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東西,將教材書及教學記錄上交給了魏建國,阿Q拉終於能夠捲鋪蓋離開這兒了。
因為今天是週五,所以上午課罷,學生們便三五成群的離開了學校。
阿Q拉因為還有手續上的事情需要辦理,所以前前後後,就忙活了一上午,等到他走出校門時,已經接近下午一點,因此學生們也就大多已經離開了學校。
阿Q拉走出校門,回望了一下這處建築風格相當復古的校園,不由長長歎了一聲。
他回過頭來,正打算起步,那位楊欣的好朋友彤以姍,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Q老師你好。」
她的出現,不由令阿Q拉有些意外。
「怎麼?有事兒?」
「那個……」彤以姍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去看看小欣,你能帶我去嗎?」
避諱了「墓」這個字,可見彤以姍還不能夠接受楊欣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既定事實。
阿Q拉也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帶這位少女去拜祭楊欣。
因為楊欣最終的身份,被確認為這起連環兇殺的受害人;而她的父親,終究也只是一個混蛋,根本沒有打算替她做任何事情,所以她的後事,也是有警方負責操辦的。
變賣了楊欣的房產及傢俱,大部分的錢一半上交國庫,剩下的,就用於給楊欣買墳。
見阿Q拉有些不請願,彤以姍低下頭,懇求般的說道:「求你了Q老師,帶我去吧!我、我連一聲告別的話,都沒和她說過那!」
看見她這副模樣,阿Q拉自然也就沒理由拒絕了。
歎了一聲之後,他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真怕了你了,跟我來吧。」
在路上買了花束及香燭,阿Q拉領著彤以姍,乘坐軌交後又轉了一部公交,總算到達了川沙清水陵園。
是的,就是那處趙亦婷屍體被發現的這所墓園。
踏過石頭小徑,兩人在墓園裡慢慢步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彤以姍似乎非常氣惱楊欣,氣惱她有困難也不同自己說,有煩惱也不同朋友們傾訴。
對於她的氣惱,阿Q拉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但他也更明白已故楊欣的苦衷——正因為是朋友,所以很多很多的困難,才不願與之傾訴,才不願別人與自己一同難過。
彤以姍並不知道這起事件的詳細狀況,校方給予學生們的答案,也就只是一句「被捲入事件而遭到了殺害」。另外,因為影響實在太過惡劣,而警方也處處都佔據被動,所以大部分的案情經過也只是一筆代過,所以無論媒體還是旁人,根本就不清楚事件的詳細經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對於那殘酷的真相,阿Q拉也是不會說予彤以姍聽的。
你的朋友因為賣春而遭到男性的殺害——這樣的話,阿Q拉絕對說不出口。
雖然彤以姍已經是高中生了,但對阿Q拉來說,她卻還只是個孩子。當然,無論楊欣還是蕭夢雨,那都只是孩子。
孩子是需要做夢的時間的,打破他們的美夢,是任何一位喪心病狂的獨裁者,都不忍去做的事情。
「——就在那裡。」
站在楊欣墓區的不遠處,阿Q拉停下腳步,並給彤以姍遙指了一下。
這時,由楊欣的墓區裡走出來了一個人,一個阿Q拉認識的人。
對方也看到了阿Q拉,微微一愣後,他慌忙點了點頭示意,招呼道:「Q先生您好。」
「你……你是叫展輝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
如此尷尬的應了一聲,展輝都沒與阿Q拉寒暄了幾句,便逃似的離開了這裡。
若不是看到他發紅的眼圈,阿Q拉真想把他逮住了好好戲弄一番。
「那個人是……」看見展輝由楊欣的墓區裡走了出來,彤以姍不由好奇道。
阿Q拉道:「他在楊欣生前替她拍過不少照片。」
「哦……」彤以姍恍然大悟,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是他啊……」
望了一會兒展輝的背影,知道他消失在視野當中,彤以姍才解釋道:「楊欣以前和我提過他,說他是一個非常非常懦弱的人,但卻也是一個好人。」
阿Q拉聽著,不由心說,能給予這樣的評價,就算楊欣不喜歡展輝,至少也說明了不討厭他。
回過頭,兩人走近了楊欣的墓區,發現這裡被清掃的相當乾淨,香燭還點燃著,可見都是展輝剛才弄的。
彤以姍閉上眼睛,雙手合什,蹲了下去。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她似乎在與楊欣在說什麼悄悄話。
阿Q拉定定的看著這個光景,運作著從不停息的大腦,少有的陷入了一片空白當中。
坦白說,「死無全屍」這個詞,似乎就像是為楊欣而設的。
她死後屍體被分成了許多部分,頭顱又與其他死者的屍體被縫合在了一起,司法解剖後,根本沒有作出任何合理分配,就被集體火葬了。
而這片墓地裡深埋的骨灰,既是楊欣,也是其他人。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是在這一刻得到了安眠。
——或許只有這麼想,阿Q拉的內心才能得到片刻安慰。
如此,他也有樣學樣,閉上眼雙手合什。
這一刻,雖然只有一瞬,但他腦海中還是浮現出了依嵐的影子。
即便一直到最後,依嵐的頭都沒有被發現,墓碑裡存在著的,只是一罐無頭女屍的骨灰。
也不知在九泉之下,她會不會責怪自己的無能?
阿Q拉如此想到,那刀割一般的疼痛復又襲向身心的每一寸。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