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噙月沒有因為疼痛而亂動,異常地乖巧。
在哪,那根流血的血管在哪?!華庭在一片粘稠的血物中撥弄,終於如在雪崩中被埋藏看到一絲曙光那般激動,「找到了,找到了!」也顧不得禮節衝著一旁的暮桀風喊話,「給我止血鉗,快!快!」
「過來,幫我提著。「華庭完全把暮桀風當小護士那般使。
取出血塊,縫合好血管,終於進行到最後一步。
「折聆,你過來,幫我用它們擠住四周的肌肉我來縫合。」對普通手術室護士再普通不過的動作,被點名的貴公子卻顫抖著雙手無法完成。
華庭急眼了,「你抖什麼,你再抖我根本沒法下針。」
他想讓換上旁邊的暮桀風,卻突然注意到那沁著滿額頭汗水的折聆正拚命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沒有一點脾氣,沒有一絲怠慢。
此時的折聆正拚命告訴自己,你那麼多人都殺過了,連這樣的事都做不好嗎?!現在丫頭需要你,你可不能掉了鏈子,萬一她醒來笑話你,可沒你後悔的。
終於完成了手術,這時,一陣敲門聲從外傳來。
「是玄申帶藥回來了?」
「沒那麼快。」
暮桀風過去把門打開,只見這座茅屋的主人怯生生地端著一碗藥,立在門前,「藥…… ……藥,剛才那位大人吩咐我小老兒煎的藥。」
「王爺,快拿進來。」華庭一聽是藥來了,趕緊讓暮桀風端進來。
以防萬一,他們還是用銀針檢查了那個老人端來的藥,最後確保安全後喂噙月喝下。
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困難,噙月很乖地在迷迷糊糊之間把藥喝了進去,喉嚨吞嚥雖是勉強,倒也入了一小半進去。
她越是乖巧,暮桀風和折聆就越是心悸,傻丫頭傻小寶,都傷成這樣了,都不給他們添麻煩。
「這是什麼?」
「是香槦草,有消炎的功效,在冰巖勝雪丸送來之前,可以稍作彌補。」
華庭這句話說完以後,屋內陷入了奇異地靜謐。
三人都靜靜等著木門再次被敲響,可是等了半餉也沒動靜。
華庭實在受不了此刻詭異的氣氛,率先打破死寂。
「王爺和公子放心好了,若冰巖勝雪丸到了,給王妃服用,就沒事了,兩位可稍微歇息一下。」
他們二人此刻都被汗水浸了全身,狼狽不堪。
「不,等噙月醒來我再下去。」暮桀風執拗地踱步到床邊,握住那垂於架旁蒼白的手,希望給予她一絲溫暖。
噙月?!!!
華庭瞬間有一種被機關鎗掃射卻鏗鏘不倒的感覺!
「噙…… ……噙月?」他試圖重複。
「噙月?」折聆呢喃道,當日進宮時她騙暮琪玉而起的名字就是噙月,一直猜測她根本不是蓮寶賢,如今卻得到了證實。
原來她是一個叫做噙月的女子。
折聆含著水光的眸子看著那昏迷的少女。
噙笑望月。
很適合你的名字。
華庭可沒有折聆那般鎮定,該不會該不會此刻躺在他面前,他剛剛用刀子劃來劃去的那個人就是那個葉噙月,那個主演《多情如斯》瑩澈小仙女的葉噙月,那個身為宅男的他掛了滿室的海報上的女孩葉噙月?!
「她姓葉?」他顫抖地問。
暮桀風狐疑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頓時,五雷轟頂。
他噌地一下竄了起來,「藥丸呢,藥丸還沒到嗎?」
此刻的華庭看起來比暮桀風和折聆還要焦急,不住地撩著官服在屋裡徘徊,如熱鍋上的螞蟻般。
最後他的焦急連老天都看了心煩,於是等待許久的敲門聲終於響起。
打開門,第一個闖入眼簾的居然是玉麝。
她手上拿著藥瓶,看到開門的是華庭很不客氣地推到一邊,「讓開。」
她的身後,華曇和凌波也一前一後地跟了進來,走在最後的南珠好似哭過一般紅著眼睛,不肯進來,傻傻地守在門口,在他的瞠目結舌中關上了門。
把自己鎖在外面。
她只要守著門就好。
守在床邊的暮桀風和折聆看到她們來了也有瞬間怔愣,但很快地便覺得她們能趕來是理所當然的事,這個躺在架子上的女孩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曇姐姐,你幫我抬起她的頭,我把藥丸灌下去。」
華曇依言照做,可是玉麝把藥丸推到噙月嘴裡,卻半天不見她喉嚨動彈。
「不行。」被擠在最外圍的華庭在一邊伸著脖子,「她現在吞嚥十分困難。」
「那怎麼辦?」凌波又有落淚的趨勢。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折聆猛地掰開噙月的嘴,把裡面和著口水的藥丸拿了出來,下一秒就放到了自己的嘴裡。
除了勉強鎮定地暮桀風,屋裡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疾呼。
那個以潔癖著稱的折聆公子居然把帶著口水的東西放到嘴裡,所有人的人如被定身般,看著折聆,沒了動作。
他嚼了兩下,把已經成泥狀的藥丸吐在掌心,「風,水。」
就著暮桀風遞上來的水,他把藥丸再次放到噙月的嘴裡,灌了兩下,少女的喉嚨終於動了動。
眾人全部回魂般地吐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連串的動作居然讓一旁的華曇想起了四個字「老夫老妻」。
「我們等一會罷。」華庭擠了進去,揮動著長袖,「大家散散,不要圍在王妃身邊。」
「這樣就行了嗎?」凌波執著手帕輕拭噙月額前的汗珠。
真可憐啊,要是她的話,哭都哭死了。
「如果沒意外的話,倘若今晚王妃不發燒就沒有事了,但如果發了燒…… ……」他的聲音便地越來越小。
「哥,你說吧,如果發了燒會怎麼樣?」華曇焦急地扯著他的袖子。
「如果發了燒,那,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