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樂極生悲,否極泰來。賴傳珠參謀長帶著重炮隊於臘月三日上午十點趕到,賴傳珠參謀長坐在吉普車上,他表情嚴肅,臉上充滿殺氣,氣象宏偉,鎮定自若,雙眼如同雷電般掃視一切萬物,他已不再相信一切,這都怪殺人如麻的土匪,這些都怪他在川西剿匪給他心靈留下難以磨滅的印痕,在川西,那些潰販的國民黨殘餘與藏族,彝族,苗族,羌族的頭人,土司相勾結,在少數民族地區,地形複雜,民族矛盾又空前尖銳,一場戰爭下來,傷亡戰士往往超過一場正規戰,那些少數民族殘忍至極,完全不講人性,我們的人一旦被他們俘虜,將會被他們殘忍地折磨至死,無一生還,幾次大戰之後,土匪的氣勢終於消了下去,分成小股消失在茫茫雪山與一望無際大草原裡,元氣大傷,成不了什麼氣候,他的後面是長長的車隊,彈藥充足,部隊根本來不及休整,官兵們仍然保持昂揚的臨戰狀態,隨時隨地與敵人展開殊死的搏鬥,官兵們的棉衣都未脫去,槍上刺刀都還未收拾。大家都已殺紅了眼,柳西明,劉乃哲,向天培,常團長,張團長,高鎮如站在前面迎接,賴參謀長表情堅定,目光犀利地問:
「情報可靠嗎?」
「報告!情報應該沒有問題,我們經過一年的反覆偵察,對土匪在老瀛山上的佈防已基本摸清,霍湘,向首長介紹一下土匪的情況!」
「是!」
自從葉風犧牲以後,霍湘便接替了他的工作,已經磨煉成了一名合格的鋼鐵戰士,他說:
「首長!這個情報憑我的直覺周孝仁是不會騙我們的,再有周孝仁雖然在山當土匪,我們還是分給了他土地和房子,他不是不知道,我也多次走訪了他家屬,從家屬口中也得了肯定的答覆。」
霍湘在首長面前展開了一張地圖,這是一年多偵察的心血,上面清楚地標明,暗堡,營房,哨卡,道路,參謀長看後連連稱讚說:
「很好,很好,哎,小霍呀,你是哪個軍事學院畢業?」
「報告首長,我本是霍晉黎保長手下鄉丁,是共黨解放了我,葉風教了我許多知識!」
「嗯!不錯,現在我命令:一0四團張團長率一個團的兵力從三角場方向發起正面進攻,我已帶來五十門重炮,根據標注,將土匪的暗堡,營房,寨門統統給我炸毀,不要給我省彈藥!」
「是!」
「四團常團長帶上一個團從登瀛方向發起進攻!」
「是!」
「高鎮如帶上二個營,由霍湘帶路,從天坪直上瑪瑙山,只要佔領了瑪瑙山,整個老瀛山便不足為慮了,注意山高路險,多帶快槍,搭鉤,繩索。」
「是!」
「其餘部隊隨我從永城方向進攻,明天拂曉五點正發起總攻。」
「是!」
正當眼看著夕陽西沉,飛鳥投林之時,戰士們鬥志昂揚,悄無聲息地直奔預定地點。那一天瀛峰上霧氣迷漫,輕風習習吹來,官兵們見到如同天堂仙境般美麗的地方,都驚歎不已,須臾,東方月上,照耀得大地上的田園水面上,如同千萬張鏡面一般,映耀宇宙,天上繁星點點,地下螢火飛舞,那些眠鷗宿鷺,早已收合了翅膀,鑽進溫暖的鳥巢,甜甜的沉睡了。蛐蛐在草叢中吱吱地鳴叫,臨近子時,瀛峰山巔霧氣翻滾繚繞,時隱時現,月光如銀白的水銀瀉地,近處的景物清晰可見。
天成廟,兄弟們點起幾百盞火紅的燈籠,高高下下,照耀如同白晝,吹打手興致正濃,鑼鼓喧天,直上雲霄,宴席上,划拳猜令,五啊六啊,歡聲笑語,東倒西歪。
胡漢國獨自一人踉蹌破步登上靈官樓,他要借灑澆愁,傳令兵都來了幾次,都被他罵了出去,他連喝了半瓶烈火般強勁的白酒,剛才還是濃霧漠漠隨著子夜的臨近,一下子煙消雲散了,萬簌俱寂,他憑欄遠望,群山在他的腳下沉沉的睡覺,他傲立於峰頂,天空雲氣濃郁,這是千年古寺立於懸崖的邊緣,崖旁多短松,老干屈曲,根葉蒼秀,上下高嶺,深山荒寂,泉轟風動,路絕旅人,萬山坳中,溪石幽深,荒草靡靡,山高風冽,結霜高寸許,四山回映,琪花玉樹,玲瓏彌望,山花盛開。為什麼命運對我如此無情,我的生命與時光將會被M滴耷櫚贗堂唬浦Y撾沂賈詹荒茉詡啪駁納鉅估楉匙怕E患ザ矩研陌揮oЪ]等牖潮⑶克酗D蒗斳pE橛頃艇帛A{棺樸肟嗄眨|悛硉餼@罰姘荈⒚十匏掬饈C蚢萹l涑梢恢恍塾ヶ有n律鹹誑斬鞃叔萸To勱〉乃珝C謖謎煳耷畹撓鈧婕渥雜傻胤上琛:薏壞錳讜普鉤幔u繕鹹煒眨n崛】孔耍岫奐質隆U媸牽?br/>
聞道綦陽一佳人,偶憑青鳥語來真。
不知好物都難隔,試把梅花問主人。
蝶化莊周未可知,敢問前程在何處?
從這裡可以看到綦河的發源地,就是遠處疊巒的山間。也可看見更遠處壯美深遂的銀河,烏雲在他的腳下飄然而已過,山間的瀑布飛流直下,穿透半空的雲層落入深譚,時時傳來傾瀉而下的轟鳴聲,子夜時分,天空中彤雲密佈,朔風四起,雲層下面聳立著光禿禿的懸崖峭壁與生長著旺盛的灌木草叢,若是在明媚陽光下從這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鬱鬱蔥蔥,野花爛漫,野兔在飛快地奔跑,玲瓏的小鳥在樹尖上婉轉鳴啼,再往下看,一馬平川,田野肥沃,到處散落著淳樸的鄉民,農夫在景色秀麗的田野穿稜,村姑在流水清澈的溪流漿洗……。他思緒萬千,徒勞無益,枉費心機,難道這是命中注定,獨自傷悲,真是:
出師未揵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天已快到拂曉,晨風迎面撲來,耳邊響起了呼呼的風聲,使人感到陣陣寒意,一切都歸於寂靜,只有風吹著松針發出的嘩嘩的嘯聲。五十門大炮早已架好,張團長藉著微光一看手錶,時間已到,大喊:
「開炮!」
頓時,大炮爆發了,炮筒噴吐著一烈烈長長的火舌,炮筒裡噴射出一團團煙霧,好似一面面戰旗遮天蔽日,迎風飛捲,炮彈曳著長長的電光,如流星慧瑩,落地爆炸,金花四濺,如繁花綻放,炮聲震耳欲聾,大地在顫抖,天摧地塌,岳撼山崩,彈無虛發,所有暗堡,鐵寨門,哨塔都受到打擊,劈石峰碎,一個個塑像,搖晃欲墜,飛沙走石,瓦落磚傾,僧道釋尼,個個心驚膽戰,冒著滾滾的赤熱火焰,穿過黑沉沉的煙霧四處逃亡,炮彈如串串流珠,滿山谷崖,浮彩騰躍,煥然奪目,如紅色的火龍炫彩鮮麗,若鏡之流光四放,霞之幻影綻開,營房裡火光四起,樹林也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到處喊一片,九路軍都還在夢鄉,鼾聲如雷,便成了死鬼,醒了的忙著逃命,在山中亂竄,打了一個多小時,真是:一風撼拆千竿竹,十萬軍中半夜雷,火炮施威擊碎山,潮頭湧起沖天浪,天色漸漸明朗了,大地在炮聲中甦醒了,山際輪廓漸漸清晰,炮聲一停,張團長命令:
「衝!」
「嘔!」
戰士們扛著紅旗從石梯衝向寨門,誰知石梯路陡狹長,一九路軍從地堡廢墟中爬出,見山下喊聲震天,架起機槍,一陣狂射,前面解放軍倒下一片,其他九路軍紛紛趕到,一陣射擊之後,解放軍退了下去,張團長在望遠鏡裡看見氣憤地吼道:
「大炮!給我狠狠地打!」
炮手很快查明方位,排炮怒吼,地動山搖,老瀛山被火光照耀,被煙霧吞沒,炮彈如隕石雨一樣從天而降,山林燒起大火,直衝天際。霍仁帆與羅翠風新婚燕爾,如膠似漆,還在睡意朦朧中,模模糊糊以為兄弟們在放昨日遺留的火炮,奐明敲門大叫:
「司令!司令!共軍攻山了,共軍攻山了!」
二人趕緊穿衣起床,開了門:
「奐明趕緊召集人到司令部等到!」
奐明二話沒說趕緊找人,霍仁帆全身穿戴完畢,臨出門還抱著新婚的妻子溫柔地親吻,摸了摸乳說:
「你不要亂走,有事我來找你!」
「你要小心,不要到陣地去,有弟兄們!」 「我知道!」
霍仁帆來到司令部,眾將官早已到齊,環視一看,不見參謀長,問:
「參謀長呢?」
「報告!參謀長在靈官樓,昨日派了多人去叫他下來喝酒,他均不理睬,去的人還遭了打罵!」
「媽那個疤子,一句話不對,就翻臉,仗打完了,叫他拿話來說。」
庹化南趕緊說:
「司令!共軍已經攻山,暗堡,寨門大部已經被共軍炮火摧毀,共軍正沿四路攻山。」
此時,眾人大都宿酒未醒,醉酒摩娑,走起路來都前合後仰,東倒西歪。霍仁帆看了一下佈防圖,說:
「庹化南,喬志,帶上大隊人馬立即趕到正門,防止共軍從三角方向衝上來,未上山啟用滾木,上山用暗堡與陣地,務必堵住共軍!」
「是!」
二人帶隊而去。
「蘭青雲,張奎虎帶上大隊人馬從永城方防止共軍!」 「是!」 「李忠儒,王伯言帶上大隊人馬從登瀛方向防止共軍!」
「是!」
「梅鴻,劉隱農從天坪方向防止共軍,這裡最為險要,但也不可吊意輕心!」 「是!」 「其餘弟兄全部集結在天成廟待命!」 「是!」 大家分頭行動!庹化南,喬志來到寨門,火光沖天,硝煙瀰漫,一片狼籍,部隊根本無法展開,只在寨門附近集中,舉槍向山下射擊,鐵寨門已炸毀,二十多個暗堡大多炸開了花,兄弟們腸流滿地,血流成河,哀嚎者血肉模糊,在痛苦中掙扎。張團長再次組織衝鋒,王連長,蘭連長衝在最前面,把手中的紅旗一招,大喊:
「同志們!為了新中國!衝啊!殺啊!」
「衝啊!」
解放軍戰士奮勇爭先,沿著石梯衝鋒,庹化南命令: 「放滾木,再放青槓炮!」
原來胡漢國設的滾木是專門對付攻山部隊,如水桶與腳盆大小的原木砍下,用繩索懸於險要處,只要砍斷繩索,圓木滾向解放軍,勢不可擋。弟兄們砍斷繩子,滾木滾向解放軍,張廉斧團長在望遠鏡裡看得真切,以掌擊石:
「糟了!快躲!」
解放軍此時攻得氣勢如虹,王連長首先看見大喊:
「快躲!」
「什麼?」 已經來不及了,滾木似洪水猛獸般從天而降,當場打死十幾人,王連長,蘭連長當場砸死,青槓炮也噴射而來,解放軍到處亂竄,火紅的鐵砂子如冰雹般落下,燙穿衣服,灼傷皮膚。
張團長只好命部隊撤下,命令五十門大炮一齊對準寨門猛轟,頓時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庹化南,喬志來不及躲避,雙雙被炸死。
在天坪方向,高鎮如,霍湘見山上悄悄地毫無動靜,高鎮如對一班說:
「一班往上爬!」
一班長帶著戰士們小心翼翼地向上衝鋒,梅鴻,劉隱農不吱聲不出氣等到,剛衝到寨門劉隱農大叫:
「打!」
頓時,機槍,步槍一齊射擊,滾木,滾石紛紛降落,塵土飛揚,一班全體壯烈犧牲。高鎮如看得清清楚楚,氣得咬牙切齒,只好按兵不動。
同樣,常團長,賴參謀長分別從登瀛,永城進攻均遭失敗,反而傷亡一百多人,山上同樣由於大炮猛烈轟炸,死傷無數。進攻一天也不見成效。
胡漢國在靈宮樓上,目睹這一壯麗的景象,他握著酒瓶仰著勃子,喝掉了最後一口酒說:
「該死!該死呀!哈哈哈!」
四位機槍手,早已在頂上掛上五盞紅燈籠,以示情況緊急,蠢鈍道士帶著弟子四處亂竄,大娃子胡漢國心中充滿無限與無奈,他鐵青著臉說:
「滾下去!」
「長官!不是你叫我們死守的嗎?」
「滾下去!現在我命令你們滾!」
「是!」
四人下樓,胡漢國將一把機槍背在背上,另外三挺下了槍栓,扔了出去,然後把燈籠摘下來,一腳砸爛,菜油倒於地板上,四處亂流,一股大火竄起,他將神像前的布幔扯了下來,結成一根繩子,一頭固定柱上,丟了下去,骨碌碌一下子直滑到山底,並無傷損,靈官樓下面險要地段無人攻防,天色漸黑,他消失在茫茫樹林子中去了。
靈官祠的靈官樓大火沖天,整個天日都映紅了半邊,蠢鈍道士見火勢不可阻擋說: 「徒兒們!趕快往仙女洞去吧!」
「走!快走!」
大火越燒越大,一發不可收拾,通明閣,玉虛殿,靈官祠,文昌宮,天目庵,大慈寺紛紛火起,幾十里外都能看見,霍仁帆問:
「誰在放火?」
「報告!參謀長在上面,把機槍手都趕下來了。」
「奐明,你帶一隊去看看,看來他反水了,只要看見亂槍打死!」 「是!」
奐明帶上一隊人來到靈官樓,見已燒得精光,料想不在廟中,一定在林子,便命人尋找。
夜幕降臨了,解放軍戰士都飢餓體困,鄉民們從家中煮好飯菜送到陣地,天涼又升起了篝火,幾人一堆擠在一起取暖,高鎮如,霍湘在陣地前毫無辦法,一籌莫展,一個戰士說:
「報告!抓到一個俘虜!」 「什麼?人都上不去,哪來俘虜,帶上來!」 幾個戰士押來一個人:
「長官!我找劉表裡!」 「周仁孝!」
霍湘驚叫道: 「你不是在山上嗎?」
「長官!我是在山上,我看見你們死傷無數也未能攻上山,所以找個機會溜下來。」 「你是怎麼下來的?」 「平時裡無人曉得的小路,有一處懸崖,爬葛籐下來的,也可以爬上去,一個個地上。」
「很好!你帶路,走!」 高鎮如分一半人守住路口,由霍湘負責,周仁孝帶路來到天平與登瀛之間,一路中儘是參天的大樹,直剌雲霄,幾萬竿筆直挺撥竹子,那夜風吹得到處颼颼地響,不時也有驚鳥飛出,絕壁處的半崖上大樹經霜後,楓葉通紅,樹下便是流水的潤溝,陰氣襲人,令看者毛孔聳然,陰森恐怖,穿過密林,嶺下亂樹森列,片片如攢刃交戟,即有水淋漓瀉道間,叢木糾籐,上覆下濕,愈進愈深,山叢壁合,草木蓊密,水藻其間,有聲淙淙,眾人深一腳,淺一腳,絕壁處,巨石磊落,參差盤錯,高下盤峙,深樹古籐,籠罩其上,披棒莽草,兩邊擁塞,只有緣籐根根直上,四周玲瓏怪石,千奇萬狀,大家披榛覓路。一路上冥色皎然,松影零亂,如濯冰壺中。石骨磷磷,古木虯籐倒掛其上,崖壁輕風飄曳,漾翠飛香。周孝仁說:
「就是這裡!」
「你先上!」 周仁孝把葛籐拉住如猿猴般攀登而上,到了頂,葛籐動了二下,高鎮如此時也顧不了許多,他將衝鋒鎗背上,往上爬,大約十幾米高到了,周仁孝接到說: 「長官,沒事?」 「沒事!你把他們接上來!」 高鎮如找個地方警戒,戰士們都上來了,高鎮如說: 「帶我們到天坪寨門去!」 周仁孝帶著解放軍,深一腳,淺一腳,一路上松樹蒙密,聳干參天,浮空蕩翠,叢枝密干,松葉濃鬣,下覆於地,皮如龍鱗,接近天坪陣地,梅鴻,劉隱農早已累得躺在地下,抽煙,高鎮如用手一揮,戰士們分成散兵線,慢慢地接近,快到十米處,高鎮如大喊: 「打!」 頓時萬槍齊發,二人身中數彈,當場打死,其餘非死即傷,霍湘聽到槍聲,知道已交手,大喊: 「衝!」 他衝在前面,戰士們魚貫而上,很快兩軍會合,向永城方向陣地衝去,蘭青雲,張奎虎似覺不妙,剛回過神來,解放軍已衝至跟前,雙方交火,子彈似流星雨點在樹林呼嘯,賴參謀長拿起望遠鏡瞭望,說: 「我估計我們的人已經上去了,發報!全體出擊!」 「是!」 電報發出, 司號員站在石頭上吹起了寮亮的衝鋒號,穿透密林,在空曠的田野上迴盪,全體解放軍不顧生死,前仆後繼,向上山猛烈開火,但見那一面面紅旗迎風招展,一桿桿槍枝齊聲噴發,滿山遍野的解放軍龍騰虎躍地衝了上來,如波湧濤怒,卷地鋪雲,他們個個英勇善戰,他們寧肯戰死沙場,不怕流血犧牲,為了新中國,甘願把生命奉獻,大炮轟鳴,山野裡到處是解放軍,前仆後繼,英勇前進,他們充滿必勝的信念,一個個怒火萬丈,義憤填鷹,與敵人殊死搏鬥,一場惡戰殺得天昏地暗,山上槍炮齊響,天上地上煙塵滾滾,血肉橫飛,殺聲四起,蘭青雲,張奎虎見共軍卷地而來,猶如暴風疾雨,只好且戰且退。張團長接電報,大喊: 「將所有炮彈打出去,同志們!為了新中國,跟我衝!」 「衝啊!」 一時間,五十門大炮恕吼,炮彈落處,寺廟噴出團團煙塵,火舌遮天蔽日,迎風飛捲,升騰上空,大地震顫,佛像搖搖晃晃,圓樁紛紛墜地,經卷被火舌一掃而光,磚飛瓦落,僧道個個心驚膽戰,哀鴻遍野,冒著滾滾的赤熱煙塵逃亡,成群結隊的九路軍迎著飛沙走石頑強地抵抗。
張奎虎,蘭青雲率眾來到天成廟司令部,大家議論紛紛,驚惶失措說: 「司令!共軍不知從哪裡已經上山了。」 霍仁帆聽後氣極敗壞,拍案大叫: 「難道共軍長得有翅膀不成!」 「司令,快到仙女洞去吧!」 「撤!」 張奎虎,蘭青雲斷後,邊打邊退,賴參謀率著大隊上山,立即兵分兩路,一路直撲司令部,營房,一路直撲前寨門,機槍開道,戰士們喊聲一片,九路軍非死即傷,前寨門守軍,搞不清槍聲,喊聲來自何方,前方有共軍衝鋒背後卻飛來無數子彈,好像暴雨打荷葉一般,九路軍被打得叫喊聲一片,張團長也衝了上來,李忠儒,王伯言抵擋不住常團長衝鋒,四處亂走。
幾處解放軍湊攏,向天成廟主營房裡的九路軍趕盡殺絕,血戰撕殺聲在山谷中迴盪,九路軍漸漸不支,紛紛抱頭鼠竄,還虧得兄弟們腳底板厚,不怕巒巖荊棘,魂飛魄散,猶如驚雁脫兔,慌不擇路,漫山越嶺的逃散了,有的掉進深溝,不見音訊。這場大戰下來,屍橫爛野,血染林紅。
仙女洞洞口原來在懸崖絕壁上,是一個石灰岩深洞,洞中如迷宮,常有蝙蝠群飛進出,陰河湍流,鐘乳石倒垂,有若仙女散花,有若羅漢參禪,有若猛虎下山,有若金雞獨立,有若雲朵點點,千姿百態,美不勝收,胡漢國早已命人在裡設置暗堡無數。
春純道長來到洞口,衛兵擋住,幾乎打起來,霍仁帆率眾先去接來羅翠風,來到洞口,問: 「怎麼回事?」 「報告!這些道士要進洞!」
「道長!此處危險,逃命去吧!」 「長官!殿宇皆毀,何處逃命?」 「進來吧!」 衛兵讓路,大家紛紛入洞,蘭青雲,張奎虎各提一把機槍在洞口守衛,洞口壁立如削,絕壁十丈,洞口又在半崖,險峻無比,九路軍散兵紛紛入洞,夜深了,山腰雲霧漫漫,山上余火未盡。
賴參謀長,柳西明,高鎮如,張團長,常團長會合,解放軍打著火把由周仁孝引路,到處抓捕九路軍。解放軍發現了洞口,發動了幾次強攻,反倒賠上十幾人的性命,均未攻下,賴參謀長說: 「強攻難以奏效,就暫時停止強攻,只須用火力封鎖洞口,防止土匪逃竄!」
於是命人架設機槍,雙方對射。天亮了,搜山戰鬥基本結束,奐明躲進林子裡,趁人不備,打死一個解放軍,換了衣服混在解放軍中。
一隊隊俘虜被押解下山,走到三角場,一解放軍掉隊,排長向他招手,誰知他反倒快步跑了,排長知是不對,提槍快追,雙方對射。原來這就是奐明,幾槍未打倒,翻過埡口,人就無影無蹤了。
賴參謀長一面命令打掃戰場,一面召集團長,營長,連長以上開諸葛會,高鎮如說: 「只要把炸藥送到洞口,就好了!」
「屁話!誰能把炸藥送得到洞口?即是懸崖絕壁,又有土匪火力封鎖,根本無法到達洞口。」
張團長說: 「要是有大炮就好了。」 「說什麼話呀?怎麼能把大炮拉上山呀!」
「哎,有了,把大炮分成幾大塊,叫老鄉抬一門上山,就行了。」 「對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天大的困難也難不到久經沙場的解放軍,戰士們拆了一門大炮,在鄉民的幫助下,抬上山來,炮兵戰士趕緊安裝,二個多小時後大炮裝好了,賴參謀長說: 「記住,首發必中,炮聲一響,立即衝鋒,開炮!」 「轟隆!」
一炮打去,正中洞口陣地,有的驚叫: 「打中了,打中了!」
高鎮如早已按耐不住內心的怒火,提槍衝鋒鎗衝鋒在前,霍湘隨後,戰士們像潮水般地衝向洞口。一時間吼聲如雷,同志們飛也似的踴躍衝鋒。
洞中人只聽得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洞口岩石坍塌如雨,那聲勢如雷轟頂,洞口人完全被嚇懵了,到處亂竄,霍仁帆拉著羅翠風往洞裡走,蒼苔冰透了凌波,花剌抓破了裙褶。
高鎮如衝至洞口,見死傷一片,蘭青雲清醒過來,想撥槍,高鎮如一梭子打去,當場斃命,血流滿地,張奎虎從洞打出一槍,機槍手,一陣掃射,身中數彈,倒地身亡,九路軍群龍無首,紛紛投降: 「放下武器!」 高鎮如在人群中尋找霍仁帆,問: 「你們的司令呢?」
人群中沒有一個吱聲,都把槍放在地下,然後默默地依次出洞,高鎮如笑著說: 「好哇,你們不說,我也不想找了,等你們出去完了,我就命人炸掉洞口,封了。」 「長官!」
羅德卿以手指了一下洞口,高鎮如,霍湘和十幾名戰士撥開人群,向所指洞深處追去,霍仁帆拉著翠風拚命往深處走,洞裡面處隔幽冥,黑洞洞地,杳杳冥冥,塵器滿地,陰氣襲人,冷氣凜凜,寒毛直堅,陰風颼颼,卷燈冽肌,風自洞外入內,到了壺口處逼聚而勢力逾大而猛烈。連火把燃燒漸漸難以為繼,陰河潺潺流水,人跡罕至,翠風心啊加速的跳動,緊緊地抓住丈夫的手說: 「仁帆!不要再走了,再走我怕!」 四週一片漆黑,寒風襲人,猶如進入地獄般深杳叵測的深淵,黑煙靄靄撲人寒,冷氣陰陰侵體顫,閃開雙目有如盲,伸出五指不見掌。高鎮如一梭子打進來,霍仁帆急將火把息滅,緊緊抱住翠風,躲在一角,高鎮如說: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霍仁帆在暗處看清是高鎮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槍打去,「砰」高鎮如急閃,打中右膀,血流如注,栽倒在地,後一戰士循聲對著就是一梭子掃射,翠風側身緊緊擋住仁帆,連中數彈,汪汪熱血流出,仁帆把翠風抱住嚎叫: 「啊……」 翠風漸漸站立不住,身子往下滑,霍湘與十幾名戰士趕到,十幾支槍口對他兩口子,打著火把照著。
霍仁帆將她輕輕地放置於地,抱著她的頭,她卻緊緊地握著他的一隻手,髮際依舊散發少女特有的迷人芬芳,原本紅潤的嘴唇漸漸乾枯,她緊緊地握著丈夫的一隻手說: 「仁帆!我不行了,我死也甘心了,因為我滿足了,來世我們再作夫妻……」
「鳳!鳳……」
翠風雙目失神,手抖了一抖,倒抽了一口氣,倒在他的懷裡閉目長眠。他抱著尚且溫暖的身體,痛徹肺腑地嚎天哭地。真是:
一氣燈殘香魂眇,肌膚冰冰黃泉路。
星眼瞑瞑屍橫地,精爽仙逝向處覓。
遍山野花星滿空,凝是行雲秋水中。
一夜夫妻百日恩,相隨百步活到老。
楓葉初丹檞葉黃,綦陽愁歎恰新霜。
鬼門徒憶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路沓雲迷愁漠漠,珠沉玉殞事茫茫。
惟有淚珠能結雨,盡傾車海恨無韁。
高鎮如手撫著傷口說: 「抓起來!」
二位戰士首先將槍下了,然後大綁,霍仁帆看著自己心愛的妻子,躺在地下,已經死去,人已一下蒼老了十年,呆呆地任人捆綁,押出洞外,解放軍在各個要道架上機槍,九路軍依次押下山去,營房,暗堡用炸藥摧毀,可惜老瀛山四十八座古廟毀滅殆盡。
在縣城監獄裡,天色未明,曉星猶在,他徹夜未眠,滴水未進,他從此不再侃侃而談,行動敏捷,猶如古稀老人,來日不多,夜空時刻映現她美麗的音容笑貌,她已經死了,香消玉墜,從此不再能把她迷人的眼睛親吻,從此再也不能再那夜晚的銷魂,他望著窗外浩邈的宇宙如癡如狂,哀傷時刻揪扯著他冰冷的心房。他的舉動一下子改變了模樣,猶如地獄逃出的小鬼,行屍走肉般對凡間的一切都毫無情感觸動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