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靜安寺地鐵站搭乘軌交,換乘了一下之後,率先到達了東方路地鐵站,出了站點之後,又喊了部計程車,一路往乳山路行去。
待到達目的地之後,已經是下午一時二十七分的事兒了。
向門房亮出了偵探執照,阿Q拉進入大廈內部,按照衛萬給出的地址,找到了六層E座。
阿Q拉伸出手指,在門鈴上按了兩下,下意識便想推門而入,但門卻給鎖死了,因此使他這項計劃高吹。
想想也是,不同於李利翁的事務所或者月見霜的辦公室,這裡是私人住宅,鎖門也是理所當然的表現。
沒多事,門內傳來了動靜,但聽一個柔和卻有些稚嫩的男聲在裡間叫喚道:「請問是哪位?」
想必聲音的主人,便是阿Q拉要找的人,只是之前他就覺得「南風」這個筆名聽上去相當女性化,作者應該是位女性,卻沒想到竟然是個男人。
然無論如何,對方是男是女,都與案情無關。阿Q拉定了定心神,在門外揚聲道:「你好,請問是南風先生嗎?我是阿Q拉,是名偵探,有些事想要……」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很忙,能不能請您改天再來?」
阿Q拉話都沒有全部說出口,便聽到南風作出了以上推辭。
「不,請等等!」被冷淡的拒絕了,阿Q拉趕忙搶話似的說道:「南風先生可能不知道,你的著作《畫中時光》,可能已經被用於犯罪。」
「……請您稍等一下。」
「好的,沒問題。」
阿Q拉心中暗笑,對於這些小說作者,他算是拿捏住了心態。
沒有哪個小說家,在被人告知現實中發生了與作品裡相同的情節,會不感興趣的,這點小柳也不例外。因此,小柳還是得呱噪的多奉勸一句,任何觸犯法律的行為,都將受到制裁。
不一會兒,門從裡面被打開了,一名年輕男性從中走了出來。
這人年約二十上下,作為一本出版書籍的作者,確實顯得年輕了些。從另一種程度上,阿Q拉對此早有所料,畢竟只從小說中的筆力上看,就能夠判斷這人沒有經受過太多專業磨礪。
年輕男性的身材不是特別高大,人也有些纖細,長相頗為精緻,頭髮有點兒長,但顯然是經常打理,因此總體看上去相當整潔。
以網絡小說作者的標準來考量,這傢伙絕對屬於帥哥級別的了,難怪讀者中大部分都是女性,看來色相也佔據了一部分市場銷售比例的。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就是南風。」
「哦,你好,我是阿Q拉,這是我的偵探執照。」亮出了身份證明文件,阿Q拉等了一會兒,像是在等對方將自己迎進門。
南風讀懂了他的意思,但卻沒有半點兒將他請進去奉茶的意思,陪笑道:「抱歉,室內有點亂,我們可以在這裡談嗎?」
「哦,這沒關係,只要你能讓我問話,在哪兒都成。」阿Q拉注意了一下,因為大廈住戶多為上班族,所以平時走道裡根本沒人,所以在這兒談話倒也沒什麼關係。
他清了清嗓子,單刀直入道:「南風先生你好,剛才我也說了,我是名偵探,目前正受到戶城警察總署的委託,對某起事件進行獨立調查。」
這項說明可以理解為虛張聲勢,因為絕發部分網絡小說家都沒什麼太大的文化底蘊及社會常識,甚至對於偵探執照的瞭解也並不是很清晰,因此,確有必要將警察總署這個大後台搬出來敲山震虎。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阿Q拉也並沒有說謊,他確實是從衛萬那裡接到的這項委託。
「警察總署……阿Q拉先生還真是了不起啊,看來一定是在業界非常有名吧?抱歉,我太孤陋寡聞了。」南風像是相信了他的說辭,不過事實上,阿Q拉確實在業界相當有名。
虛榮心小小的滿足了一下,阿Q拉肅起臉,有板有眼的說道:「……南風先生,我不知道你平常喜不喜歡關注新聞,這段時間,以學生群體為目標的連環惡性兇殺,在戶城各地皆有發生。現在據我瞭解下的狀況來看,這一連串的犯罪,很大程度上參考了你的作品。」
「您是指《畫中時光》?」南風問道。
阿Q拉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樣沒錯,書裡的內容我相信南風先生你再清楚不過。」
南風的表情有些狼狽,他道:「可是那本書……絕不是以殺人為主題的暴力作品。」儘管他語氣相當平靜,但卻透射出了一種斬釘截鐵。
「姑且先撇開你想在書裡表達什麼意境不論……」阿Q拉擺了擺手,說道:「在書中我看到了兩項核心思路,一是巡遊地獄、二是懲罰罪人……這似乎,是以但丁的《神曲》作為脈絡的。」
「您是想說我抄襲嗎?」
「這得看你自己怎麼理解了。」阿Q拉攤了攤手,解釋道:「而且我只想詢問你有話事件的問題,其他方面,你完全不必要予以回答。」
南風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否認《畫中時光》基於《神曲》,說到抄襲,網絡小說就是你抄我我抄你,事實上同類的作品我也見過其他人抄襲,他們與我的區別只在於水平層次。我只是嘗試將《神曲》更加通俗易懂的展現出來而已,如果這也算抄,那麼四大名著似乎也已經被人抄過無數次了……另外,《畫中時光》也好,《神曲》也罷,都存在著被模仿犯罪的嫌疑,似乎懷疑範圍,不能僅僅只限於我身上吧?你也說了,我的作品基於《神曲》,那麼《神曲》作為原型不是更因該值得懷疑嗎?」
不得不說,這小子外表上看不出有多老練,卻頗有些辯才,不過對於見慣李利翁表演語言藝術的阿Q拉來說,南風的反駁無疑有些班門弄斧了。
攤了攤手,阿Q拉道:「我不否認你的看法中有一部分站得住腳,只是關於『黑色彩蛋』的這項設定,在《神曲》中沒有存在過,因此這就成了我形成推斷,並且來這向你詢問的關鍵因素。」
「黑色彩蛋……」喃喃自語著,南風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即便墮入地獄,仍有一線被救贖的希望,那就是黑色彩蛋的真實定義……」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造出個黑色基督來呢?話說,十三日彩蛋不損壞就能獲得救贖,這又算什麼?獲得救贖的基準也太莫名其妙了……』阿Q拉聞言,心裡不住暗自編排著,快餐文學就快餐文學唄,還整那麼多大道理,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這不扯蛋麼?
題外話,小柳也承認自己以上的比喻未免有些偏激之嫌,但份量上有問題,比喻本身卻並沒有錯。
當然這話也不是針對全部網絡小說家,只是有個別一些人,只讀了幾年歪書,半知半解就學人到處亂講人生大道理,這讓哲學專業的學者情以何堪?
退一萬步來說,哲學的存在本身就無助於人類發展建設,這一是點。
另外舉個例子,就拿「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句話來說,字面上的意思,即指天地是無所謂仁慈偏愛的,它對待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平等;聖人也是無所謂仁慈偏愛的,他對待百姓也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百姓自作自息。
該句式被網絡小說家廣泛運用,大致是指——因為老天爺把人都當狗,所以人也不必把老天爺當老天爺,人要成神。
就運用上的含義來看,似乎在說:社會對不起人,人也別對不起社會,人要報復社會。
這裡的理解含義就根本上是錯誤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出自《道德經》老子第五章,其更深層含義是:天地之間,不正像一個大風箱嗎?靜止的時候,它只是一個空虛的世界,一旦運動起來,就會運轉不息,永遠不會枯竭。政令多反而會行不通,不如保持內心的虛靜。
也就是說,網絡文學中普遍將這句話運用錯誤,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是不好的,但寓意卻是相當深刻的。諸如「三長兩短」,字面上的意思是三樣長、兩樣短的意思,但運用面卻泛指人的生存狀況。
由此也可見,所謂的「一知半解吃大虧」這句話,也並非全然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