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王振東智擒女魔鬼， 巴渝男兒湘中浴血。
美人羨戀鋼鐵英雄，赤子報國終成正果。
一個月都過去了，王振東與他的特工隊腿都跑斷了，連吳冰潔的影子都沒看見，回到行轅辦公室休息，王振東臉色異常的難看，這個王振東也算得上黨國的精英，此人對黨國功勳卓著 ，屢建奇功。特工們雖然個個都訓練有素，身手矯健，百步穿楊，然而門都沒摸到，一個個急得像熱鍋裡的螞蟻一般，焦頭爛額，如坐針氈，誤了正事，跑了日本特務，洩漏了軍事機密可不得了。王振東對著一群呆若木雞的手下罵道：
「都啞吧了！平時裡追女人，拉肥豬鬼點子多的是，今天都傻了嗎？」
「主任！這重慶城一下子從下江逃來上千萬人，我們這幾十個人腿都跑斷了，也看不醮，再說了，這些下江人到處找房子，那條巷子不是塞滿各地來的下江人。」
「你說什麼？」
「主任！我也是說話有口無心呀！」
「混蛋！誰跟你扯那些！都跟老子把耳朵豎起，全部改變搜查方向，專找破舊偏僻小巷搜查！」
「是！」
下屬的一句話提醒了王振東，手下幾十號人便裝著力夫，剃頭匠，木匠，鞋匠等在重慶城的破舊偏僻小巷裡遊蕩，幾天過去，王振東突然接到電話：
「主任！我在望龍門一個小巷裡看見了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了。」
「好！盯住她！我們馬上到！」
「是！是！」
王振東馬上帶著便衣隊來到望龍門纜車站，這纜車也是剛剛修建而成，為了方便過江人群上下步行，搜查隊有人接應，下了梯坎，王振東與便衣隊跟著左拐右拐，快到的時候，便躲進與那破舊院子一巷之隔的一家樓房，從窗簾縫隙用望遠鏡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只見那女人上了二樓，進了房間，房門「砰」地關上，窗子也是緊緊關閉，院子裡同時住有好幾家人，王振東將望遠鏡遞給下屬，下屬繼續觀察，他癱坐在房東的椅子上倒抽一口涼氣，這女人真不愧為出色的間諜，她住進了這破陋的角落，既可避開世人的注意力，又合情合理。因為此時正值戰亂，四方淪陷區的人群湧入重慶，其中有不少女教師，女職員，小姐，太太等等。許多人都是孤身一人來此，隨便找個落腳點安身立命，像她那種打扮的女人住進破舊不堪小院的人大有人在。不足為奇，手下人說：
「她出來了！」
一句話驚醒了王振東，他立即站起一看：那女人出門來，從梯坎上來往大街方向走去。她長得十分嫵媚動人，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來歲，身段高挑苗條，豐滿健美，儘管穿著旗袍與皮鞋，走起路來卻比常人快得多，動作極為幹練利素，一晃眼便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極是一位訓練有素的人，王振東恨恨地說：
「留下四個人，對其跟蹤盯梢，對房東老闆說：要是漏出半個字，全家老少都得死，好傢伙！終於盯著了這條魚。」
「是！」
王振東很快帶人回到行轅，在行轅裡反覆思考如何才能靠近這個女人：對了，吳冰潔如果要長期潛伏在下半城破舊巷子裡，極需一位外在條件與她大體相等的女伴作掩護，王振東將情況匯報給戴局長。
幾天過後，一位年齡與吳冰潔小姐相差無幾，長相十分姣好，漂亮，氣質高雅，坐著滑桿來到大院門口，老闆是一位五十多歲，長相渥蹋的淫賊，站於大門口，兩眼色迷迷，他的老婆長相似哈媽，腰粗似黃桶，即矮又肥，不過兇惡異常，男人把她沒辦法，對她毫無興趣，一天到晚只在外面去嫖女人，不過此人最要命的是吝細非常，一文如命，見來了這麼美麗的女人急問：
「太太有何事呀？」
「老闆有房間沒有？」 「有！有！」 「多少錢一月？」
「看了再說！我這人是方便客人的，請！」
這位太太姓楊名麗，老闆引進房子裡，吳冰潔便從房間裡出來說：
「老闆！又來客人啦！」
「吳太太！正好這位太太也來租房子，你倆成個姐妹，凡事也有個照顧，房間嘛價格一樣，一月五塊大洋。」
「老闆！可不可以少一點呀？」
「錢是不能少了，俗說得好：一分錢一分貨，你看這吳太太一住就快一年了。」
那吳冰潔果然靠了過來說：
「妹妹！這位老闆還挺仁義的，住下吧，就猶如老闆所說，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我兩娣妹凡是也有個照應。」
「姐姐！」
楊麗說著說著竟流出眼淚，吳冰潔靠了過去，撫摸著她的肩，掏出錢遞與老闆，楊麗說：
「姐姐！我來！」
「妹妹你還與我客氣啥呢？這個月的房費由姐姐給你付，以後就由你自己負責了。妹妹叫啥呢？為啥到了這裡呢？」
老闆滿臉堆笑地雙手捧錢，順手關門，一溜煙地出門了。楊麗話未說出來，眼淚似斷線的珍珠撲簇簇地落了下來，說：
「姐姐！我叫楊麗，蘇州人，家鄉淪陷後與父母兄妹失散，隨著逃難的人群坐船來到重慶，誰知這裡舉目無親，到處也找不到工作，有好心人介紹給一位中年商人，誰知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將我玩夠後，便拋棄了我……」
「噯！我們女人就是這樣被人欺負。」
楊麗裝著十分絕望，心靈十分空虛，目前衣食又無著落的可憐棄婦，這時吳冰潔佯裝的角色也同楊麗一樣，因此，兩人同病相憐，互訴衷腸，不久，便成為知己了，吳冰潔每次外出社交，跳舞，喝酒都帶著楊麗。楊麗抽出時間與王振東秘密交談，王振東說：
「據可靠情報：吳冰潔的任務是與一位被收賣的線人接頭，並從那裡獲取重慶機場方位，國軍空軍數量，空軍將領名單，以及對空防衛的情報，黨國的重要機關，兵工廠位置等，以供日軍統帥部採取措施，用以摧毀我們。你發現她與什麼樣的人接觸？」
「這個吳冰潔非常的狡猾，幾個月以來，沒有發現任何破綻，她經常多方勾引男人，而且很快上床，我發現她與川康銀行職員何科，中央銀行職員朱仁貴，航空委員會司令部參謀唐智，孔祥熙部長的財政部職員劉洪，他們經常到揚子江舞廳跳舞，喝酒，有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喲哂！狐狸的尾巴終於露了出來，可是那些接頭的線人到底誰是潛伏的日本特務呢？」
「主任！我也的搞得眼花繚亂，她的床頭客太多了，要不隨便扣押幾個床頭客一陣拷打追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不行！這個女人如此狡猾，無疑會打草驚蛇，全盤皆輸，我看她走路之快，恐怕男人也趕不上她。如果驚動了她，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誰也找不到她了，她接觸的人我們暗查，你想辦法打開她的房間與箱子，看有什麼可疑之處沒有？」
楊麗起身回去。王振東馬上派人分頭跟蹤，暗查吳冰潔的床頭客，結果花去大量人力財力一無所獲。
楊麗則趁吳冰潔與床頭客外出之機，用早已準備的開鎖工具捅開了吳冰潔的皮箱，結果大失所望，裡面除了女人內衣之外，沒有任何證據，不過箱底有一把造形精美的日本三菱株式會所制的帶魚鱗紋短劍一把。楊麗立即輕手將東西恢復原樣後，第二天趕到聯絡點，向主任作了匯報：王振東聽後眼睛一亮說：
「楊麗！這把小劍刀一定大有文章，弄不好就是特務進行聯絡接頭的重要暗號，同時確定她是日本間諜無疑，只要她帶包出門，一定密切注意。」
楊麗回到住處，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吳冰潔說：
「妹妹怎麼啦？還沒找到工作嗎？」
「姐姐！現在這世道那有這麼好找的工作？」
「那好！今天就別想它了，跟我到楊子江去跳舞去，那裡達官貴人多的是，說不定是有機會的。」
吳冰潔拉著楊麗出了門，叫了一輛黃包車，直奔揚子江舞廳，這揚子江舞廳可是重慶城的上乘舞廳，剛到門口，裡面的音樂款款接近收尾，吳冰潔、楊麗進入舞廳，音樂收尾，男女賓客混雜在一起，三三兩兩各自組成一個小圈子，個個談笑風生，歡樂的氣氛瀰漫在每個角落，吳冰潔的出現立刻引來幾位男士的眼光，紛紛打招呼：
「吳小姐！」
「朱先生！」
只見中央銀行的職員朱仁貴彬彬有理地打著招呼，服務生端來飲料，紅酒，朱仁貴，楊麗，吳冰潔隨手端了一杯紅酒，吳冰潔說：
「朱先生！這是我妹妹楊麗！」
「噢！多好聽的名字！楊小姐的名字與長相一樣，簡直美極了。」
「朱先生！過獎了吧！」
「不！我活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小姐。」
「朱先生！我的妹妹，剛畢業不久，還沒有工作呢？朱先生！可不可以幫忙在政府機關謀一個職務呀？」
「噢！好說！好說！楊小姐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呀！」
「上海同濟大學，剛畢業不久，日本鬼子便打到了家門口……」
三人言談之間吳冰潔卻眼睛四處張望，心不在蔫，她好似看見了某人說；
「朱先生！妹妹！你們聊，唐參謀在看著我呢？」
果然，在舞廳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航空委員會司令部參謀唐智微笑著向吳冰潔揮手，吳冰潔媚態十足，婀娜多姿，款款而去，面帶甜蜜微笑地向著他，朱仁貴則色迷迷地盯著楊麗高聳的酥胸，楊麗一邊閒談，一邊與朱仁貴周旋，一邊不時用眼睛瞟著吳冰潔，唐智長相極其英俊瀟灑，大大的眼睛，濃濃眉毛，健壯的身軀，再裝配一套嶄新的國軍軍裝，真可謂人中美男子，只見他二人有說有笑，真是一對甜蜜的情人，晃眼間發現吳冰潔打開手提包，亮了一下什麼，唐智臉色立即嚴肅了，吳冰潔很快關上了手提包。楊麗心知他們在聯絡，便心生一計，猛喝幾杯葡萄酒，人便裝著站立不穩的樣子，朱仁貴趁勢將她摟住，楊麗半醉半醒地倒在朱仁貴的懷裡，朱仁貴趁勢擦油連捏幾下她幼嫩舒軟的屁股，帶著淫笑說：
「楊小姐！楊小姐！你醉了嗎？」 「不，我沒醉，把我扶到姐姐那裡去！……」
朱仁貴只好照辦，攙扶著她，快到吳冰潔的身邊，楊麗故意腳一滑，身子便倒了過去，吳冰潔趕緊伸手扶她。揚麗順勢朝她胸中倒來，楊麗腰間在這瞬間感覺到吳冰潔手提包裡有硬幫幫的似乎是刀劍類的東西給頂了一下，心裡頓時亮堂：啊！跟蹤這麼久，把什麼都陪進去了，現在終於抓住了。吳冰潔故意驚呀地問：
「朱先生！怎麼回事呀？」
「楊小姐不勝酒力，也只有幾杯呀！」
「喔！我妹妹近來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呀！朱先生！全靠你多多關心關心我妹妹呀！」
「哪裡！哪裡！」
「那好！我與唐參謀有點私事，今天你照顧一下我的妹妹！」
「吳小姐儘管去！那是應該應該！」
吳冰潔與唐智起身出門，楊麗卻虛眼看著，一出門，朱仁貴見楊麗癱坐在沙發上，企圖把她抱進包房，趁機吃她豆腐，楊麗當機立斷一腳踢開朱仁貴，朱仁貴驚訝地叫道：
「哎喲！楊小姐！」
楊麗一個箭步衝向門口，放眼望去，二人已走到一條街的盡頭，王振東的手下便衣見狀立即緊張起來，楊麗一揮手，便衣們便四方集中，如狼似虎地追了過去，王振東開著轎車來到，楊麗開門進去說：
「該收網了！」
「好！通知下去：一定抓活的，從那個女人口中還能撬出黨國的敗類。」
「是！」
王振東從腰間撥出手槍，子彈上膛，下車急步向街盡頭走去。吳冰潔與唐智轉過幾道街口，立即上了一馬路邊旅館三樓，便衣四下分散，王振東一到，衝上樓去，急聚的腳步聲，驚動了二人，便衣一腳摞開門，唐智驚惶失措，臉如土灰，吳冰潔卻冷靜異常，動作麻利地收抬殘局，眾人進來時她已準備跳窗，見下面站著十幾個便衣，就猶豫不決了，王振東說：
「吳冰潔！不！河上娘子！快投降吧！我們早就盯上你了。」
「哈哈哈……」
十幾支手槍對著她，她卻仰天大笑，毫不畏懼，王振東生怕她跳下去，一揮手，眾人靠攏，她咬牙切齒，兇惡異常地說：
「別動！再動老子就跳下去！」
「吳冰潔！我們對你瞭解得一清二楚，你本是一個中國孤兒，被河上這個大特務收養，然後培養成一位間諜反而來殘害自己的同胞……」
「放你的狗屁！我是大和民族的人，那是你們豬狗不如的支那人，這次失敗，算你運氣好！不過，你們照樣會遭到皇軍毀滅性的轟炸！天皇萬歲！」
突然，她撥出短劍，對頸一磨，鮮血頓時噴發出來，她慢慢地倒下去了，斷氣身亡。王振東衝過去已是來不及。從唐智身上搜出幾張軍用地圖，上面清楚標注重慶各軍用機場方位，防空火力，各軍工廠方位，各政軍機關方位，等等。王振東見到這一切，不由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