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 高鎮如槍斃王朝騁,常團長大販龔自國。
一代裊友命喪禿頭,作劣多端天人報應。
縣公安局被襲極大地震動了縣委,以至傳到了川東軍區司令部,縣長劉乃哲正在川東軍區司令部參加會議學習,從電話裡得知情況後,十分震怒,立即回縣。召集各級代表郭紹堂,文曙東,陳翰屏,吳舉宜,陳京慵,危直士等開會,他要向與會者傳達上級精神,他表情嚴肅態度又非常堅定地說:
「同志們!各界朋友!我們堅決擁護和支持中國共黨和各民主黨派關於支持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正義要求的聯合宣言,我們堅決反對美帝國主義侵略朝鮮,侵佔我國領土台灣,轟炸我國東北,威脅我國安全,所以,我們要積極行動起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
「啪啪啪……」
會上暴發熱烈的掌聲,他又說:
「在土地改革中,減,退,清,反四大任務是廣大人民的迫切要求,是打垮封建統治,切斷土匪和一切國民黨殘餘勢力的源泉,根據近一段時間的實施,效果很好嗎!土匪沒有了糧食,就像秋後的麻雜蹦躂不了幾天,川東軍區軍委會要求我們團結全縣人民,積極行動起來。支援朝鮮人民打敗美帝國主義,堅決完成減,退,清,反四大任務,堅決鎮壓美蔣特務和一切反革命分子的破壞活動。」
「啪啪啪……」
劉乃哲一口氣講了一大段,端起水來喝了一口繼續說:
「關於土地改革,是我們新民主義革命時期內考驗一切人群,一切黨派的一道門檻,說明確點,就是區別革命派和反革命派的試金石,一切革命人民和各界人民代表都要經得起這場考驗。堅決地維護政治法令和農民利益,以實際行動投入到偉大的土改運動中去,積極支持農民徹底翻身,在坐各位有地主中的開明人士,此時此刻,應當認清形勢,學習土改法,切不可妨礙農民分地的迫切要求,如果有的代表家庭和親友屬於地主成分者應勸告他們老實守法,向農民低頭,依法交出土地財產,切勿抵抗和破壞,各級工作隊要堅決執行,依靠雇貧民,團結中農,中立富農,消滅地主的政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形成一股強大的反封建大軍。」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沉默不語,與會者很多人家裡都有土地,這些土地與房屋祖祖輩輩經營所得,想當初他們祖先也是披荊斬棘,沐風節雨,千辛萬苦方有如此田土,莊園,這無凝也是在要他們的命根,交出了這一切,從此他們將一無所有,過勞動人民的生活,這是他們打死了也極不願意,唯有陳京慵慢慢地站起來說:
「各位長官!各位先生!老夫也想發表一下個人看法,自太平天國起,天王洪秀全頒布《天朝田畝制》,其主要的思想便是平均地權,可惜未獲成功,孫總理也曾大倡平均地權,奈何幾十年的辛血竟被袁世凱這個老賊所竊,今天這個理想終於可以實現了,廣大鄉民終於有了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土地呀!這是盤古王開天地以來的偉大壯舉,可是據我所知,自明清以來,湖廣填四川,各紳糧的先輩們,也是勤勤懇懇歷經幾世而有今日啊……」
高鎮如嚴肅地站了起來,打斷了他說: 「不!這些地主階級是一切革命工作的絆腳石,他們殘酷地剝削農民而得,生活享樂腐化,暗地裡支持土匪,拒不上交公糧,背地裡向我們工作隊放冷槍。根據近一段時間鎮壓地主效果來看,地主的土地,財產分給了貧苦的農民,那個地方的土匪就征不到糧食,紛紛土崩瓦解,當地人民分得了土地,就沒有人去當土匪了,當了土匪的還逃回來分土地,效果好得很。」
劉乃哲接過話來繼續說:
「這次我到地委學習,三十五師師長李德生,政委張慶林對我縣的工作很不滿意,根據目前的形勢,第三分團川東司令部發出《迅速分遣,加緊剿匪的指示》。同志們!美帝國義於中國人民的警告而不顧,悍然發動侵朝戰爭並把戰火燃燒到了鴨綠江邊,妄圖以朝鮮為跳板,進而侵略我國,毛主席果斷決定用我們的手榴彈打敗美帝國主義的原子彈,此時蔣介石在台灣也是蠢蠢欲動,不斷在沿海城市轟炸。在朝鮮戰場上,我軍與聯合國軍已顯膠著狀態,中央軍委決定增兵朝鮮,由此,中共 壁山地委發出通知:決定由壁山軍分區與二野十二軍三十五師共同組成壁山分區剿匪指揮部,李德生為司令員。李德生司令員在臨行前特別叮囑:在減租退押的同時,要我們堅決鎮壓反革命。對一批堅持反動立場,繼續與人民為敵的土匪特務,反動黨團,反動會道門邪教的骨幹分子,將依據《懲治反革命條例》堅決予以鎮壓。」
劉乃哲的一席話,使會場的氣勢更加凝固恐怖,他口中乾渴,喝了一口水緩了一口氣說:
「我縣一共有多少反動會道門邪教組織?」
「縣長!根據我們的調查統計,境內的反動會道門一共有七十八種,其中活動最具反動性的有一貫道,方便門,歸根道,乾元堂五種,其他種類複雜,六十四個名稱,設有總佛堂二十九個,分佛堂九十個,有道徒一萬二千餘人。」
「好!不要怕他多,搗毀一個少一個,今晚零時行動,抓捕反動門道會頭,予以堅決鎮壓!」
「是!」
與會者散了會。高鎮如回到公安局,立即佈置行動,解放軍戰士早早地吃飯,只等天黑。王朝聘自從接手一貫道以來,一貫道在綦江的發展如雨後的春筍勃勃生長,遍及大小農戶,街民,家家戶戶設家壇,佛經道經挑燈夜讀,如癡如醉,王朝聘長得肥頭圓腦,穿著閃光萬字綢緞衣,大肚皮,絡腮鬍,腳著圓頭千層底,燈籠褲,坐於一架雕花黃花梨太師椅上,在總佛堂正在給眾弟子講解道法,他搖動銅鈴,口中念道: 「吾道自開創以來,佛主保佑,在綦江開荒下種以來,其發展如日中天,吾道信奉明明上帝,無量清虛,至尊至堅,三略十方,萬靈真宰,統而言之,稱之為無極老母,其次是濟公活佛,彌勒佛祖,南陽古祖,觀音菩薩,南極仙翁。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輕上浮者為天,氣之濁濁下浮者為地。由此乾坤分為理,氣,像三天,理天是無極老母住地,氣天是仙佛住地,像天則是當今人世住地,氣天,像天罪孽深重,都是遭毀滅,只有理天才是永恆不變的。」
講壇下弟子聽後驚恐萬端,紛紛提問求教:
「壇主!我們這些凡人都住在象天,如何是好呢?」
「弟子們也不必驚慌,自有我來普渡眾生,弟子們只須潛心修道,到時自然上得理天。」
一女弟子引脖問道: 「壇主!現在共黨到處殺紳糧,分土地給干人,我們都活不了啦。」
「弟子家也是紳糧吧!」
「壇主!我家當家人被共黨殺了,房子田土也被分了……」
說罷女弟子痛苦流涕,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壇主王朝聘雙手合掌說:
「我主慈悲!弟子不必悲涕,**鬧蜀川,貧富難保倉,欲求撲滅盡,唯有度民團。美軍已攻下平壤,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開戰,白陽末劫已來到,上海,南京都要遭到原子彈毀滅,委員長將要反攻大陸。共黨呀!共黨,到時候不不要怪我一貫道不仁不義。眾弟子也不必害怕,我有一首詩,大家聽道:
日出東山落於西,和平中正不可欺。
英雄亦可失勢時,得意休想安天下。
美人一出定時機,一貫道來統天地。
而今眼目之下,三期末劫,天下必大亂,皇極倒旨下,皇極坐天下,共黨領導不得行,將來的天下還是一貫道來掌管。」
一席話安撫眾弟子,心事稍安,突然「轟隆「一聲,大門被一腳踢開,一隊解放軍荷槍實彈衝了進來,凶煞惡神般把槍對著王朝聘,弟子們見狀驚駭不已,高鎮如輕蔑地掃視了這一群愚蠢的傢伙,來到壇主眼前,王朝聘正眼也不敢看一下,膽顫心驚,手足無措,竟低三下四地說: 「長官!」
「怎麼?剛才你還在說共黨坐不穩天下,現在我看你怎麼在抖呀?是坐不穩椅子吧?抓起來!」
兩個解放軍不由他紛說,雙手反撿,綁了個嚴嚴實實,弟子們憤怒了,想衝上去救下壇主: 「放下壇主!打死共黨……」
「砰!」
高鎮如撥出手槍對著天花板放了一槍,混亂的人群一下子凝固了,鴉雀無聲,紛紛縮了回去,高鎮如對冒青煙的槍簡輕輕地吹了一氣,然後插回套子,說: 「哼!還執迷不悟,受了大騙,還幫著騙子數錢,這個王朝聘解放前不過是一個浪跡江湖的阿混,當上了道首,便為所欲為,長期誘騙婦人入道,利用考道的方式,姦污婦女幾十人,騙人錢財無數,拉出去槍斃。」
王朝聘抖瑟不已,屍尿皆出,拖至大院牆角,解放軍圍成一道人牆,有想擠進救壇主的,那裡得行,一戰士端著步槍,對著王朝聘的肥腦「砰」一顆子彈結果了他的性命,二位戰士抓住雙腳如拖死狗一般,拖上汽車,拉走了。有的嚎哭震天,有的想偷偷溜走,被戰士擋住,高鎮如這下子反坐在王朝聘的雕花太師椅上,找來幾張桌子,幾個解放軍也坐下,說:
「怎麼?王朝聘這個大混蛋也值得你們去哭?如果你們還是執迷不悟,將是同樣下場!」
場面頓時啞然了,年老的弟子似乎開竅了,面面相覷,一老者說:
「長官!其實壇主所說,我也是似信非信!」
「好!只要悔過,人民是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我宣佈:自今日起,所有反動的,封建的會道門組織必須一律解散,停止活動,如敢違抗,定予嚴懲不貸。你們這些被欺騙或者脅迫加入的道眾,必須當眾申明退道,脫離組織,安心生活,一律不予追究!」
一席話講完,人群似開鍋的水沸騰了,人群中傳來一聲清脆的泣哭聲:
「誰在哭?把她叫過來!」
一戰士擠進人群中,把一個滿臉掛著淚水,稚氣未脫大姑娘引至跟前,高鎮如親切地問: 「姑娘!你哭什麼?只要你在悔過書上簽個名字,你就回去!」
突然她跪了下來說: 「長官!」
「哎!起來!不要這樣!」
高鎮如雙手扶起,她轉過身來對道眾說:
「各位大哥大姐,我叫劉小英,趕水鄉和平村人,我家實在太窮了,爸爸又被抓了丁,母養不活我,聽人說入了一貫道,便可脫離苦海,托人引見,便入了道,誰知我入道多年,名為學道修道,實際上被他王朝聘安排在廚房裡為他煮飯,下苦力,還要長期霸佔,我幾次想逃,都被他抓回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啦……」
「姑娘!不要哭,政府已經給你報了仇。回到你鄉去,工作隊會分田土給你的,來!簽個字,回去吧!」
姑娘含著淚水,按了手印,臨走時千恩萬謝,人群的情緒終於發生了根本性轉變,一老者奮然地說:
「長官!我是點傳師,我請求政府原諒我。」
「很好!只要翻然悔過,政府便原諒你!」
一時間除罪大惡極的壇主鎮壓外,點傳師,引保師,全部釋放,邪教從此煙消雲散。
第二天,劉乃哲,張天午帶著一0四團常副團長來到永新,揚塵率工作隊在場口接到,迎至區公所坐下,劉乃哲說: 「這次我們來,一定要全殲龔自國部,決不能讓他逃到老瀛山與霍仁帆會合。」
「縣長!這龔自國說來話長,二十年代入我黨,三十年代叛變,四十年代竟當上刮民黨鄉長,五十年代當匪首,真可謂老奸巨滑,一代梟雄哇!我與龔氏父子也算認識多年,說交情也還有一點,我想給他寫一封信,信中向他闡明黨的政策,希望他放下屠刀,懸崖勒馬,即刻帶隊回業,投誠自新,求得人民的寬大處理。」
「很好!你放手去幹,不過我軍雖然先禮後兵,同時另一手準備還得立即進行!」
寫好信,交與永新中學教師熊亞民送去,熊亞民與龔自國是同學,有交情,熊亞民二話沒說,直奔龍井坪,一路走來,田野上山花爛漫,一片生機盎然,分了田土的鄉民生產積極性極大提高,沒有一塊田土沒有人打理,來到龍井坪山腳就不知如何走了,面前的條條小路,不知通向何方?驀然林子裡傳來山歌,循聲而望去只見二個漢子正在理田唱歌:
「太陽出來照滿坡,共黨來好處多。
又分田來又分地,大家齊唱幸福歌。」
一段曲子唱完,只見那二個漢子正在整秧田里幹得起勁,漢子吐點唾沫在手心,搓幾下,揮鋤挖田,說:
「吳二哥,該你唱了!」
吳二哥在田角扯草,便扯起沙喉唱道: 「太陽出來照山巖,大田媷秧排對排。
鄉親老表一齊干,糠兜跳到米兜來喲!」
熊亞民聽完,走上前斯斯文文地問:
「大哥!上龍井坪朗個走喲!」
「你上龍井坪去幹啥子?上面儘是土匪,土匪頭子龔自國為人秧夾得很,前一段時間我們二弟兄都上山混飯吃,誰知這人一天到黑花天酒地,給下人就吃點米飯夾包谷沙沙,我們二個下了山,工作組也給我們分了田,山上的人塞都逃了一半囉,我是賭咒發誓是不會上山了,你老兄像個教書匠,混不到飯吃嗎?」
「哎呀!大哥,不是這個意思,我有位表兄也在山上,專程上山勸勸他。」
「哦!這個說嗎還差不多!外人有所不知,上龍井坪的路早就被毀了,即便有路,也非常危險,暗堡,陷溝到處都是,不是山上的人,是上不了山的,等我兩兄弟搞完了,引你一段。」
二位漢子趕緊整起,半個小時不到,完了,二位沿著龍井坪流下的溪溝邊走,逆流而上,到了山林深處說: 「教書先生,自己走喲!我們不敢走了,穿過林子,上坡!」
「謝了!」
熊亞民照著漢子的指示,穿過一片林子,爬上坡,突然暗堡的人大喊:
「站到!幹啥子的?」
「兄弟!我是你們龔司令的同學,有急事求見,麻煩通報一下!」
「放屁!膽子越來越大了,今天是同學,明天又來一個是老表,滾回去!」
「學生決不敢亂說。」
另一個九路軍見熊亞民不走,說: 「站到不動!我帶你去!」
走上去把熊亞民套起,罩上眼,拉著上山,龔自國此時正在與龔昌明,龔其可,大隊長尹仲常,李伯泉,嚴開祥,陳松等幾人商議:
「報告,有人求見!」
熊亞民被押進來,摘了眼布,熊亞民說: 「自國,你看你的兵這樣收拾我喲!哎喲,我的手。」
「快鬆綁!」
龔自治火氣沖天,「啪啪」二記耳光打在那士兵的臉上,士兵趕緊鬆綁,熊亞民摸了摸手說: 「朗個?老同學,都不請我坐下!」
「坐!坐!來人,上茶!」
幾個勤務兵忙上忙下,端上茶來,山高路陡,早已口乾舌燥,氣喘噓噓,連喝幾口茶,龔自國說: 「亞民!你平時不來看老同學,今天?」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認識張天午,楊塵嗎?」
「認識,這幾個崽兒如今發達了。」
「這封信是他托我送給你的。」
龔自國接過信,展開一看,上面寫的大多勸降之詞,龔自國看後將信挼成一團,扔出窗外,說:
「哼!盡說些好聽的,想當年鄒進賢在縣裡創辦共黨組織,本人也是一腔熱血呀!嗨!我是對不起共黨,與李松一起幹了一些事,我現在這個樣子,共黨會原諒我?亞民啦!亞民,算了吧!你在騙三歲娃兒不哭!」
「自國,你我非一日之交,解放軍在上山前已作了交待,只要放下武器,政府一定會寬大處理。」 「寬大處理!我欠他們這麼多條人命,即便是再寬大也還是要就地槍決的,來呀!送客。」
「自國,自國……」
幾個衛兵根本不由紛說,拉出司令部,送下山去,熊亞民無可奈何回到永新場,回了話,張天午,常團長,劉乃哲,楊塵都非常氣憤,劉乃哲說:
「大家聽著!留一班人固守區政府,沒有命令決不允許撤退,既然龔自國置若芒聞,頑抗到底,我們就堅決地予以殲滅,一營作預備,二營由我帶領經代家溝,板橋灘,直抵龍井坪,負責正面進攻,三營由常團長帶領繞德感壩,經蔡家崗抵龍井坪,楊塵帶上一連人,從永新出發,抄小路經三會,郭扶,到江津太平鄉葉家壩,堵住土匪退路,張天午負責前面引路,大家都對一下表,明日拂曉六時正同時發起進攻!」
「是!」
「出發!」
於是三軍分頭出發,劉乃哲率主力直抵板橋灘,龍井坪正面,大家各就各位,架好追擊炮、機槍、三營於下半夜三點到達蔡家崗,揚塵於下半夜五點到達葉家壩,在小路險要地段埋伏。
龔自國送走熊亞明之後,知共軍必來,早已命令副司令陳昌明率眾守東嶽廟,負責正面狙擊共軍,龔自國、龔其可、龔昌明守司令部,尹仲常、李伯泉、嚴開華守蔡家崗方向,但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解放軍如神兵天降,布下天落地網。山區的氣候依然抖峭寒冷,草尖和樹葉掛滿了顆顆晶瑩的露珠,戰士們沒有一個吭聲,大家藉著微光,各自準備,當東方漸漸發白的時候,從山腳往上看去,東嶽廟在雲霧中時隱時現,六點正劉乃哲說:
「時間已到,一營馬上靠近,其餘開火。」
一營營長帶頭向東嶽廟靠近,陳昌明還在廟裡睡大覺,絲毫也未察覺,「轟隆隆」幾聲炮響,炮彈落在東嶽廟大門前陣地上,升起騰騰煙霧火光,驚醒了陣地上的九路軍,紛紛找槍找炮,東奔西跑,措手不及,陳昌明穿衣出來,手提二十響駁殼機,大喊:
「青槓炮!青槓炮!」
九路路方才回過神來,才開始架起青槓炮,裝藥點火,「砰喳喳,」一聲巨響,火紅的鐵砂子,如流星雨一般散落下來,毫無殺傷力,雙方交上了火,劉乃哲躲在大石後面用望遠鏡觀察,說: 「有暗堡,追擊炮,往前降低十米,開炮!」
原來,東嶽廟居高臨下,陳昌明在正面修工事,又在工事前修十米處修築了暗堡,全用竹枝樹丫,野草掩蓋,劉乃哲見暗堡地形地貌不一樣,且樹枝在動,不一會槍管伸了出來,一顆炮彈劃破天空正中第一個暗堡的天靈蓋,裡面頓時火起,有人從裡跑出來,在地下打滾,炮手見打到,興奮不已說: 「好傢伙!老子再敲他一個裡面開花。」
緊接著,幾十發炮彈呼嘯而來,十幾個暗堡全都報銷,暗堡一丟,解放軍在機槍的掩護下,發起了衝鋒,滿山遍野,紅旗飄飄,喊聲振天,如驚濤駭浪,陳昌明見此陣勢,慌了手足,竟然逃跑,陣地上的九路軍見副司令都逃了,紛紛四散,一營營長爬上土牆,一梭子打過去,打倒二個,廟裡的九路軍狼奔豕突,抱頭鼠竄,劉乃哲見紅旗已經插上東嶽廟,喊:
「衝!」
二營全體將士奮勇衝鋒。陳昌明逃回司令部,龔自國在那裡如走馬燈一樣在來回走動,陳昌明大喊:
「司令!司令!東嶽廟已經丟了!」
「啥子呢?老子有一半的兵守前面,共軍起碼要攻一個月,完了完了!」
「爸爸!天無絕人之路,不如下蔡家崗,翻四面山,上貴州去。」
「也只好如此啦!」
龔自國見東嶽廟已失,跌腳打掌,臨出門對陳昌明說: 「你給老子斷後!」
陳昌明帶幾十人斷後,邊走邊打,龔自國來到蔡家崗,尹仲常,李伯泉,嚴開華接到, 龔自國問: 「前面有動靜沒得?」
「司令!前面坡下一點動靜也沒得!」
「那好,你們三個先下去!」
尹仲常對部下喊:
「起來,起來,下坡!」
九路軍紛紛起來,依次下山,原來常團長帶三營長來到蔡家崗,見一條獨路上崗,地形極其險要,如果同時衝鋒,肯定吃虧,便改變了主意。九路軍走到半山腰,但見喬松浮空,幽爽兼致,毛草半人,九路軍來不及休息,突然從兩邊密林深草亂石中伸出無數根槍簡向下山的九路軍射擊,九路軍一個個倒下,四周子彈如暴雨般飛來,尹仲常,李伯泉,嚴開華嚇得趴在地下不敢亂動,龔昌明在崗上看見了說: 「改道!走葉家壩!」
於是龔昌明,龔其可開道,從小路向葉家壩方向奔去,陳昌明斷後。
三營經過激烈戰鬥,見無抵抗,從四面衝出活捉大部分九路軍,一戰士用腳踢李伯泉腰上,說:
「起來吧!趴著幹嗎?」
三人驚魂未定的爬起來,當了俘虜。
楊塵帶一連人早已埋伏在葉家壩險要地段。就等龔自國的到來,這裡四周長松環蔭,竹蔭山色,群峰四合,遙連埤霓,一等便到了中午,有隊員問:
「政委!土匪可能不會來了吧?」
楊塵一看太陽已高掛在天空中,四周仍是靜靜的,說: 「不行!沒有縣長的命令都不准走,再堅持一會。」
話剛說完,就看見從小路上來了兩個東張西望,鬼鬼崇崇,一戰士瞄準,楊塵也準備喊打,連長卻說:
「別動!這是探路的!放他們過去!」
果然如此!二人走過沒多久,大隊人馬趕到,後面不時傳來零星的槍響,龔自國夾在人群中間,龔其可,龔昌明驅眾在前,但見峽路漸翳,叢箐橫柯,四周幽闐無聲,不由寒慄四起說: 「快走!快走!」
楊塵見到龔自國走到近處,瞄了又瞄,「砰」一槍,然後喊:
「打!」
頓時機槍,衝鋒鎗,步槍吐著火舌,九路軍慌亂之中遭一陣亂打,小路上呼叫聲一片,紛紛中彈,楊塵的第一槍正中龔自國右腿,流血不止,雙手按住,癱坐於地下,龔其可,龔昌明聽到叫聲,急來救父,二人將父背起,見左邊山上無人射擊,率眾上山,這個山頂後面有陡峭的斜坡,到了山頂便沒有去路,全是懸崖。
常團長率眾驅趕陳昌明,楊塵見陳昌明一到命令:
「開槍!」
陳昌明身中數彈,倒地身亡,其餘全部舉槍投降,常團長趕到與楊塵會合,說: 「人呢?」
「人在那山上的,他跑不了,上了山,便是絕路,這山叫禿頭山,無險可守。」
龔自國父子身邊還剩下十幾個人,爬上山頂一看是絕路,十幾米高的懸崖,上下懸絕,叢青密翳,黃昏時分,解放軍一字展開成散兵線,開展搜山,山腳下不時傳來槍聲和喊聲,解放軍只要看見有抵抗者,立即亂槍打死。龔自國被二個兒子背到頂上,坐在地上包紮,他這才感覺到了絕望,他撥出手槍說: 「昌明!其可!我已經不行了,如果我們三爺子還拖在一起,不值得!馬上就會完蛋的。你們兄弟二人各逃命吧!我留下來抓點本錢。」
「不!要死!大家都死在一起。」
「放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記到!來年的今日給老子燒個香!」
「爸爸!即使想走也走不了啦!」
「叫他們幾個把皮帶取下來,連在一起,依次下!」
「快點!快點!把皮帶取下來,連在一起。」
十幾個人連結了一根皮帶繩,放了下去,龔其可,龔昌明等依次下了山,龔自國流血過多,渾身乏力,背靠著石頭,此時的他已是山窮水盡,無限的殤氣。
解放軍搜山上來,每個草叢,每棵樹都要看個遍,戰士們搜到龔自國靠坐的地方,龔自國正想舉槍,一戰士大喊: 「小心!」
對著他放了一梭子子彈,結果了龔自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