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話？難道他早就知道她要用甜言蜜語騙他？
寶賢此刻覺得自己好卑鄙，幾個時辰前還痛罵暮桀風呢，她要是真的那麼做了，比起他過去的行徑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嘛？」
「其實我…… ……」
其實她也不是要欺騙他。雖然她記不起七百年前他們的點點滴滴，但她確實想要把他留在身邊，感情可以培養，感覺也可以醞釀。既然他能夠憑著一腔執念等候了她七生七世，她如何不能捨棄一輩子的時間償還他的感情。
「你就一直吞吞吐吐吧，我的皮都要泡掉了。」
寶賢下定了決心後，扒下他的胳膊，緩緩地轉過身來，抑制住全部的負面情緒，直視暮琉瀾那雙乾淨清澈的雙眸。
「我不想騙你，其實…… ……我不記得我們以前的事。對於你，對於頑兒這個人本身，我都是通過夢境而隱約知悉的。所以，現在的我，這裡，」寶賢指向自己的胸口，「這裡還是空的。如果你願意，這裡的優先居住權永遠為你留著。」
暮桀風聽了她的話，臉上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自然，也沒有喜悅的情緒。
他撫上寶賢的髮際，眼帶憐愛的望著那十分陌生的臉龐，心下已經做出了決定。
「我應該慶幸的，至少你的心裡沒有其他人。而且，你說你隱約記得，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始終未將我徹底的捨棄。我應該開心的…… ……」
暮琉瀾如此深情無所計較的模樣讓保險的胸口一陣絞痛。
「你不要這樣，說的我好像欺負你似的。」
暮琉瀾牽起她的手，將那一片冰涼捂在掌心，「你沒有欺負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你知道當我被困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是什麼支持我撐下來的嗎？」
「…… ……」
「那時的我只有一個信念，倘若我在這裡倒下了，在這裡魂飛湮滅了，我就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暮琉瀾把掌心之間的寶賢的手拉到唇邊，吻著那節節玉蔥，呢喃道，「只為再與你初識洞庭，只為陪你聽落葉蟬鳴，只為來世還可以執子同行。我挺過來了！」
寶賢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從手指到腳尖全部癱軟地無法進行任何活動，若不是暮琉瀾還拉著她的手，她恐怕下一秒就要栽倒溫泉池裡了。
而在浴殿門口躲藏的眾人中的女性同胞更是被震地「淚流滿面」。
「哦賣糕的！」噙月用最貼切的感歎來表達此刻自己的心情。
折聆要是有暮琉瀾一半浪漫她就燒高香了！
「你剛才那是什麼意思？」折聆很好奇的詢問她關於「哦賣糕的」的事。
「就是我的老天爺的意思。」
「哦~」折聆頓了一秒學著她的樣子也說了一遍，「哦賣糕的！」
他也很想表達一下內心熱烈的心情。
廢話少說，畫面轉回溫泉池裡——
暮琉瀾好像很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將寶賢的手拉下唇邊，綻放出一個大朵的微笑予她。
「我…… ……」寶賢神志不清地搖了搖頭，「我怎麼暈暈的。」
那樣的微笑，那樣的情意綿綿，寶賢記憶中的某處似乎被開啟了，她浸在一段段被火燃燒的畫面中一醉方休，直到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殆盡後，她才從短暫的怔愣中醒來。
「頑兒，啊不，賢兒，你怎麼了？」
「我好像想起來什麼了。」
暮琉瀾淡淡一笑，「這很正常啊，你身在玄境，想起來什麼是很正常的。」
「我好像知道了。」突然，寶賢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知道？你知道什麼？」
「我為什麼一直沒有變老的原因。」寶賢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拍上自己的臉，呈擠壓狀面向琉瀾，「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四十八歲還是這幅樣子了！」
寶賢這麼一說，不止是琉瀾，躲在門口的十一隻也十分好奇地更近一步探出身子。
「你知道原因？」琉瀾覆上她的手，怔愣地問道。
「嗯！」寶賢重重點頭，「我知道是因為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自己從並蒂花中轉世前對自己許下的誓言。我當年對自己許諾…… ……下一世，你不來，我不老。」
「哦賣糕的，兔！」噙月一邊念一邊彎下腰，要不要這麼感人肺腑啊，她的心肝都跟著哭了。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再次我的老天爺！」
「哦~~~」短暫的停頓，「哦賣糕的，兔兔。」
「…… ……」
啞口無言的不止是噙月，暮琉瀾直接愣在了那裡，看著寶賢那雙晶瑩的雙眸，失掉了全部的言語。
下一世，你不來，我不老。
一句誓言，打破了所有的悔恨。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有了執拗和堅持，日日與君好，再也不是奢望。
「我們都太傻了…… ……太傻了。」寶賢說著，晶瑩雙眸中的點滴星辰自眼眶溢出，揮灑在彼此的相惜之間。
「傻到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讓我們重逢都過意不去的地步。」
「其實，老天早就讓我們相遇了。在延遲門下，六月和天元是師姐弟。在鑲月王朝，蓮寶賢和暮琉瀾是皇室兄妹。我們本應早早地就識得對方，但我們一直都在偽裝自己，彼此頻頻錯過。當我知道噙月丫頭就是凝朝的時候，我那時才明白塗言當時為什麼錯把她魂移到我身上。因為她欠我們的，如今生生死死一頓折騰不就是來還債的嘛。最後的最後，終於把我們折騰到一塊去了，所謂出來混，早晚要還的，這句話果然沒錯。」
「呵呵。」暮琉瀾吻上她的眼淚，溫柔道，「是啊，她總算還清了，我也不必再計較那七百年的孤獨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愛到了某處，真的可以擊敗任何事物，時間，空間，甚至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