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霍仁帆執掌哥老會, 風暴雄鷹烽火鳳凰。
春見吹拂勁草重生,羅振聲憂憤氣絕亡。
自池列五執掌哥老會以來,其成員已達五萬之眾。然而卻各自為政,池列五死後,楊建勳執掌了大旗,其勢力不在霍仁帆之下,這時霍仁帆與冷作雲、奐明、喬志、蘭青雲等一幫兄弟伙正在飲茶,王善夫走了進來說:
「大哥!外面有人求見!」
「何人?」
「看樣子像是一個讀書人,他說他認識冷師爺。」
「認識我?」
「是的!」
「我出去看一下。」
冷作雲似彈簧般蹦起來,直奔大門,一看,哎呀!喜出望外說:
「劉夢加!」
「冷兄!」
冷作雲將劉夢加迎進堂屋,見他腦門上儘是汗珠說:
「夢加!請寬衣。」
說畢夢加方才脫去外衣,取下了鮮紅的領帶一齊交給身後一個小生,但襯衫的領扣和袖扣依然扣得周周正正,冷作雲手一招,丫環端來熱水,劉夢加用完熱水毛巾,重新戴上金絲眼睛,劉夢加見大廳裡錦屏耀目,桌椅鮮明,看得目瞪口呆,坐了下來冷作雲問:
「夢加!你怎麼來到這裡呢?」
「作雲!說來話長,我自從與你分手後,便投考了四川大學,畢業後,在劉湘手下當差事,我的老師黃季陸最近當上四川大學校長和國民黨中常委,便派我來綦江接任國民黨書記,我知你在綦江。」
「好!咱們兄弟倆又可以在一起好好幹了。」
原來二人在成都時便知親兄弟般地友好,吃喝嫖賭時常在一起,冷作雲說:
「大哥!兄弟們!這位就是我平日裡時常提及的兄弟劉夢加。」
「大哥!各位弟兄們!在下有禮了!」
「哦!看來像個讀書人呀?」
「兄弟讀了幾天書,不過在大哥面前不敢班門弄斧。」
「開飯了。」
「那好,劉兄弟初來咋到,我們先宵夜,飯後慢慢敘談也不遲。」
二個丫環,呂梅來回上菜,什麼洗沙肉,汆湯元,麻辣豆腐,燒白……香氣梟梟地上了桌,眾位兄弟追不及待地上桌,打開幾瓶綠豆大曲,霍仁帆說:
「要喝酒的自便,不喝酒的吃飯,秋蓮快把太太叫來。」
「是!」
丫環秋蓮應聲而去,秋蓮與羅芳是才進屋的,蘭青雲、喬志、王伯言、梅鴻、劉隱農、李忠儒、王醒愚,彭秋白、劉明華、奐明早已倒上酒,吃喝起來,只有王善夫不飲酒,默默吃飯,廖素容款款而來,霍仁帆覺得劉夢加的到來,有用之處很多,雖說他油腔滑調的,說:
「兄弟!這便是嫂子!」
「大嫂!兄弟在下有禮了。」
「兄弟是成都的?」
「正是!正是!」
「說來還是家鄉人呢?」
「嫂子是?」
「我也成都人嗎!」
「那好!那好!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
「夢加!你給大哥談談來綦江有何公幹呢?」
「噢,正是!正是!大哥,兄弟受黃老師,黃季陸先生之托,前來綦江任國民黨縣黨部書記之職,在成都出發之前,冷開泰處長,王陵基軍長,潘文華軍長一再叮囑兄弟,到了綦江務必要來拜訪大哥,凡事務求請大哥一力鼎承周全。」
「哼!兄弟實話說吧,虧他們還想得到我,老子在埔公週身邊的時候,我們川軍有多強盛,誰人敢惹川軍,自從來了劉亞修,老子備受打壓,軍事上,老子在的時候,潘文華、鄧國璋打仗怎麼樣?青槓峰一戰,差點滅了紅軍,經濟上,劉航琛怎麼樣?四川財力富甲天下……」
「大哥!自你走後,眾將無不冷了心,劉亞修非要主張川軍出川抗日,這下好了,損失川軍三分之二,埔公死在萬國醫院,死因不明,現在還是疑案。」
「我早就知道委員長安的是打貓心腸。」
「不過自埔公去逝後,對四川實力派作了些讓步。」
「何以見得?」
「我認為委員長自從西安事變後,稍許認識到了地方民眾的力量,在有些決策上有轉變。比如,請周恩來先生任政治部副部長,也承認八路軍,新四軍的存在,埔公去逝後,委員長召集川軍將領多次訓話,說話很誠懇,表示器重我們四川人,照顧我們四川人的利益。」
霍仁帆對他的來意,似乎已經猜測到了,喝了一口湯,不以為然地說:
「兄弟!你未免太樂觀了,他蔣某人器量我還不知?我看:在目前的情況下,委員長已經退到四川,當然暫時要做一些姿態討好四川民眾。日本人步步進逼,要真滅了中國,他的椅子坐得穩嗎?委員長同意與共黨合作抗日,固然由於民眾的壓力,要說委員長放棄門戶之見,是不現實的幻想,透過幾件事情便可窺見委員長的肺腑,西安事變後,委員長則回到南京就軟禁了張學良,至今還未放出,還有,我最近才得到可靠消息,楊虎城從歐洲回國,立即被戴笠關到貴州息烽監獄,委員長向共黨,川軍讓步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換湯不換藥喲!」
「大哥!楊虎城被捕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霍仁帆的神態有些自得,而劉夢加則顯得慌張,素容吃完飯說:
「你們慢慢吃,我還要打麻將!「
「嫂子不吃了!「
「不了!「
廖素容與王善夫出去了,此時的她已在這一潭渾水裡和光混俗了,劉白玉正等著他打牌呢!素容白色荷花旗袍後擺在風中飄蕩,劉夢加斜眼直直地看著,喬志,蘭青雲,奐明等人自去找老爺霍壽泉打牌作樂,冷作雲,劉夢加,霍仁帆三人離席,來到另一桌上喝茶。呂梅、秋蓮、另一個丫環在廚房出來,收拾桌子,丫環叫羅芳,秋蓮和羅芳都是新找的傭人。冷作雲問:
「夢加!下一步你將怎麼組織縣黨部呢?」
「大哥!兄弟臨行前,黃老師一再叮囑,一定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我想從社會的基層組織哥老會抓起,大哥!我舉你統領綦江哥老會。」
「怕是沒有這麼容易吧,池列五雖死了,楊建勳還當著掌旗大爺呢!」
「此事便交由兄弟去勸說,明白便去,讓他交出海底,讓位於大哥,只有我們萬眾一心,不怕他中央軍,紅軍,咱們雖是信俸三民主義,但關鍵時刻,兄弟們還是要講個義氣。」
「好!兄弟就看你的了。」
當夜無話,劉夢加回到縣衙,第二天先行拜了黎師寒等人,接了原住,安排了一切事務,便逕自來到義字號茶館。ど師引著來到楊建勳的大堂上,此時的哥老會總號已是氣數已衰,門可落雀,僅有幾個老袍哥死死跟定,年青的大都散了,楊建勳本是一個熟讀《四書五經》的落魂秀才,後來實在無奈投靠了池列五,作了師爺,池列五被霍仁帆害死後便被老袍哥推舉為義字號掌旗大爺,實不堪任,楊建勳坐於首席之上,表情嚴肅,正襟危坐,說:
「來者何人?」
「兄弟劉夢加前來拜會掌旗大哥,兄弟現任本縣國民黨黨組書記,兄弟來時慌張,走得匆忙,未曾帶上單張草片,久聞貴龍頭大碼頭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兄弟禮節不周,問候不到, 請各位大哥多多原諒。」
「一個老鴰守一個灘,你有何事?」
「兄弟前來是為了眾兄弟指條出路。」
「啥子呢?」
楊建勳與一大幫老袍哥都差一點跳了起來,你看我,我看你,劉夢加說:
「大哥!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自池大爺仙逝後,義字號便日薄西山,樹倒獼孫散,眾兄弟們紛紛自找門路求生存,不如將其海底交出來,掌旗大爺擇個賢人來當,重振我義字號昔日雄風,這樣兄弟們便都有了新出路!」
「你說讓給誰來掌管呢?」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川康稽專員霍仁帆。」
「啊!此人就是害池大爺的兇手,我恨不得把他三刀六個眼,吹他的燈,砍他的丫枝,日他的妹。」
「各位大哥!聽兄弟一句話,而今眼目之下,不似從前,委員長已入川,劉埔公病死武漢,江漸的青幫洪幫也已入川,我們川人與中央有天然的隔赫,義字號哥老會不發揚壯大,必被他人擠垮的危險,霍仁帆此人義氣深重,上通中央,下聯各碼頭幫主,義字號掌旗大爺,非他莫屬。」
一席話,說得眾人議論紛紛,莫哀一事。有人問:
「他害我池大爺怎麼講?」
「此事很容易,讓位那天,叫他對著池大爺的牌位跪磕三個響頭,謝罪,其實也不全怪霍專員,禁毒期間,手腳本該收斂,俗語說:槍打抬頭鳥,風吹牆頭草。自已的腳背背沒蓋好哇!」
眾人更是不依不饒,議論不斷,楊建勳心裡也明白自己無力統率兄弟們,說:
「各位兄弟不用爭了,此事總得有個結果,我也才短智拙,本該將位讓與有能有德之人,也是為了兄弟們的前程著想,五月十三單刀會,定了。」
「啊!」
「謝楊大哥寬宏大量!本人告辭!」
劉夢加回到恆昌裕,告訴眾人。
五月十三日,冷作雲早已寫好請柬,遍請本縣大小各公口碼頭掌旗大爺,前來關帝廟赴單刀會,霍仁帆早已安排人在關帝廟打掃一新,準備了各種物品,霍仁帆、蘭青雲、喬志、劉夢加、王伯言、梅鴻、劉隱農、李忠儒、王醒愚、彭秋白、劉明華、王善夫、奐明、冷作雲、早上到達,大門上聯:「一龍一虎一聖賢」,下聯:「三人三姓三結義。」不一會兒,霍壽泉、霍仁廉引著本家長輩霍書舫、霍晉黎、霍集霞、霍貢增等本家大紳糧,大老闆也趕到,有的說:
「我說賢侄必成大器,十多年前我都看了出來,壽泉兄弟這下子有福享了。」
「那是!那是!」
「各位前輩,請裡坐!」
霍壽泉、霍仁廉將老輩子們引了進去,不一會,陳光煒,龔治國,歐舉之,吳舉宜等人也趕到,相互寒暄,冷作雲引入裡面去了。
劉夢加引著楊建勳一幫老者遠遠來到,老者大都哭喪著臉,捧著池大哥池列五的畫像與海底,其實是一個精雕細作的鐵箱子,上面刻著人人馬馬,車馬戰旗,牛羊水草,裡面放著鄭成功寫的《金台山實錄》及中國各地漢留花名冊,有了他便可號令天下,眾人從未見過,池列五也從上輩大爺手中傳來,無人打開過,霍仁帆見池列五畫像,心中好笑,但卻裝虔誠的樣子說:
「楊大哥!有禮了,眾位大哥兄弟多有得罪之處,敬請海涵。」
「霍兄弟!我與劉書記已經談好,你必須向池大爺跪磕三個響頭,燒三注香,當著眾人與關帝向池大爺謝罪。」
「楊大哥此事自是應當,請!」
客人們,兄弟伙們一大幫,一齊進了關帝廟,眾人看那關帝廟,巍峨參天,進了主殿,左邊放著一個案板,一豬、二牛、三羊都宰好了,廟祝早已在頭天將廟內外打掃得乾乾淨淨,正位上一座丹墀,左右兩廊,俸著從祀歷代先賢神位,中間大殿關公正襟危坐,威風凜然,目如流星,左持《春秋》,右手撫鬚,臉紅似棗,右關平,左周倉,面前供桌,香爐,燭台,堂上,堂下,門裡、里外,都點了燈燭,大樑上高懸一個金字匾「關帝廟」霍仁帆抖擻精神,滿面春風,楊建勳叫人將池列五的畫像掛於先賢位,廟祝人拿來跪墊,霍仁帆跪下,重重地朝著池列五的遺像磕了三個頭,起來,燒了三注香敬上說:
「池大爺在上,兄弟霍仁帆多有得罪,望池大爺在天之靈大人大量,原諒兄弟!」
說完,楊建勳和幾個老袍哥方才點了點頭,楊建勳方才將海底交與霍仁帆,霍仁帆捧著來到關帝塑像前,對著關公神像下跪宣誓:
「上坐關聖賢,下跪弟子霍仁帆在此宣下毒誓,今後上不認兄,下不認弟,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誓皆向關公叩頭,站了起來將海底還與楊建勳說:
「楊大哥!海底依舊為眾兄弟保管著,楊大哥滿腹經綸,依舊為義字總號師爺。」
「霍舵爺如此看重我,我揚某人肝腦塗地也再所不辭。」
依舊接過海底,霍仁帆說:
「弟兄們!從今往後,咱們便親如同胞兄弟,誰人膽敢違反幫規,咋個辦?」
只聽見齊聲喊道:
「革出袍門!」
「好!革出袍門,不過,這擱袍門,掛黑牌,打紅棍,最輕的,誰要膽敢出賣兄弟,咋個辦?」
「吹燈,砍丫枝,三刀六個眼,自己挖坑自己跳。」
「好!好!」
自此以後,霍仁帆將哥老會義字號分設綦義公,漢義公,德義公,和萬幫社,正義社,ど大社等六個分社。禮號分為東北石佛,德勝智佛,南州福吉,智號分分別為智爵公,金福堂。其勢力如日沖天,綦江大小鄉場都有其勢力,人數逾萬。
卻說聶清沛在美國決定辭去聯合碳化物公司副總工程師職務回國,是有過一番抱負的,他認為祖國需要他這樣的專家,愛國的熱情在他胸中燃燒,因為他是黃帝的子孫,祖國的兒子。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要奔回祖國的懷抱,是想在祖國遭到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時候,將他的知識與青春,貢獻給正義的反法西斯事業。其實這種書生氣,正是他可愛的地方,也是他不幸的根源。雖然他只有三十歲,可是滿頭已有稀疏的白髮,從南京轉到重慶,由於特務告密,在化龍橋的實驗室與工廠,屢次遭到日機的轟炸,有一次,他們剛到嘉陵江江邊碼頭上去接剛從國外運回的發電機,儀器等物資,突然天上響起轟轟飛機聲,他驚叫:
「日本人怎麼這麼快知道了?」
「我們周圍有特務!」
敵機象馬蜂蜇人般府衝向輪船,國軍戰士持槍射擊也無濟於事,一顆顆炸彈落在四周,濺起幾丈高的水浪,敵機在空中打圈,準備進行第二次攻擊,聶清沛見情況危機大喊:
「鑿破船,沉入江底,日後再打撈,不然日機不會善罷干休的。」
戰士們只好鑿穿了輪船,船沉入水底,日機找不到目標方才離去,一起接船的專家們痛心疾首,流著眼淚,他便下定決心重新選址。
聶清沛帶著一隊人馬在三江四周莽莽的大山中勘測地形,選址建廠,他的手下都是從美國、英國、德國留學歸來,學識淵博的冶金、物理、化學、電力專家,他們都是國民政府參謀本部所屬國防設計委員會從世界招募歸來而組建一支科技精英。他們是那樣的滿腔熱血,猶如衝鋒陷陣的英勇戰士,為了民族的危亡,不怕犧牲,披荊斬棘,他們也是我們民族的真英雄,這些優秀人才是物理學家王禮智博士,化學家張太偉博士,電力專家陳召琳、橋樑專張乙絡,徐勇志,會計經濟學家畢紀芳,冶金專家孫景華,張桂耕,邵象,學者司徒思保,麥芳文,材料專家林維傑博士,大家走了一天的山路,人困馬泛,坐了下來,喝水,吃乾糧,聶清沛說:
「大家休息,等一會開會討論!」
這些文弱書生,剛一坐下來,就叫喚腳痛手痛,當地挑夫卻一點事也沒有。有人說:
「這裡的風光真美呀!這裡的人民好純補喲!這裡田土好肥沃喲!」
一個挑夫卻搭上腔說:
「長官!這田土雖是肥沃,也講時節,誤了時節,遇上天災也是不行的,就說種秧子,七月犁田一碗油,八月犁田半碗油,九月犁田光滑頭,田土都是紳糧的,豐年荒年交租一分不能少。」
「我真想下河去游泳!」
「要是日本人打到這裡,肯定吃虧!」
「當年石達開帶著太平軍,我家老人叫長毛賊,他們都是親眼所見,連個小小的綦江城都打不下來,結果敗走貴州,全軍覆滅,紅軍來到這裡也是避而遠走。」
挑夫搭上了腔,這些文弱書生也來了興稚,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擺談著,完了,聶清沛說:
「大家都過來,挑夫與士兵退出五十米等我們,我們開會!」
士兵與挑夫們自覺地退走五十米,大家在草叢中圍坐在一起,聶清沛說:
「先生們!從南京到重慶的化龍橋,地形地址均不理想,近一段時間以來,大家爬山涉水,辛苦了。」
「聶主任!那裡的話呀!要說最辛苦的就算你了!你們大伙說:對不對呀?」
「對!」
「大伙經過一段時間勘測,也走了不少地方,經過反覆比較,我認為就定三溪大田壩。」
話一說完,專家們議論紛紛:
「聶主任!你能說明一下理由嗎?」
「是的,應當要有理由。大家都可以作個比較,我認為:三溪可謂風光寶地。理由有以下幾點:
一是:三溪周圍有高聳入雲的雞公山,白雲觀,油羅坪等,崇山峻嶺,古木參天,雲霧繚繞,大田壩處也是山腳下的窩凼,相對僻靜隱蔽,日機轟炸,也不易暴露目標。
二是:三溪離水陸交通樞紐的重慶,約一百餘公里,遠不算太遠,近不算太近,既方便與重慶取得各方面的聯繫,又能相對隔離城市的喧囂干擾與敵特破壞,可以說是城鄉相距恰到好處。
三是,離三溪不遠的桐梓、松藻、打通、土台等地都擁有豐富的煤、鐵、銅、石灰石,白雲石等礦藏,就近就能提供生產所需的原材料。
四是,三溪地處川黔,川湘公路的交匯點,加上有兩條分別東、西兩個方向奔流而來的河流,在三溪回合後直奔長江而去,這對開發水陸交通運輸有得天獨厚的自然優越條件。
五是:三溪氣候宜人,屬亞熱帶溫潤氣候。
綜上所述:在三溪選址建廠,不管從避戰或者有利於發展生產等各方面來看,都是比較盡人意願的。」
一席話,各專家都點頭稱是,各位意見統一,聶清沛心中焦急煩躁之情稍安。大家站了起來,繼續走,天色漸黑,來到了白雲觀,只見白雲觀古香古色,四周古樹簇擁,春純道長引著徒弟在大門迎接眾人,引進觀內,熱水、煮飯招待客人,大家經過一天的爬山涉水,早已口乾舌燥,腹中飢餓。飯畢,道長請眾人於大廳就坐,天上一輪晚月懸於天空,四周群星璀璨,山風徐徐吹來,心曠神怡,道長頭戴浩然巾,身穿藍色道袍,腳下直耳千層底,清瘦如松,山羊鬍,手執龍頭枴杖,春純道長招呼端上清茶擺談家常。有人問:
「道長!此觀建於何時?」
「此觀建於明朝,因明嘉靖壬子年間,道士楊常符來到此地,掘基時,意外得石硯一塊,上刻『白雲』二字,故此觀以此為名!」
「哦!那楊常符道長又為何人?為何又看中此地呢?」
道長用手輕輕地捋了二下山羊鬍子,娓娓道來:
「據本觀傳世書記載:楊常符、道號:福庵。江西新淦縣人也,早年出道,遍游天下名山,立志修煉,來到老瀛山,時遇山高無水,於林中危坐,心誠祈禱,祈求水源,未幾時,突聞山中似有水聲,於是命人鑿地,只見湧泉噴出,楊道長欣喜若狂,對天跪拜,仰頭看天,此時只見金牛穿徑,連理呈祥,楊道長以為得了天機。楊道長極目遠眺,俯瞰八荒,綦水汪然西來,涯下蒼壁懸空,清流四益,白雲八景盡收眼底。鄉人傳說:此山為我道之祖老子修煉之地。只見四周長松拂地,修竹干霄,巖木軫軫然,雲霧纏繞,凝似人間天堂,仙山蓬萊,於是決然修觀於此啊!楊道長便為吾山之黃冠始祖。」
一席話說得大家豁然開朗,來了精神,見如此的好風光,道長又如此博學,不免盤根問底說:
「請問道長!何謂八景?」
「我看先生儀態非凡,非常人也,本道不免多談幾句,這八景為:
第一石筍參天,觀前陽橋跨處,巨峰如筍立而中空。詩曰:
突兀擎霄不避風,此君作勢已拿空。
晚來靜捧金莖露,玉液蕭疏到掌中。
第二便南崖仙奕,出觀之南,有盤古棋局乃系龍子所刻,紅黑棋子系煉丹遺藥,有詩贊曰:
瞻彼南山石,千秋一局棋。
不知誰氏子,來此望仙儀。
手舉星辰動,枰開日月移。
滄桑經幾變,逸興了無期。
第三便是洞天玉井,觀前右,為當年楊常符掘基之初,地中湧清泉一股,沁人心脾,口感清妙不可言狀,有詩贊曰:
分明碧落瀉寒泉,信是人間別有天。
洞口桃花迷鶴徑,仙源石澗灘龍涎。
空山鑿破千年玉,華傾衝開十丈蓮。
莫訝靈湫真派遠,涓涓流出蕊珠前。
第四便是瓊枝連理,玉井之上,古樹連理約數丈,枝柯交結不可解,有詩贊曰:
玉樹交加竟逞芳,相依相傍側雲房。
參天貝葉都分蔭,綴露瓊花並吐芳。
棠棣根垓誰覓種,芝蘭臭味本同香。
名山未要工師識,恐怕牽連作棟樑。
第五要數龍頭雲靄,吾觀之西,一巖突出龍舌,其下萬丈懸巖,有詩贊曰:
疊疊層層擁翠峰,揚髯鼓鬣白雲從。
氣虛露拂千山雨,聲壑雷轟萬嘯松。
頜下驪珠懸白皎,角端蘭毳西霜濃。
等閒不許來聞法,吐沫翻波幾萬重。
那第六要算飛泉噴玉,天目庵前,山泉白珠跳下猶似廬山瀑布懸流,也有詩贊曰:
劈空無脈自飛泉,碎玉玲瓏一線牽。
浪說廬山三百丈,人間常有雨珠天。
那第七呢便是梯步鳴琴,觀音堂巖畔,水從石梯下過,滴答之聲猶如寶珠落墜玉盤,清亮滴翠,有詩贊曰:
水作冰去石作琴,盤珠大小落雲深。
當年不共成連賞,彈出空山萬古音。
那第八呢,便是巖波雙鯉,本觀之梯步對面,同巖畔小池內,流水常年不枯,內接陰河,有金鯉常出遊,有詩贊曰:
石洞飛湍湧碧泉,盈盈雙鯉躍漣漣。
各修鱗甲潛三島,共得風雲上九天。
禹浪無心思激盪,番溪有意聽潺濤。
低徊當日重竽手,留得高名在渭川。」
一席話,聶清沛及眾人聽罷肅然起敬;說;
「道長真神人也!」
「不敢!不敢!請問先生們來此,意欲何為?」
「哦!實話相說,我等都受國民政府之命,想在這裡建工廠,以支援抗日前線。」
「日本乃錐兒小國,心存蛇吞象之心,企圖滅我中華泱泱大國,恐怕難以勝算,想當年蒙古大軍入川,鉤魚城一戰,蒙哥戰死,張獻忠入川,也是企圖滅絕川人,終未得逞,我川人強悍,機靈,倔強,寧死不屈。四川地形,茫茫十萬大山,日軍若其入川,恐怕是有來無回。」
「道長所言極是!」
「先生到本觀一遊,可否留墨!」
「道長客氣了!」
「拿筆、硯、墨、紙。」
徒弟趕緊取來筆、墨、紙、硯,展紙磨墨。聶清沛拈筆在手謙虛地說
「道長!我就獻醜了。」
聶清沛若有所思,提起筆來,飽沾濃墨,展開架式,龍蛇飛舞,揮筆而就,但見:
游白雲觀
素有凌雲志,來登第一峰。
壁懸千丈路,巖樹數聲鐘。
斗午空中接,煙雲足底封。
攀籐手古跡,拈筆記重重。
白雲人已渺,觀籍白雲傳。
古木空蕭瑟,芝房幾度遷。
大書摩石筍,小飲瀨巖泉。
暫止龍盤地,高歌震遠天。
聶清沛寫完,道長稱讚不已,當晚道長安排眾人就寢於白雲觀。夜深了,窗外天空月亮特別的大,也特別的亮,他久久不能入睡,思緒萬千,起床披衣,推門而出,衛兵持槍問道:
「聶主任!你要幹啥?」
「我睡不著,出去走走!」
「上峰一再叮囑,你的命當一個集團軍價值,你的安全?」
「撒蛋!深庚半夜,沒事!」
「那好!我派二人跟著。」
衛兵叫醒二人,持槍跟隨,幾人出了山門,隨處而走,銀色的月光灑在山間,層林盡染,如一層薄薄的輕紗,覆蓋在一位妙齡少女裸露的軀體上,少女靜靜的熟睡了。他們來到懸崖高崗邊際處,四處觀看,天上繁星點點,偶有流慧劃破天空,月光下的老瀛山狀若蓬萊瀛州,白雲觀如天官仙居,四周蒼松覆地,修竹干霄,瀛山蜂巒起伏,林海蒼茫,雲霧繚繞,巔峰險絕,遠方梵宮紺宇錯落分置,燈火高下掩映,白雲觀置於一裂縫之處,高懸崖際,嵌空環映,深不可測,將道觀與塵世剖然兩分。仰高峰而俯幽壑,令人徙倚忘返。果然人間天堂。然而,茫茫原野則更為氣勢磅礡,兩相映襯,方為人間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