,宛如天上皓月,隨風而起的散發雖遮住了他的臉,可仍然遮不住那憂鬱而痛楚的神情,此刻他手上那抹金黃標緻著權力而又慵懶的顏色顯得格外的刺眼。雲慧輕輕一笑,幾滴淚水悄悄滑下臉頰,自己並沒有錯,他的餘生不應該孤獨寂寥,也不再孤獨寂寥。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你。」雲慧頓了半響輕聲說道,見那抹白色消失在黑夜中後,心裡喜悅和苦澀各佔一半。

    嘴裡莫名的乾燥難耐,蘭小語索性將壺裡的米酒當成了飲料大口大口地喝著,不一會兒醉意已微濃,迷糊著沒聽青雲慧所說倒是忽然留意到了對面湖邊那抹突然消失的月白色,標誌性的月白色不是他還會是誰?蘭小語不禁失笑道:「他不知道春天來得晚麼?這個時候來可是什麼都看不到呢!」

    雲慧愣了一瞬,輕歎道:「有時候一味的執著傷人又傷己,何苦?」他的執著太苦,不僅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何苦?放了自己他才會幸福,放了和自己的那些過往他才會幸福。

    蘭小語微微一愣,驚道:「所以,是該放手嗎?」自己一味的執著,執著地想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一定會接受自己,一定不會再用對別人的承諾來陪在自己身邊。原來,自己的執著一文不值,最後傷了他又傷了自己嗎?所以,自己應該放手嗎?

    雲慧輕輕點頭以示同意,「嗯,放手,成全她的離去,也成全自己的幸福。」自己為了他而留下,不看到他餘生的快樂和幸福,自己怎麼能放心離去?喝過孟婆湯,誰還會記得誰?來世渺茫,一世歸一世,不奢求來世和他的重逢,只求看得見的今世,他能幸福,這就足夠了,不枉我們相識相知相愛一場。

    蘭小語呆愣了一瞬,突然笑起來,笑出了眼淚,「對,是該放手了,成全他,也成全自己,何苦彼此折磨?」說完又大喝了幾口酒,醉意更濃,想了想又突然咧嘴笑起來,「雲慧,你家楚蕭,就如那茅坑邊的石頭,又臭又硬又堅定,我是挖不動了。」也不想挖了,自己,是該放手了。

    房屋頂,金玉兒細細地講述著一切,聲音輕淡聽不出任何情感。楚天凌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喝一口酒,眉頭輕皺。

    「既然說起,我便不再有任何的隱瞞,有些事你知道並無害處。事情要從二十六前說起,當時的滄月和漢西兩國甚為交好,那年兩國太子同時遊蕩江湖,因為緣分,兩人不打不相識,又恰好趣味相投,彼此惺惺相惜,不久以後便結拜成了兄弟,只是顧忌著對方的感受各自隱瞞了自己的太子身份。不久以後,兩人同時遇到一個絕色的女子,都對她一見傾心。兩個男兒一個豪爽真性情一個圓滑深城府,而闖蕩江湖往往一份坦蕩更能贏得人心,慢慢地那女子便對那個豪爽的男兒也就是漢西太子傾了心。自古出生並長大於皇室的人身上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那是對自己渴求的東西的手段,只是手段因人而異。滄月太子在得知女子雖傾心漢西太子卻有心攀龍附鳳後便及時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因此得到了那女子的肯定。漢西太子始終相信世間的真愛是任何手段都得之不來的,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守護著那女子,相信她終有一天會理解自己。最後,女子雖愛慕漢西太子卻還是嫁給了滄月太子成為了太子妃,成親之時漢西太子也以太子的身份到場給她祝福,也就是當晚那女子得知了原來那位豪爽的男兒也是位太子,心痛難耐,本著一顆真心和一份悔意,她將自己的初夜給了漢西太子。半年後滄月太子登上帝位,那女子如願母儀天下,而同一天漢西太子也登上了因為自己擱置已久的皇位,也有了自己的皇后。不久以後滄月第一位太子降臨人世,而漢西太子不知從何得知那個孩子其實是他的骨肉後便深夜潛入滄月皇宮欲盜走自己的孩子,那位女子知道孩子並不是滄月皇帝的親生骨肉,但又記恨漢西太子當年對自己未及時的表明身份而欺騙他為避免東窗事發孩子已經被她殺害來作為報復,為了滴水不漏地瞞過去,她將孩子送出了宮也欺騙滄月皇帝孩子一出生便夭折。漢西太子最後不得不相信,傷心欲絕回了漢西。一年後女子的第二個孩子降生,漢西太子本著對她的一份恨意再次潛入皇宮偷走了嬰兒,但卻在女子派人的窮追下在路上遺失掉了孩子,自此那個嬰兒下落不明,那個女子不得不遣人從宮外送進一個嬰兒做傀儡。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可事過了十多年後,突然有一天一個十四歲全身襤褸的男孩來到我父王面前坦言是他的親骨肉,並當場滴血認親。從那以後,漢西皇帝對那女子便有了深深的歉意,原來她並沒有殺害他們的孩子,而他卻弄丟了那女子的骨肉。到此,你該明白,滄月太子便是你的父皇,漢西太子也就是我的父皇,而那個女子便是滄月的皇后杜小婉。我這次來滄月的目的,一是找回我父皇當年弄丟的嬰孩,二是我個人的私怨帶走那位女子。你父皇只是知道我第二個目的並不知道第一個。我和他互利互用,他給我那個酒家和酒家的招牌,只要我嫁禍給蘭小語一個鄰國奸細的足以可以置她於死地的罪名,他便將杜小婉交由我處置。我是想過將酒家輸給蘭小語從而設計讓她背負奸細的罪名,可最後我不想那麼做,尤其在得知她即將是蕭王妃之後。如今滄月如果還有我金玉兒和漢西不能得罪的人,那唯有楚蕭。可那時的我騎虎難下,唯求表面上能瞞過你父皇,我應該輸給蘭小語,但我不能輸給她,所以,便有了之後你所看到的我面上搶她曲目遮掩你父王耳目,實則逼她慾火重生贏過我。呵呵,但是,我還是算錯了一步,你父皇似乎對一切都瞭如指掌,知道我不再履行和他的約定,那他也不再遵守,於是,他便背棄曾答應我只要我和他還有交易他便不得傷蘭小語分毫的約定,將計就計,提早下手嫁禍於我,於是就有了今日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楚天凌交手枕於腦後,順勢躺於屋頂之上,微瞇著眼睛看向無盡的蒼穹,耳邊講述的聲音已停止,可他依然覺得自己仍然置身於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之中。金玉兒也不再說什麼,也隨意躺倒在屋頂之上,睜大眼睛望著天空。

    過了一會兒,楚天凌突然問道:「可知我父皇他為何要置她於死地?」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