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Q拉風塵僕僕的趕到錐南大學附屬醫院時,天空已經渲染上了濃烈而眩目的夕陽色澤。
雖說阿Q拉曾幾一度非常勤快的在這往來頻頻,但現在,若非為了調查而推辭不得,若能夠避開,他還是會盡量避開來到這裡的。
畢竟,這裡的法醫月見霜月大美女,可是過去的老情人。分手之後,雖說心中已經不再擁有對方,但突然見面,總是會難掩尷尬。
曾有許多人認為,做不成夫妻或者情侶,那還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小柳在這兒可以說,這種說辭根本就是放屁;是一種既幼稚,又充滿自我欺騙性的說法。
無論夫妻離婚、或者情侶之間分手,那本來就是基於無法再同對方相處下去的立場之上,如此說來,怎麼還能成為朋友?那只能說是一種故作風度,卻讓自身感到痛苦的虛偽行徑。
或許心中深懷羅曼蒂克情懷的法國人可以做到這點,但中國人卻做不到;即使做到了,那也只是沒事兒找不痛快,文化間的差異,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改變的。
吃米飯長大的,永遠都只可能是中國人,再怎麼模仿以及崇外,那還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國人。
有這樣一個頗為有趣的故事,就發生在小柳的身邊……
在小柳的親戚中,有一戶人家,為祖孫三代。這戶人家的大女兒嫁給了一個開古董店的日本老頭。過節時,她用海外快遞送來了一隻和服娃娃。小柳的這家親戚覺得這個東西非常的新奇、且具有派頭,為了讓所有人都可以欣賞得到,便炫耀似的將娃娃如門神一般的放置在了門口,就像尊菩薩似的。
其實這種娃娃,是日本在「七五三節」時,由父母送給孩子的禮物。因為過去他們那兒的孩子早夭,所以民眾就把七歲以下的孩子,許給神佛,認為這樣一來父母的罪過就不會報應在孩子身上。而這種和服娃娃,也帶有一定程度的祈福性質。雖說不是不能拿給別人看,但是,放在門口這樣顯眼的地方,如果放在一個真正的日本人的眼中,不免覺得這家人家很不倫不類,可以說,他們這種做法,其實是一種非常可笑的行為。
另外,這戶人家的孫女,也是死忠的哈日一族,其程度尤比父母及爺爺奶奶還要厲害得多。她常喜歡把床移走,在地上撲滿草蓆,如此貼地便睡,以此來表達她對大日本帝國的尊重,並從某種程度上認為這麼做就能使自己成為天皇的子民。
其實她並不知道,尋常日本人家中的地板,並非草蓆,而是用藺草編織而成的地毯,不同的國家卻有相同的名字說法,那就是「榻榻米」。人如果赤腳走在上面,平而不滑,冬天腳下不涼,夏天腳下不熱,既潔淨又舒適。鋪在居室裡的榻榻米則更能夠作為炕席使用。就質量上而言,與草蓆根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物質。
以上兩個故事告訴小柳,崇洋媚外,其實也是需要一定技術含量的。無論什麼國家,都有其獨特的民族文化,如果不能瞭解這些文化,連做假洋鬼子,相信都會是一件很困難,很自找不痛快的事情。
阿Q拉方一踏入月見霜的辦公室,對方就像是感知到他的到來似的回過頭來。
「你來的真快呀。」
阿Q拉到:「是啊,所以你可別賣關子,趕快告訴我查到了些什麼。」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個懷心眼兒。」如此嘀咕著,月見雙翻開了一邊的文件,她道:「首先就從你最想知道的事兒開始說吧……第一具,也就是在泗蛇公園發現的無軀幹碎屍……目前死者的身份,已經被判斷出來了。」
「哦?」阿Q拉的眉毛幾乎豎了起來,如月見霜所說的那樣,這確實是他最關心的事兒沒錯。
只聽月見霜道:「雖然屍體已經腐壞的一塌糊塗,難以辨別,不過好歹驗屍的是我。鼓搗了半天,我總算根據你給的失蹤者照片判斷出來了,碎屍案的死者,是星城之丘女子高中的一年級學生——顧夢兒。」
雖說在某種程度上,阿Q拉已經料想到了會街道這樣的報告,但卻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這麼倉促。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只用照片就能辨別死者身份嗎?」他有些不信似的這麼說道。
月見霜笑著說:「對於我這樣的專業人士來講,只要從兩者間下頜的骨骼上,就能判斷死者是否就是照片上的人物。」
「這樣啊,倒沒看出來你還挺有一套的。」如此說著,阿Q拉轉而又問:「那麼,另一起事件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
所謂的「另一起事件」,自然是衛萬委託他調查的陵園女屍案了。
雖然看似都是獨立的案件,但其中或是存在著什麼聯繫。就在剛剛,學生失蹤的事件,已經被確認與碎屍案有關,因此阿Q拉更加不能放鬆絲毫有幾率存在著的可能性了。
「要說新的進展,現在沒有,今後恐怕也不會有了吧……」月見霜攤了攤手,說道:「那具屍體上任何可以探查到的情報,都已經跟你說了,想要再知道些別的東西,似乎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兒了。」
阿Q拉想了想,卻仍是對陵園女屍的鑒定結果懷有些疑竇。
他道:「其實最讓我在意的,還是死者腹內的殼狀物質……取出子宮,放入物質,再縫合……特意做這麼麻煩的事情,一定存在著什麼特別的意義才對。」
「這點我也知道,只是目前而言沒法判斷犯人的意圖。我只是個法醫,這些複雜的行為推理,還是交給你去想吧。」月見霜擺出了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如此說道。
聽她這麼一說,阿Q拉卻突然想起了什麼,轉又問道:「對了,殼狀物質的分析報告出來了嗎?」
「哦……出來是出來了,但我想對你查案並沒有什麼太大幫助。」如此說著,月見霜從抽屜裡取出了一份新的文件,翻開了給阿Q拉看。
這時,她再從旁說明道:「如你所見,黑色的殼狀物質就只是被染黑的雞蛋殼。因為殼在死者肚中破碎了,但沒有發現蛋清或者蛋黃的跡象,由此可以推斷,打從一開始被放入死者腹部的就是碎蛋殼。」
阿Q拉聽罷,不由越加困惑起來。做這種事情,對犯人來說究竟有什麼好處?有什麼意義存在呢?
實在無法理解這位變態殺手的思維,阿Q拉只能苦笑著撓頭。
即便回到了外灘地下街的事務所後,阿Q拉仍是在不停想著這個問題。
在此之前,阿Q拉還身在錐南大學附屬醫院時,就給衛萬打去了電話,讓他前去自己的事務所,兩人以便探討探討案情。
所以,在阿Q拉回到事務所後不久,衛萬也到達的這裡。
待兩人都找地方坐下之後,衛萬才發表自己的看法。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似乎頗被事務所的髒亂而震驚,開口道:「你才開業了幾天?怎麼能夠把這兒弄的這麼亂?」
阿Q拉不滿道:「如果你來這只是為了批判我的生活習慣,那麼現在就可以滾了。」
「嗨~~~我就是隨便說說,別生氣嘛!」笑著將逐客令唐塞過去,衛萬單刀直入道:「那麼,你現在查到些什麼?」
阿Q拉也沒時間與之打渾,正色道:「我剛才錐南大學附屬醫院回來,月見霜告訴我,泗蛇公園碎屍案的死者,與我正在調查的失蹤者的身份一致。」
「這麼說來,死者就是那個叫顧夢兒的女學生咯……」衛萬如此下意識的說道。
阿Q拉奇道:「嘿,我說,你怎麼會有我的情報?」
因為接受調查失蹤學生委託的只有阿Q拉,有關這件事,除了月見霜及部分學校內部的知情者,就不應該再有其他人了。所以衛萬知曉此事,會頗讓阿Q拉意外。
衛萬不慌不忙的點了支煙,笑道:「可別太瞧不起警方的情報網了,而且泗蛇公園碎屍案好歹也是我負責的……其實在月見霜那兒的確切報告出來之前,我已經大致確定受害人的身份範圍了。」
阿Q拉也懶得拆他台,只是加以肯定的說道:「無論如何,我這邊正在調查的,已經可以確認為不是尋常失蹤事件了。」
因為考慮到另一名失蹤者楊欣或許也遭遇到了同樣的厄運,阿Q拉必須將此事與身為警務人員的衛萬匯報一下。畢竟這此事件,已經從失蹤案升級成謀殺案了,而且也不能排除兩樁謀殺案間是否是有聯繫存在,故而兩個人在這裡互相梳理一下線索,也是必要的事情。
「我猜或許是綁架案也說不定。」衛萬歪著脖子,一邊進行推理道:「畢竟星城之丘女子高中的學生,家景大多富裕。類似以牟取金錢為目的的綁架勒索、再失敗後撕票,去年便屢見不鮮。」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或許顧夢兒的家人早就受到了犯人勒索,只是未從,才會遭致顧夢兒身首異處。而為什麼這件事警方不知道呢?極有可能是被害人的家人不希望警方介入,從而隱瞞了受到勒索的經過。
但轉念一想,又發現這件事頗有點想當然了。
阿Q拉說道:「你說的這種可能性有,但並不是事實不是嗎?設想一下,如果只是單純的綁架勒索、失敗後撕票,那犯人有必要將顧夢兒的屍體分解到那種程度嗎?」
衛萬聞言後摸著下巴,沉吟道:「或許……犯人只是想隱藏屍體的真正身份而已。事實上他做到了這點不是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給出了失蹤者的照片,我們直到現在恐怕都判斷不出死者的身份。」
「你那樣想不是不行,只不過……前後矛盾啊。」阿Q拉也點起了一支煙,翹著二郎腿說道:「設想一想,如果犯人真的打算隱藏屍體身份,何必要把腦袋留下來呢?而找不到身體的原因又是什麼?」
阿Q拉的話可謂是說到要害上去了,如果單純只是為了想不讓人察覺到被害者的身份,至少應該先將其腦袋藏起來才是。
衛萬想了想,發表了一項頗為大眾的觀點,他道:「因為軀幹太大了,運到公園裡是件很麻煩的事。」
「就算這樣,也不能成為兇手不把死者腦袋藏起來的理由不是嗎?」阿Q拉如此說道,總結性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無論怎麼說,顧夢兒被非正常殺害是事實。這樣,難免怕不會牽扯到我所調查的另一名女學生。她叫楊欣,也是星城之丘女子高中一年級的學生,希望你能留意一下。」
因為已經可以確認泗蛇公園碎屍案的死者就是顧夢兒,那麼楊欣被捲入惡性事件的可能性相應也就隨之高了起來。
雖說只要沒發現他的遺體,就不能這麼斷言,但阿Q拉的直覺卻總沒有讓他感到過失望。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簡單的結束。
第三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