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4卷 第七十九回(1)
    第七十九回 譚濟舟血洗篆塘場,尹茂松巧繳鄉丁槍。

    張奎虎活捉王伯章,英雄好漢視死如歸。

    第二天,接受任務的人各自分頭下山,每人便裝打扮。先說庹化南身穿絲綢長袍,帶上一個親隨,懷揣手槍,儼然一位穩重持儉的生意人打扮。抄小路往高青鄉進發,一路竹木扶疏,玉蘭輔雪,滿地餘香猶在。早晨出門,截崗逾隴走到天黑,才到了郭扶場,場上已是燈火通明,鄉場的人家依舊沿襲古老的生活習俗,女人依舊是做不完的家務事,男人們不是在冷酒館裡喝酒,便是在茶館裡聽戲,庹化南二人找了客棧住下,對店小二說:

    「小二!你認識楊耀庭不?」

    「先生!那還用說,場上那個敢說不認得楊大爺。」

    「麻煩,傳個話:就說他表叔來找他,請他來客棧相會。」

    「沒得問題!」

    店小二熱情地來到鄉公所,笑嬉嬉地對楊耀庭說:

    「楊大爺!你表叔在客棧裡住起的,叫你去見他。」

    楊耀庭在郭扶場出了名的土皇帝,在中日戰爭中川軍任連長,隨劉湘出川抗過日,戰爭結束後被裁了下來,回到郭扶場,年邁的郭扶老鄉長見他身強力壯,又當過兵,長相憨厚粗魯,絡腮鬍,大腳大手,脾氣暴燥如雷。誰要惹了他,他便動手動腳,老鄉長拉他當鄉隊附,老鄉長退下後,他便接了鄉長。他表叔在本地住,幾天見一次面,那個龜兒子吃了豹子膽,佔他欺頭,罵道:

    「放你媽的狗臭屁,我表叔前幾天才看到的。」

    「楊大爺!真的有個人說是你表叔,在客棧等你。」

    楊耀庭轉念一想,此人必有來頭,譚濟舟安排了楊耀庭潛伏下來,收集情報,楊耀庭便與店小二來到客棧,上了二樓客房,敲開了門,見是庹化南,驚叫:

    「哎呀……」

    「楊連長!認不到人了?」

    「庹,,,!」

    「進來說話!」

    「楊大爺!我說是你表叔,你還不信!」

    楊耀庭不敢違命,進了客房,對店小二說,「你下去,不准跟任何人說,有人來了報個信!」

    「要得!」

    店小二說完下去,楊耀庭坐下,庹化南說:

    「楊連長!你也是老黨員了,為黨國出生入死多年,《總裁訓話》可曾讀過?」

    「讀過!讀過!」

    「好!實不相瞞,我是來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看你在黨國危難之機,還是不是忠於黨國?」

    「庹司令!我是永遠忠於黨國,忠於三民主義的!」

    「好!共軍在你鄉有多少人?」

    「不多,共軍只有十六個官兵,但武器精良,全是連發快槍,又從東溪隨時調兵,工作隊長黃義乾,帶著九個嫩頭尖的小青年,其實權是東北虎區委書記尹茂松,副隊長畢先寬,這二人皆油鹽不進,很難對付。」

    「不要你去對付,你只須把鄉公所的人槍拉出來,怎麼樣?」

    「庹司令!大多數保丁還是沒得問題,有幾個保丁已經偏向共黨了,我已調不動他們了。」

    「有好多算好多,現在譚司令在哪裡?」

    「在風門,山洞子裡。」

    庹化南一聽倒抽一口涼氣說:

    「譚濟舟呀!譚濟舟!這風門雖近青山,防備雖險,若共軍把幾條險路一堵,只有在洞子裡等死喲,好了,你回去,不要吱聲,我到風門去一趟,然後明天晚上九點派人到這裡聯絡。」

    「庹司令!我去了!」

    楊耀庭出門左顧右看,見街面無常,方才大搖大擺回鄉公所,然後派人到十個保去叫保長到他家喝酒。世上那有不透風的牆,原來這篆塘徵糧工作隊長黃義乾,畢先寬,尹茂松三人領導,消息傳到黃義乾的耳朵裡,找來畢先寬,尹茂松商議,尹茂松問:

    「黃隊長有什麼情況?」

    「有同志向我反映:楊鄉長正召集十個保的保長在他家喝酒,情況有些異常!」

    畢先寬是一位很有經驗的老兵,說:

    「我看這個楊耀庭,說起話來皮笑肉不笑,口是心非,奉承人的好話多。譚濟舟又在我們附近,他們肯定有勾搭,我擔心他會在譚濟舟的策動下,他會把十個保的人槍拖上山去。乾脆先收槍。」

    尹茂松書記說:

    「這個辦法好,把槍給收了,馬上干,趙壯飛,趙正謀你二立即去楊耀庭家,叫他通知各保保丁明日下午到鄉公所集合,聽我訓話!」

    「是!」

    趙壯飛,趙正謀兩青年接到命令,來到楊耀庭家。鄉丁傳話進去,裡面正喝得起勁,楊耀庭聽說工作組找他,他剛把事情講明,一、二、四,十保的保長猶豫不決,其他保長基本搞定,願隨鄉長上山。楊耀庭剛啃完一根豬腿,油亮亮的雙唇,紅絲絲的雙眼出門說:

    「兄弟!進來喝二杯吧!」

    「不了!楊鄉長,尹書記剛才說:明天下午,全鄉十保全體人槍到鄉公所聽尹書記訓話。」

    「哎呀!不是前幾天聽了訓話嗎?」

    「這回訓話,全體鄉丁必須到,這是命令。」

    趙壯飛加重語氣,然後回到工作隊,畢先寬,尹茂松,黃義乾正在商議明天下午的行動計劃與具體的分工。楊耀庭板起臉回到屋裡,有保長問:

    「鄉長!有啥事?」

    「噫!怪哉!共軍是不是聽到了啥子風聲,他叫我們全保明天下午到鄉公所聽尹書記訓啥子話,我看這兩個崽兒神色不對,弟兄們!明天都不要去,直接到風門路口見面!」

    十個保長見是鄉長的話,也不敢不聽,拖聲拖氣地說:

    「要得嗎?」

    「大家散伙!」

    十個保長從楊耀庭家閃出,各自回保,走出場口,一保保長把二,四,十保保長喊道:

    「楊鄉長叫我們拖槍上山,來了共黨,你我過得也不錯,我擔心上山會死路一條。」

    「剛才要是不答應,楊鄉長肯定會打死我們,明天我們都不去風門,還是跟工作隊走。」

    「要得!」

    於是分手,各自回保,不在話下。庹化南與親隨直上風門,這風門當地人俗稱風口袋,是大青山的一支脈,只見沿途山高路陡,石峰嶙峋,樹大林深,道路窄小曲折,不見天日,其山極其嵯峨,其樹極其蒙密,其路極其崎嶇,從山路可達貴州的泥壩,溫水。自古都是綠林好漢安營紮寨出沒之地。在麋爛時期周燮清等在此土匪縱橫馳騁,殺人越貨,原本也是藏龍臥虎之地,山路越發陡峭,有數千步一尺寬的石梯,人多只能成單串向上攀登,這石梯也是美妙的,石梯下空穴有水池,水清澄澈,山頂上石縫滲出汩汩清泉,傾瀉而下落在空穴中,猶如瀑雪匹練,絲絲如發,發出均勻有節的鏗鏘之聲,猶如大珠小珠墮落玉盤,其聲悠雅飄姿,如聞美妙琴音,使人心曠神怡,清人楊太明贊曰:

    五丁開鑿上天梯,選勝初臨不厭低。

    人在半空方冉冉,琴從幽壑乍淒淒。

    凝神漸可分音響,緩步終難入品題。

    應是子期西止處,伯牙戀戀小西山。

    上得坡來,便是峰峰攢列,如刀刀直剌天空,人在峽谷亂峰間攀登,一路走來但見:峽路漸翳,叢箐橫柯,遂成幽聞,絕壁高懸,墜崖懸練,深搗百餘丈,直注峽底,峽帶箐深,俯視不能見及其麓,絕頂浮嵐,中懸九天,霽色澄映,桃花嫣然,茶花鮮嬌,松影歷亂,宛轉翠微間,天氣清媚,花光浮動,隨風飛灑,散作空花,雲關翠隙,無所不到。

    庹化南走上山來,坡勢漸緩,兩邊參天大樹如華蓋般傾壓,懸壑深闃,草木蒙密,四周陰森恐怖,親隨心虛,抖抖地躲在後面,二人只好撥出短槍,小心翼翼走了一里路許左右,突然「砰」的一聲,眨眼工夫,天上掉下一張大網,二人見不好,躲閃不及,全被網住,樹上傳來陣陣噓聲,頃刻間崩咚崩咚從樹上跳下幾十個人來,個個強悍如牛,手握駁殼槍,將二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人大喊:

    「來呀!弟兄們先把他們的槍給我收了,押起走!」

    「慢點!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哪一部分的,告訴你:老子是中國人民反共救國第九路軍。」

    「哎呀,自家人,蚊蟲咬菩薩,認錯人了,你們的譚司令與我是弟兄,老子是庹化南,快把老子放了。」

    「哈哈哈,又來一個冒稱弟兄的,來呀,給我押到司令部再說!」

    幾十個鄉丁七手八腳把二人頭蒙上,下了槍,五花大綁,推推攘攘,押至一山洞裡,打開頭罩,只見四周燈火輝煌,冷氣襲人,一時眼都睜不開,頭目說:

    「司令!又抓到一個自稱你弟兄的。」

    庹化南使勁睜眼,只見一個大洞子,上端坐著一位清瘦文雅,戴著眼睛,全身戎裝的國軍軍官,庹化南估計是他說:

    「譚兄!我是庹化南!」

    那人一聽庹化南,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火把靠近一照,說:

    「哎呀!真是庹兄弟呀!庹兄弟!你不是在天台山,老瀛山當司令嗎?來到我這裡來幹啥,來人,鬆綁!」

    鄉丁們立馬鬆綁,端來椅子庹化南坐下說: 

    「譚兄你的手下真是好身手,一眨眼功夫就把我倆給網住了。」

    「平時不把身手練好點,共軍一來,那還了得,來呀,遞茶!」

    衛兵端上清香郁馥的蓋碗茶,庹化南走了一天,早已口乾舌燥,喝上幾口,喘息方定,先不談來的目的說:

    「譚兄!能不能引兄弟在你的地盤上轉一圈?」

    「好,趙鹹九,霍焱清引路。」

    副司令趙鹹九,霍焱清引著庹化南二人出了大洞,到各小洞參觀。原來譚濟舟成立九路軍,便在風口袋上大修工事,地形險要,據險而守,山洞修築在山脊之山,兩邊茫茫大青山,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碧霞翠綠,一年三百六十天,陣陣狂風吹來,樹搖草動,地勢俗稱風口袋。這譚濟舟竟按國軍編制,司令部下設參謀,作戰,人事,軍需,內勤,外勤等六個大隊,一個警衛大隊,有一千多人,因為是應變計劃設置的,各大隊分散在茫茫的森林中,安營紮寨,武器配備齊全,各隊用電台聯絡,各將士清一色國軍服裝,可惜人員素質太差,大多為鄉丁湊合。觀看完各部,回到司令部,庹化南說:

    「譚兄!這風門地勢雖然險要,但離人煙太遠,糧食,蔬菜,鹽必受困制,如果共軍把幾個路口一堵,一千多號弟兄,一天少說也要吃掉一千多斤大米……」

    「庹兄有話請直說!」

    「譚司令!天無絕人之路,如果以風口袋為根據地,拿下郭扶場。」

    「此事沒有這麼簡單吧?」

    「譚司令!機會已經來了,兄弟在這來風門的路上,路過郭扶場,鄉長楊耀庭我已聯絡他了,此人儘管在共軍那邊,心永遠向著黨國,明日他將帶著十保人槍前來投奔譚兄,譚兄何不派人住路口接應,然後合兵一處,直取郭扶場,全殲共軍。」

    「哈哈哈!此計甚妙!聽令,一,二,三大隊留守營房,四,五,六大隊明日一早接應楊鄉長。」

    「是!」

    霍焱清,趙鹹九立馬前去安排,原來這譚濟舟的家就是大紳糧,家中存屯數萬石的黃谷,也經不住一日上千號人的白吃,坐吃山空,楊森在重慶主持召開應變會,要把江津,綦江,巴縣,南川的地方武裝組成三個師,以抵抗共軍,側重於譚濟舟為副師長,怪就怪在共軍進軍神速,白馬山防線二十萬大軍一觸即潰,匆忙之中部隊並未拉成,綦江已解放,譚濟舟心中不甘,他即是中統幹事,又在部隊中任過團長,追求孫總理的三民主主義,胸中有遠大理想,想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然而此人威信,智謀不足,殘忍有餘。用人不當,回到郭扶把家丁,保丁組成了九路軍,這些東湊西拼的部隊,其實只會吃飯。庹化南見他氣盛的樣子,不好談聯合,只有等他在郭扶場上吃盡了苦頭再勸他,當夜就宿於司令部。

    第二天,尹茂松,畢先寬,黃義乾作好部署,一,二,四十保長和保丁陸續到達,等到下午時分,其他各保還是一個未來,尹茂松心中明白,這顯然是楊耀庭在作怪,他說:

    「天已快黑了,不用等楊鄉長了,大家都招呼一下,按原計劃開會。」

    畢先寬,黃義乾安排保丁列隊居中,昨夜又調來一個連的解放軍,連長畢先寬站在列隊前,高喊:

    「各保人員聽令,立正!」

    保丁本是無精打睬,聽到喊聲回過神來,強打精神,依次裝模作樣站好,畢先寬喊:

    「持槍!」

    「向前五步走!」

    「槍放下!」

    「退後五步走!」

    保丁聽著命令,乖乖地放下槍,剛退回原來的地方,黃義乾一揮手,工作隊員飛快上前,解放軍緊握鋼槍,虎視眈眈。隊員們把槍收在一起打梱送到裡屋,各保長早被尹茂松拉在裡面喝茶,說:

    「報告!收槍完畢,步槍七十五支!」

    尹茂鬆緊繃的臉輕鬆了下來,說:

    「把收的槍全部捆好後,派人送東溪。」

    保長們表情緊張,尹茂松笑著安慰說:

    「你們也不用緊張,現在譚濟舟又在這風口袋山頂上安營紮寨,十分囂張,大家只要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要聽信有些人的謠言,就沒有事,各位只要把槍交出來,就可以回家了。」

    保長們見四周的解放軍嚴肅威嚴,注目以待,只好把槍交上,一保保長說:

    「尹書記!昨天楊鄉長叫我們上山,我們四人合計,沒有聽他的,楊鄉長今天可能已經上山了。」

    「你們做得很好!上山為匪只有死路一條。你們回去吧!」

    鄉丁,保長輕輕鬆鬆相續回家。畢先寬說

    「書記!我很擔心譚濟舟,楊耀庭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早就有這個感覺,大家立即搬到古廟去。」

    原來工作隊不在鄉公所,而是進駐大紳糧郭悲倫的假洋樓,該房二樓一底,泥竹夾壁,毫無防禦能力,大家快速進入禹王廟,天已盡黑了,方才打火造飯,還好禹王廟牆堅門厚,可以固守待援,房頂上用米袋築工事,架機槍,工作隊守後院,解放軍守大門。

    譚濟舟,庹化南率三大隊在路口迎頭接到楊耀庭他們,譚濟舟打氣說:

    「弟兄們!在深明大義的楊鄉長帶領下,投奔我軍,可敬可欽,現在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爆發了,蔣委員將率領國軍反攻。共黨共產共妻,大失人心,一旦反攻成功,弟兄們!有的是官當,有的是財發,楊鄉長。」

    「到!」

    「我任命楊鄉長為『中國人民反共救國第九路軍』副司令。」

    「謝司令!」

    「楊副司令!前面帶路,剷平郭扶場!」

    「是!走!」

    楊耀庭見自己升到副司令,幹勁十足,帶著鄉丁衝在前面。當部隊走到郭扶場時,天已大黑,鄉民早已吹燈熄火,關門睡覺,街面上月色皎然,松影零亂,月亮似明燈般把銀輝灑在青石板上,楊耀庭立功心切,撥出駁殼槍說:

    「司令!共軍就住在郭紳糧的假洋樓上!」

    「各部聽命,把假洋樓給我圍住,往死裡打!」

    楊耀庭衝在最前面,鄉丁不敢怠慢,緊跟在後面。衝到假洋樓,看見三樓窗戶燈火微明,隱約之中似有人動,譚濟舟對空一槍喊:

    「打!」

    鄉丁們砰砰啪啪對著窗戶亂槍,硝煙四起,瓦磚,玻璃橫飛,裡面未還一槍,也不敢闖進去,打了半個多小時,楊耀庭反倒心慌了,手足無措地說:

    「司令!共軍穩得起!」

    庹化南說:

    「譚兄不如叫兄弟們沿街找柴,一把火把房子給燒了,看他共軍還穩不穩得起!」

    「停止射擊,放火燒!」

    鄉丁們抱來個谷草,乾柴,剛點火,鄰居老頭羅學陽打開門出來說:

    「楊鄉長!燒不得,工作隊已經搬走了。」

    楊耀庭不信說:

    「你走前面,進屋!」

    楊耀庭將槍逼在羅學陽後背,打開門,裡外搜查,空無一人,羅學陽說:

    「工作隊聽說搬至場尾禹王廟去了!」

    譚濟舟氣極敗壞,甩手一槍,「砰」羅學陽應聲而倒,鮮血直流,譚濟舟說:

    「殺向禹王廟!」

    「殺呀!」

    於是全軍又殺向禹王廟。尹茂松帶領同志們沉著冷靜,嚴陣以待,尹茂松,畢先寬,黃義乾各操一支步槍,尹茂松說:

    「大家沉住氣,堅守崗位,尋找目標!」

    禹王廟外喊聲震天,有的鄉丁架起青鋼炮,連放幾炮,火紅的鐵砂子如慧星掃尾般散落在戰士們的身邊,有人喊:

    「找根木頭,撞大門!」

    尹茂松見快靠近大門,大喊一聲,

    「打!」

    「砰砰啪啪……」

    幾挺輕機槍響起,大小火器如炒豆般跟著響起,當場擊斃十幾個,衝鋒隊伍如河壩潰堤,四處橫流,豕突狼奔,楊耀庭,庹化南,譚濟舟相繼趴下,直挺挺倒下十幾個,譚濟舟漸漸起來喊:

    「誰敢再跑,就地槍決,回來,衝!」

    鄉丁們又重新聚集在一起衝鋒,誰知衝到死人處,明顯地放慢了步子,槍聲響起,又打倒幾個,後面的鄉丁又跑了回去,譚濟舟氣得雙唇發抖,正要槍斃一個鄉丁,庹化南按住槍說:

    「譚兄不必動怒,抓幾個人走前頭,看他共軍打不打!」

    「快,快,砸門!」

    鄉丁用槍砸開了幾家門,抓來幾個男人走在前面,尹茂松看得真切,焦急萬分,畢先寬靈機一動說:

    「書記!甩手榴彈吧,專炸中段,尾巴。」

    「對,甩手榴彈!」

    戰士們便勁扔手榴彈,顆顆手榴彈在中段爆炸,老百姓趁勢逃走,避閃不及被九路軍打死二人,雙方對射,天已漸漸發白,攻又攻不下鄉公所,譚濟舟垂頭喪氣地說:

    「撤!」

    鄉丁們一聽撤,只好把死去弟兄抬起回山寨,走到回風門的路埡口,庹化南見譚濟舟毛焦火辣,一籌莫展的樣子,見機會成熟說:

    「譚兄!兄弟不想跟著你再往你的山寨走了,臨別了兄弟想說兩句,不知譚兄意下如何?」

    「兄弟!你我二人都是委員長栽培的學生,有話不妨直說:」

    「譚兄!那我就直說了,昨晚弟兄們打了一宿,感覺怎麼樣?共軍火力強大,士兵訓練有素,譚兄的將士們雖然頑命,然而我看那禹王廟裡也不過百把只支槍,我們六七百號人竟攻不下來。所以不如你我兩軍合二為一,把你的人馬拖上老瀛山,我司令信義著於天下,袍哥弟兄前來投奔者絡繹不絕,兵力已達二千餘人,老瀛山山高林深,天然屏障,參謀長胡漢國足智多謀,英勇善戰,四方紳糧紛紛向我軍納糧,譚兄我看你的風門是守不住的,挖洞雖然好,共軍一旦攻上山來那就慘了。譚兄聽兄弟一句話。」

    譚濟舟是剛愎自用,固執已見之人,聽後哈哈一笑,說:

    「兄弟!說了半天,原來是想兼併我,昨夜雖敗,但勝敗乃兵家常事,總裁,楊主席在臨行前,正式任命我軍為『中國人民反共救國第九路軍』是國軍的正規戰鬥序列,你所說的霍仁帆,是組織過交警五隊,沒想到此人對共軍一槍不發,投降了,楊主席從台灣來電,言詞多有責備,多次派我前往處責,我念此人與我私交不錯,便對上峰塞塘,現在又反倒約我上山入伙,你軍並不受上峰委任,屬地方雜系部隊,兄弟,此事以後再議,後會有期!」

    庹化南見說不動譚濟舟,苦笑著搖搖頭說:

    「譚兄!那我們就此分手,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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