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裡怎麼還有一件?」忽然瞥見一旁的暖榻上放著一件疊好的火紅喜服,顧小三兒好奇地問道。
難不成這裡也像現代那樣,新娘除了有婚紗之外,還需準備敬酒服?
可是,古代結婚拜堂之後,新娘就直接被送進洞房不用出來見客了嘛?
許若清在她臉上拍了一記,也不知該說是無奈還是好笑,「你這孩子怎麼就記著你自己了。難道成親就只有你一個人穿喜服嗎?逸凡這新郎官不也同樣需要嘛,總不會叫他隨便找見衣服穿著和你拜堂吧?」
額……顧小三兒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老實說,我還真給忘了。」
再老實說,成親這件事她根本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反正一切事宜都有宋夫人安排打理,她也不用像以前的死黨們那樣忙得人仰馬翻,暈頭轉向。
要是新娘不是自己的話,那可真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許若清打趣道:「你看看你,都快當別人的妻子了,竟還這般迷糊,說出去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也虧得你嫁的是宋逸凡,婚禮之事自有人操辦。不然,我看你都成老姑娘了,也還沒辦自己個的婚事籌備好呢。」
這話說得顧小三兒一陣慚愧,嘿嘿傻笑兩聲,「這不能怪我嘛!一開始這婚事又不是我自個兒答應,還不是我那沒……我那爹娘給應下來的。既然不是我自願,我當然沒心思過問啦。」
想了想,又繼續補充道:「不是我自誇,憑我這禍水資本,想娶我的人那還不得排著長隊呀!所以啊,這些瑣事根本就用不著我來費神。」
「只看我願不願意嫁罷了。」
許若清這下真不知說什麼好了,這丫頭還真是古靈精怪。
「那麼,你現在是心甘情願嫁給宋逸凡了?」
心甘情願麼?
「也許有一點吧。」顧小三兒將宋逸凡喜服抱在懷中,「至少,現在我不是那麼無所謂了。」
「那你剛才說的逃婚只是玩笑而已了?」許若清又問道。
顧小三兒先是怔了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他要是對不起我,我肯定會逃婚的。」
「不過,我怎麼覺得清姨你好像特別希望我會這麼做呢?」哪有人這麼嚴肅問一個準新娘這樣的問題的。
許若清一時尷尬,呵呵笑道:「當然不是啦。我只是隨便問問的。」
「誰讓你剛才一直說要投靠我呢,害得我都差點當真了。」
「小婉你這麼招人喜愛,我倒是很希望你能跟在我身邊呢。」
聽她這麼說,顧小三兒眼中的一絲懷疑這才消失,繼而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小婉多謝清姨的喜愛,其實我也很喜歡清姨你呀。」
「對了,還要感謝你為我做的嫁衣呢,我真的很喜歡。」將懷中的喜服放下,顧小三兒十分誠懇地說道。
許若清笑著將她攬到懷裡,「傻孩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
和許若清聊了許久之後,顧小三兒心裡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看著天色也不早了,這才向她告別,準備回府。
鴛鴦沒有陪著她一起來,只有轎夫在外邊兒候著。顧小三兒堅決不同意許若清出來送她,許若清拗不過,只得作罷,再三地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有什麼不開心的就來這裡找她說說話,解解悶兒。
顧小三兒一一應了下來。
許若清住的是當地最豪華的客棧,有自己獨立的園子,環境清幽,景色怡人。青石板上厚厚的積雪已經被店小二清掃乾淨,走起路來根本就不費力氣。
走了幾步,一抹火紅忽然撞進顧小三兒眼裡,抬眸看去,卻原來是秦西。
他坐在涼亭的階梯上,好像是在想著什麼事,怔怔望著手裡的紅梅發呆。
沒有多想,顧小三兒邁開腳步朝他走了過去。待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秦西驚愕的臉已出現在眼前。
秦西就這麼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片刻之後又低下頭,鳳眸中仍舊是冰雪一片。
顧小三兒也沒說什麼,也顧不得寒冷,逕直在秦西身旁坐下。
兩人就這麼挨著坐,誰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還真是個變扭的小孩!顧小三兒暗忖。
雖然秦西只比她小了一歲,但也許是因為身體裡的靈魂已經活了二十八個年頭的緣故,她更願意稱呼這名安靜的少年為小孩子。
秦西的側臉很美,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覆蓋在那雙攝人心魄的丹鳳眸上,鼻若懸膽,勾勒出精緻優美的弧度,兩片薄唇如櫻花般晶瑩粉潤。
若是秦西臉上沒有那道傷疤,那他真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了。
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這樣的句子用來形容他,絲毫沒有半點不適。
臉上一陣溫暖傳來,秦西一驚,回眸一看,顧小三兒正癡癡看著自己,溫暖纖長的手指一點點拂過那醜陋的疤痕。
「還疼嗎?」她柔聲問著,手指絲毫不敢用力,輕柔地像天邊的白雲。
她的眼裡沒有一絲虛假,清澈如山間泉水。
還疼嗎?
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不是臉上的傷,而是心裡的傷還疼嗎?
在她眼中,秦西看不見一絲絲的厭惡鄙夷,有的只是心疼憐惜。
若是旁人見了他,第一眼是驚艷,再然後便是嫌棄憎惡,彷彿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
可她竟會替自己流露出這樣的眼神,秦西的心微微觸動了一下。
他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白皙的俊臉染上淡淡的紅暈,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眸。
他不知道許若清是怎麼和她說的。
雖然他臉上的傷……最終,還是輕輕搖了下頭。
精緻的少年露出這樣羞怯的樣子,顧小三兒心裡一陣柔軟。
收回自己的手,顧小三兒依舊望著他的側臉,「秦西,這世上沒有誰能夠一世無憂。無論你怎樣小心翼翼,總還是會有麻煩找上你。」
「我知道,若我說我能理解你的痛,那純粹是在放屁。」
「任何事情,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有資格說『我懂』『我瞭解』。除此之外,任何的感同身受的全都是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