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沙洲 第2卷 第三十一回(2)
    卻說這邊,霍步青一天的勞累,到深夜才睡下,他剛送走兄弟霍錕鏞去安徽,原來,錕鏞從蘇聯回到湖北後,其妻鄒養所,武漢軍分校畢業生,中共黨員,因為叛徒出賣被捕,錕鏞被迫來到上海,通過地下黨交通站,找到了步青,三兄弟相見,格外高興,還多了一新嫂子朱月倩,心中又驚又喜,沒住二天,中央派錕鏞到安徽任組織部長。結果,沒去多久,安徽省代理書記王步文,霍錕鏞,劉文三在安慶市被捕,慘遭殺害。此乃後話,步青此時尚且不知,步青,人芬,月倩正在睡夢中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步青開了門,迎來一個陌生人,他拿出一張紙條交給霍步青,步青把他引進內室,藉著燈光一看,是軍委主席周恩來在特殊情況送來接頭用特殊介紹信,來人好像一切都清楚明白,他很想急切地談話,但又怕失誤,步青說:

    「同志!我是霍步青,周邊人都可靠的,你慢慢說!」

    「霍步青同志!顧順章被捕後已經叛變投敵。」

    「啊!那就糟了!」

    「最糟糕的是供出了中央機關的地址,幸虧周恩來預獲絕密情報,通知凡有可能被顧順章知道的機關,黨員和秘密聯絡點,必須迅速轉移隱蔽。」

    「中央機關怎麼樣?」

    「已經轉移了!」

    「我怎麼辦?」

    「中央原本決定讓你去蘇聯學習,由於秘密交通錢已發生故障,恩來同志派你去湘鄂贛蘇區去工作。」

    說完此人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霍步青叫醒人芬,朱月倩,朱月倩已生二個女兒,小的一個尚且在吃奶,霍步青說:

    「月倩!人芬!你們先回娘家,組織上安排我去蘇區去,到了蘇區,我會派人來接你們。」

    大家分頭收拾,霍步青天一亮便到了碼頭,乘船到九江。此時正好霍步青同學白新,康澤在顧順章的帶領下來到四川餐館,同昌車行,未抓到霍步青,只好抓一些無關人員,卻在報上大肆宣揚破獲了共黨重要秘密機關,徐彬如原本準備去上海同昌車行找霍步青接關係,走到北平一見報,便得知同昌車行已經暴露,末到上海接頭,就沒有出問題。霍步青上了船,卻被叛徒告了密,蔣介石立即佈置特務帶著叛徒趕往九江碼頭上指認抓捕霍步青,周恩來獲得這一絕密情報後,立即派人通知朱月倩說:

    「朱月倩同志,情況非常緊急,周恩來同志叫你的哥哥朱正馬上乘飛機去九江,攔住霍步青上岸,馬上回上海。」

    朱正得令急乘飛機到九江,到岸邊急忙上了輪船,發現了霍步青說:

    「大哥!」

    「借一邊說話!」

    旅客們已下了船,朱正拉著霍步青往船頂上走,見人少,朱正說:

    「上岸有危險,留在船內,周恩來特地叫我乘飛機起來通知你,等到岸邊的特務全部撤走,另外乘船到中央蘇區去,你又不能回上海,你的面孔叛徒,特務早已熟習。」

    「好!我明白了。」

    說完朱正下了船,原來特務們帶著叛徒在岸邊檢查,旅客已經全部上了岸,仍未發現霍步青,以為霍步青因故改了行程,只好撤了。

    霍步青幾度風險,從小路於一九三一年秋天到達中央蘇區,任中共江西分局視巡員。

    霍步青身著紅軍軍裝,挎著手槍,帶著乾糧,頭戴斗笠,身背挎包,腳穿草鞋,視巡隊員們一日二餐,夜以繼日地行走在崇山峻嶺之中,一次行進在長汀的路上,兩邊山亙林密,四周情況不熟,突然密林深處射出子彈,前行的紅軍戰士當場打死幾個,霍步青大喊:

    「趴下!」

    隨行的人員立即隱蔽,邊打邊撤,衝出了包圍,到達目地地。

    到了一九三二年春天,霍步青任寧化,清流,舊化中心特委書記,同時兼任寧化縣委書記,兼紅軍福建省軍分區第三分區政委,中共閩贛蘇區第二次全體代表大會上,剛剛正在進行無記名投票,全體代表依次將舉行選票交給了主席團,幾個戰士計票,結果出來了,交給霍步青讀:

    「同志們!現在計票結果,選舉結果為,羅明為新的閩粵贛省代理書記,張鼎承為福建省蘇維埃政府執行省主席。」

    霍步青讀完計票結果,羅明,張鼎承站了起來,代表報以熱烈掌聲,霍步青笑著說:

    「請羅明主席發言!」

    羅明也不愧為是一位文人革命家,講起話有條有理,此時在中國共黨實際上漸漸成了二個派別,王明執行的是左傾機會主義路線,使得國統區的共黨力量受到了極大的摧殘,不久黨中央被迫從上海遷到江西中央蘇區瑞金,從此,王明直接控制了中央蘇區的黨政軍領導大權,排斥了以**這位極富才華的傑出人物,王明只知機械地照搬蘇聯革命模式,從不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所以整個中共二派互為攻擊,內鬥地很殘酷。他說:

    「同志們!自從根據地建立以來,寧、清舊蘇區也是中央蘇區的組成部分,這位於閩、贛兩省交界的武彝山東麓,可是我們的風水寶地呀!我們堅決地貫切了**同志正確思想,經過我們廣大指點員艱苦卓絕的奮鬥,已有十二區,九十二個鄉進行了打土壕,分田地,推翻了封建制度的土地革命運動,廣大的紅軍幹部廣泛地深入發動了群眾,使另外十三個區,七十二個鄉的農民也打了土壕,分了田地,從而形成了寧、清、舊蘇區一共有二十五個區,一百六十六個鄉都推翻待續了二千多年的封建土地制度,這可是我們窮苦人民破天荒的大事呀,並且在各區鄉建立起黨團組織等政權機構,地方武裝和農會,工會,互濟會,婦協會,兒童團等群眾組織,各組織工作團的艱苦樸素,吃苦耐勞的作風贏得了蘇區群眾的表揚,老百姓到處流傳一首詩:

    蘇區幹部好作風,自帶飯包在辦公。

    日穿草鞋干革命,夜走山路訪貪農。」

    「哈!哈!……」

    會場上爆發出笑聲與掌聲,歡樂的瀰漫在整個會場。他繼續說:

    「由此可見,我們蘇區政權已經鞏固,現在中央蘇區執委會分配給我們的第二期戰爭公債一百貳拾萬元中分得三萬元,霍步青、邱國芳,你們二人各領一萬五千元,怎麼樣?有無信心完成呀?」

    「羅主席!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霍步青!你說說看,怎麼保證完成任務法?」

    霍步青站了起來,面向大學說:

    「同志們!我們可以憑籍著完成了第一期公債任務後群眾對公債票信增強的有利條件。召開縣、區鄉幹部會議,號召各區幹部充分向界群眾進行宣鼓動,講明這是支援革命戰爭和保衛蘇區的需要,將五千任務分配給商界去完成,其餘城鄉各界完成。」

    「很好!但是我要求對工農群眾只能動員自願認購,切不可強迫追命,哎!我們還可以採取革命竟賽的辦法,在各部門,各區、各鄉中開展,當然,對富農和廣大大小商人,可以予以派定責令購買。」

    「可以呀!我區縣與邱國志所領導的區縣竟賽,可以籤條約!」

    邱國芳見步青與他比拭,他也來勁了。叫文書草擬竟賽條約條款,文書拿筆一揮而就

    竟賽條約:

    寧化縣,上杭縣在三月五日至四月五日,一月之內完成擴大紅軍五百名。

    把寧化縣獨立團,上杭縣獨立團擴大到五百人。

    創建兩個各一百人的挺進游擊隊。

    建立一個基幹獨立營。

    借谷四千石和借米一千石支援紅軍。

    籌款十萬元作革命戰爭費用。

    新發展黨員一千人。

    竟賽人:霍步青,邱國芳。

    二人簽字畫押,趕緊回去籌辦軍糧軍餉,四月五日,在羅明辦公室,霍步青剛進來,邱國芳也跑步跨了進來,羅明爽朗地笑道:

    「好哇!我看你們都是第一!」

    二人聽罷相視而笑,羅明遞給霍步青,邱國芳兩本小冊子說:

    「根據中央政府關於《查田運動的決議》,你們回到本區後立刻要深入地開展查田運動,廣泛地深入地發動群眾,徹底地解決農村土地問題,進一步地肅靜農村的封建與半封建勢力。」

    霍步青回到寧化縣,馬上組織人員進行查田運動,查出結果大為吃驚問:

    「怎麼搞的竟有漏劃的地主,富農四百多戶。」

    「首長!這都是剛開展工作,沒有經驗,有的人已經混入我們革命隊伍的。」

    「不行!馬上給處理掉,對錯劃為土壕和富農的農民,一定將他們一一改正為中農,對原來分配不當和漏分的田地,一定重新按照政策合理分配。」

    「是!」

    霍步青與工作人員正在討論工作,有四人低著頭來到縣委,個個都垂頭喪氣,原來滑石鄉游擊隊誤以為李坊鄉游擊隊動搖,便將李坊鄉蘇維埃主席李光輝,隊長李祥林,政委李榮純,司令員羅子華,四人扣押一個多月,後查無實據,放了,李光輝說:

    「霍書記,這平白冤……」

    「哎!你別說了,在革命戰爭年代,情況複雜,變化也大,彼此產生一些誤會,在所難免嗎!大家是受到了某些委屈,只要情況弄清楚了,組織上已作出了恰當處理,大家都是老黨員了,應顧全大局,多為革命前途著想,重振精神,積極工作,團結一致對敵!」

    四人都坐於凳子上,默不作聲,各自抽煙,最後還是李光輝首先開了竅,說:

    「霍書記!我聽了你的教導大受感動,我申請回李坊鄉重新組建鄉蘇維埃政權和李坊鄉游擊隊。」

    「這就對了!」

    「我們也回去!」

    三人見李光輝表了態,也都表示要重回游擊隊,送走四人,已是掌燈時分,警衛員小王說:

    「霍書記!你的臉色很難看,看看醫生吧?」

    「快!扶我!」

    霍步青終於病倒了,倒下床後,再也沒有起來,身體也逐漸瘦了下去,這是一天沒日沒夜干的惡果,組織上趕緊通知朱月倩於六月到達中央蘇區,朱月倩在來到蘇區時,她咬咬牙把長女和次女分別寄養到二個人家中,把剛生下來才二十八天的三女兒放進育嬰堂收養,帶著霍人芬和幾個女同志,翻山越嶺,千辛萬苦到達了蘇區,兩口子見面,熱淚盈眶,久久不能說話,人芬說:

    「哥!我還回去了一趟!」

    「哦!看見些啥子呢?」

    「嫂嫂!爸爸!媽媽他們都很好,溫塘依然冒著滾滾熱水,我還去洗了澡,爬上了老瀛山,也到了縣城,現在的族長是霍貢增。」

    「誰叫你談這些?鄒進賢,陳翰屏,危直士他們怎麼樣?」

    「鄒進賢犧牲了,陳翰屏叛變了,危直士下落不明。」

    朱月倩去收拾,做飯,熬藥,他們住在寧化城關下東門一家土壕莊園叫「南佬」的深宅大院內,其家廳堂宏崇,鐫梁畫棟,垂幄矗柱,這家主人本身就是一個中醫,因為成分是地主,所以深恨霍步青,深恨共黨,荒山野嶺,朱月倩見霍步青病情日益沉重,便與警衛員小王商議,小王說:

    「這家主人就是遠近聞名的中醫!」

    「可是他是地主!」

    「要不回瑞金請個醫生?」

    「山高水遠,來回也是十幾天,算了!快把這家主人找來!」

    小王快速地出去,好不容易找到這土壕,只見面容斯文,老成持重,實則陰險狡詭,暗藏殺機,言談滾滾,面慈口善,實則毒蛇虎豹,豺狼之心,朱月倩很是不放心他說:

    「先生是中醫嗎?」

    「夫人!學生以醫為業,家祖四世三公,習學醫術,祖傳三輩,學生每日替心攻習王叔和,反覆鑽研《藥性賦》、《黃帝素問》、《難問》、《活人書》、《丹溪篡要》、《丹溪心法》、《潔古老脈決》、《加減十二方》、《千金奇效良方》、《壽域神方》、《海上方》等等,無書不讀,藥用胸中活法,脈明指下玄機,六氣四時,辨陰陽之標格,七表八里,定關格之沉浮,學生風虛寒熱之症候,一覽無餘,弦洪芤石之脈理莫不通曉。古人云:望聞問切,神聖功巧!」

    但見他言談如蕩蕩流水而出,月倩如墜五雲中,半信半凝地說:

    「先生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懂,我步青積勞成疾,連日口燥唇,睡眠不穩,不知何方可治?」

    「夫人勿須急燥!學生診了脈,問了病源,看了氣色,心下就明白了,查查古方,參以已見,把那熱者涼之,虛者補之,停停當當,那消在三四劑兒,登時便好,學生只圖傳個名,送個匾兒,就是那藥本也不敢望謝的,前年縣長之母,得了重疾,也是學生的岐黃之術將其起死回生,縣長大人感激不盡,送鎦金匾「儒醫神術」四個大字,那顏體是一個個飛得起的。」

    朱月倩信了他,將他引至床前,霍步青已是極其虛弱,昏厥之中,郎中坐於床邊,拿過右手來,擱在墊子上,定了一回神,用三個指頭按准寸,關、尺三步脈位,自家低著頭,細玩脈息,足足把了多時才放下,一隻把完,又把左手換了出來,照樣把了半天,斂氣凝神,細細玩脈,閉上眼睛不由想起紅軍分他的田土,奪他財產給窮鬼,一時惡從膽邊生,計從心上來,多時才放下,不動聲色,然後看了舌苔,便慢條斯裡地說:

    「將軍肝脈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陰脈出口外上魚際,主六欲七情所致,七情傷肝,肝火太旺,以致木旺土虛,血熱妄行,猶如山崩而不能節制,鬱怒傷肝,積勞成疾,脈息虛而不實,按之散大,虛而妄行,陰陽交爭,乍寒乍熱,似有鬱結於心而不遂之意也。似瘧非瘧,白日則倦怠嗜臥,精神短少,夜晚則神不守舍,若不早治,久則精神耗盡,必為骨蒸之疾,後發不可收拾。」

    「那先生怎麼辦呢?」

    「夫人不急!將軍這樣柔弱之軀,只須吃了學生的藥,保證藥到病除,古人云:熱者涼之,虛者補之,停停當當,不消三,四濟藥,便好!」

    說完磨黑執筆寫道:

    創傷化膿,脈象細澀無力,舌質濕白少苔,宜瀉火解毒止血止痛。

    人參四錢、黃芪五錢,當歸三錢,白芨三錢,蕪花三錢,草烏三錢,炙甘草三錢,蒲公英三錢,半夏三錢。

    第一副服後噁心欲嘔,第二副續服,昏昏欲睡,第三副即烏呼唉哉。

    此中醫下了反藥,原來中醫有本草十八反九位中藥有兩組反藥,真正是藥到命除。他的良心真正黑得比煤炭還黑。朱月倩見他開了方子,急抓了藥,此時更深人靜,人們都已熟睡,而他們那間屋裡仍點著微弱的小油燈,霍步青拿一張稿子說:

    「人芬!你念這份投給《青年實話》的稿子,看看有無增減呀?」

    人芬接過稿子念:

    「在這次黨團縣委擴大會議的號召之下,在成立中國工農紅軍寧化縣模範團的口號下,寧化城市的青年工人,由於李克純同志的動員鼓舞,全體青工就自動一連一連的加入紅軍,同時,由於政治上宣傳鼓動深入,抓緊了團幹事會議,排除了二個搗亂的,即一個是壞蛋黃泉林,一個是地主雷輝耀,極大地提高了階級鬥爭覺悟,各區鄉青年相繼參加紅軍,這是正真加強紅軍中無產階級鐵的領導,是紅板上光榮的一頁……」

    「好了,步青,休息吧!來!趁熱把藥喝下,醫生說你是癆病,勞累過度引起的。」

    「沒想到他還是醫生,還不記仇。」

    霍步青喝了藥,繼續說:

    「人芬的工作已安排好了,到省委保衛科工作,先讓他鍛煉鍛煉再說。你們睡吧,我還想思考一下!」

    「哥!我想上前線打仗。」

    「會有機會的。」

    人芬與月倩早已睏倦了,相繼睡了,他一直想不通,黨內最高領導人王明首先排斥了**,接著搞所謂「反羅明路線的鬥爭」,就是閔西貫切王明路線及其宗派主義,瘋狂到了頂點,以致福建省委代理書記羅明和支持他的正確意見的譚震林,張鼎承等同志都被撤了職,霍步青本人受到中央公開批判……,不知不覺他才睡了一會。

    天濛濛亮,外面響起一陣敲鑼打鼓聲,人聲喧嘩,街市沸然,霍步青睜開了眼睛,問:

    「外面在幹什麼?」

    「書記!外面正在開歡送會。」

    「歡送什麼?」

    警衛員小王看了後回來,他繪聲繪色地說:

    「嫂子!在我們寧化縣,幾千年的根本制度被打碎,廣大農民獲得翻身解放,分田分土,革命熱情高漲,許多青年踴躍報名參加了紅軍。」

    「是嗎?我們去看看。」

    月倩與人芬出來,小王一人守著步青,在縣大院的壩子上,參加報名會的現場熱鬧非凡,人頭湧動,到處喊著嘹亮的口號:

    「消滅反動派!保衛紅色蘇區!」

    月倩見這些窮苦的人,父送子,妻送夫,兄弟相爭,夫妻雙雙當紅軍。地方武裝團練寧化模範團,全團集體參加紅軍。這一天全縣就有二千多人加入紅軍,這邊婦女唱著山歌:

    「韭菜開花一顆心喲!嘿!哎喲喲!

    剪掉髻子當紅軍喲,嘿!哎喲喲!

    保衛蘇區萬萬歲喲,嘿!哎喲喲!

    刈掉髻子也甘心喲。嘿!哎喲喲!」

    整個會場猶如歡樂的海洋,人聲鼎沸。驀然小王驚慌失措地來到說:

    「嫂子,書記昏迷了!」

    朱月倩,霍人芬一聽嚇一跳說:

    「怎麼會呢?上午還好好的?」

    三人邊說邊回到房裡。霍步青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之中,苦惱,憂愁之態益表於面,他想說,似乎已無力說話了,在昏迷之中,月倩把丈夫滾燙的頭,緊緊地偎依在她的胸前,他已經氣息奄奄,病入膏肓,口中一直喃喃囈語說個沒完:

    「水!水!水……」

    小王給他喝水,喝了一遍又一遍,這個可憐的人還是乾渴難忍,全身總是不停地流著冰雹般的虛汗,渾身滾燙,已經神志迷亂,他眼睛裡射出可怕的目光,他似乎明白了誰下的毒手,可惜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全體縣委人員都來看他:小王一個勁地責怪自己說:

    「都怪我,這個醫生明明是個地主,偏要他來看病,這不,他逃了。」

    朱月倩一臉堅定的表情,她深知這缺醫少藥的山溝,霍步青是在吉難逃了,她說:

    「大家都休息吧!」

    同志們都捨不得走,朱月倩一再叫小王把同志叫出去,同志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夜深了,朱月倩輕輕地說:

    「步青!你知道嗎?可能我又有孩子,你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呢?你知道嗎?大女、二女送到別人家庭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難過呀,她們都死死地抱住我的腿,哭呀!我只好咬咬牙把她們的小手掰開,哭著跑開了,她們的哭聲久久不能從我身邊散去,最可憐的是三女呀!她才二十八天,當我交給育嬰堂的時候,她還衝我笑呢!她的小臉小嘴笑得是那麼的甜蜜,嗚!嗚!……」

    聚然間,可憐的霍步青肚子裡似熱浪滾滾,急聚痛楚,如油煎肺腑,火燎肝腸,心窩裡如霜刀相侵,滿腹中似鋼刀亂攪,一陣陣是渾身冰冷,如墜冰雪窟中,頭髮倒堅如山,瑟瑟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欲墜,牙關緊咬,真是:三魂奔往狂死城中,喉管枯乾,七魄投向望鄉台上,哎呀幾聲,喘息一回,腸胃迸斷,鳴呼哀哉,七竅流血,咬牙切齒,怒目環睜,還是死了。月倩倒哭於地。

    原來中醫陰險兇惡地下了與病情相反的中藥,跑掉了。時年一九三三年九月十三日。

    這下子朱月倩給害苦了,留下四個兒女,生下遺腹子霍小青後,回到上海,從此失掉黨的組織關係,大女兒在上海被日機炸死,二、三女兒因情況變化,失去下落,解放後,幾經周折,找到霍小青,卻體弱多病,年青時便病死,霍步青原配無出,只好找個乾兒子來養老。

    霍人芬在會昌執行任務時,走在鄉村路上遭敵人襲擊,終因寡不敵眾,壯烈犧牲。真是:

    壯志未酬身先死,尚使英雄淚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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