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晴朗,藍天寧靜而空曠。偶有幾隻南飛的大雁三三兩兩的在澄透清明的高空中翱翔。
於魅兒坐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雙腿大張,姿勢極其不雅的斜靠在牆邊。懶懶地仰看著天,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魅兒!」
聽到有人叫喚,她轉頭,正瞧見宇蝶緩緩而來。
她咧嘴笑問:「老頭子終於肯放你輕鬆一下了嗎?」
宇蝶翻個白眼,不滿道:「有可能嗎?我偷偷跑出來的。」
然後她重重的歎了口氣,也如於魅兒一樣坐了下來,也不看地上是不是會把她的白裙弄髒。她的身材很小,腦袋輕靠在於魅兒的肩頭,彷彿很享受的吸了口氣,然後又以很厭惡的神情吐了出來,惡狠狠地啐道:「這草藥味真臭,我都快被熏出病來了!」
於魅兒頓時有種啼笑皆非之感,嗔笑道:「聽過不靠譜的話,沒聽過這麼不靠譜的話。藥味還能讓人熏出病來?你得了吧你!」
然後她用一種奇怪的口氣道:「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在這滿地是藥的地方呆久了,身上沾染了太多太雜的味道,和起來,猛的一聞……」
「怎麼樣?」宇蝶懶懶問道。
於魅兒大笑,趴在她身上狠狠地嗅了幾下,然後嫌惡的大聲喊道:「真像茅坑的味道!!」
宇蝶頓時趴在她身上聞了又聞,從頭頂聞到腰間,然後很嚴肅很認真的點頭:「嗯,確實!你天天曬藥草,身上的臭味可比我身上的濃多了,難怪我們晚上都被蚊子咬,你一個人睡得安穩,敢情是那蚊子通靈性,被你的茅坑味給熏走了啊!」
「哈哈……彼此彼此啊!那兩兄弟現在是隔老遠就喊臭!」
「哈哈……」兩人一想到皇甫傾和皇甫辰那幅苦哈哈的樣子,不由得相擁而笑,笑得瘋狂失態。
宇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漸漸地聲音低了下去,最後寂靜無聲。
於魅兒望向天空,如清泉洗過般透明遼遠。她彷彿笑了笑,輕聲問道:「小蝶,我們來這裡有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宇蝶歎息道:「不知道我們那個世界的親人……會不會想到我們在另一個世界裡活著。」
於魅兒沉默半晌,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憋著這口氣,仰天狂呼道:「我想你們——!!好想你們——!」
「好想好想……」她放下放在唇邊捲成喇叭狀的手,頹然的輕喃著。
宇蝶仰頭看著她,稚嫩的臉上那水潭似的清透的雙眸有著與她長相截然不同的成熟。她眼中含著濛濛水霧,雖然看著於魅兒,但此刻的眼神卻穿透她,彷彿看著虛無飄渺之處——嚮往,懷念,哀傷……
「魅兒,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回去……」她吸了吸鼻子,故作灑脫的道:「你還好啦,有個身子在,我就可憐啦,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把我的屍體剁碎了拿去餵狗,哎,如今要我一二十多歲的人寄生在一個小女娃身體裡……真是的,每天早上一醒來,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還是會被嚇一大跳!」
於魅兒轉過臉,盯著她,幽幽道:「其實也不錯,長得挺好看的,唯一不足之處……」她頓了頓,有意無意的掃了眼她的胸脯,緩緩開口:「就是方圓百里不見一高山。」
宇蝶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脯又看了看她的,然後抬眸,陰森森的笑了笑:「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康復,我一定把你揍得跟我一樣平原啊廣闊~」
「噢!看來我這個傷患不至於一無是處啊,至少能因此免去一頓海扁。」於魅兒一本正經的說完,嘴角卻已經咧到了耳後根。
宇蝶頻頻翻白眼,半天,吐出一句:「不要face!」
「多謝誇獎!哈哈……」於魅兒渾然不在意,笑得酣暢淋漓。
宇蝶瞪著她好一會兒,突然眼神上移,停駐了一下又移回她臉上,很八卦的問道:「魅兒,皇甫傾為什麼突然之間不仇視月熙了?說,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看著她咬牙切齒故作凶狠的樣子,於魅兒挑了挑眉,神秘一笑:「你猜?猜中了給你糖!」
宇蝶滿臉黑線,朝她身後努了努嘴:「哪,你看看!」
於魅兒疑惑的回過頭,就見皇甫傾和月熙一前一後翩然到來。
兩人皆是面色淡然,目光卻都溫柔的望著她。
宇蝶的鬼魂似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猜,肯定有鬼!」
於魅兒轉頭看她。她瞇起了眼:「要不然,依照皇甫傾那變態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和自己的情敵處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可能若無其事悠然自得。」
確實!
於魅兒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卻依然紋絲不動的看著兩個俊美的男人一步步的走向自己。
宇蝶拉了拉她的衣服,問道:「魅兒,你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於魅兒搖頭,不知!!
確實不知道。
提起來她還有些鬱悶呢。
自那次月熙來找她,之後她自己陌名其妙睡著了,醒來之後只看到皇甫傾。再然後,等她出到院子裡,月熙正獨自坐在院中石凳上,手握茶杯正在沉思,蕭瑟的秋風在他週身流連。
那時候,察覺到她和皇甫傾走近,他轉過臉,淡笑著關切的問了句:「休息了一會兒好多了吧?」
那時候的她的確是震驚與不解。因為月熙他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兩人初見時,那麼淡然,那麼……疏離!
疏離到讓她有股失落感。
而當時,猶刻當時皇甫傾的反應更是大出她的意料——
當時皇甫傾摟著她的肩,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和語氣悠然道:「魅兒,有人警告我說,若我對你不好,就把我碎屍萬段,你說如何是好?」
貌似很苦惱的話,可他的神情卻截然相反。雖然看向月熙時還是防備的眼神,可是卻不如以往那樣視他為敵。
「魅兒,你想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