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代菊菲這幫女生們正在男高校歡迎巴縣第六高小旅綦整隊歸來,路過自家門口,大哥狠狠地在菊菲贏弱的後背上幾大巴掌,口中罵道:
「死女娃子!你還在這裡東宣傳,西演說的,危老六的腦殼都下地了!」
可憐的菊菲差點昏了過去,她也不敢問,一問哥哥又要打她,癱倒下去,潘德潛,程昭茹把她扶了進去,躺下了,一連幾天,滴水不進,形同死人,嫂嫂以淚洗面,第三天,哥哥來到床前說:
「我剛從男高校回來,危老六還沒有死,他從糞池裡爬起來,翻圍牆穿刺芭林,據說跑到一家農民的灶門前,睡在柴草堆,才躲過了。ど妹,你再去宣傳,演說,我在那裡碰見你,就在那裡發財!一個女娃子家……」
「菊菲在家嗎?」
「表兄。」
代菊菲的表兄王渥如掛著一把駁殼槍,手握一盞水煙槍,二個弁兵各背一支步槍,跟隨左右,嫂嫂,哥哥趕緊端茶,招呼坐下,王渥如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說:
「ど妹!危老六已經傾家蕩產,生計都成問題,把婚毀了,你寫個毀婚書,我送到危家,你的婚姻是你老父生前包辦的,你毀親後另外給你選人戶,還把大哥的一百擔租補足,由你來繼承十五擔,怎麼樣呀?」
代菊菲躺在床上,心想,危老六與我是同學,也是戰友,我只能雪中送炭,不能落井下石,婚約不能毀,王渥如的用心是斷絕婚姻關係後,他們好殺掉危老六來就無後顧之憂。哥哥氣極,一把掌又打代菊菲罵道:
「你這個死女子,不到黃河心不死,老子打死你……」
「哎,兄弟,讓ど妹考慮,考慮吧!」
菊菲的淚水不住地往肚子內流,她哭不出聲來,只覺撕肝裂肺,五雷轟頂,呆呆的望著天花板,王渥如見硬逼不下,站了起來,說:
「ど妹!這女校的學就不要上了,明天送到酒房內讀私塾,不准外出。」
「大哥!是的。」
王渥如搖搖擺擺,邁著外八字走了,第二天果然送到老酒房,呆了幾天,又悄悄回到女校讀書,夜深人靜,菊菲獨自一人在宿舍挑燈夜讀,門外傳來鄒進賢的敲門聲,她開了門驚異地說:
「師兄!」
「師妹!不要哭,要堅強,直士之危,需要你才能解救,組織關係你不要說,將來的關係還很多,你要頂住!頂住!你要做一個女中的英雄……」
菊菲淚如湧泉,心如刀割般地哽咽,進賢說著說著就轉身走了,臨行前說:
「師妹!你實在呆不下去,就到中法大學去……」
一席話,菊菲精神上的痛苦與憂傷全解,師兄的話,給了菊菲鬥爭的力量和勇氣。下半年菊菲進了中法大學,校長是吳玉章,中法大學是四川的紅燈,每到星期日都到城裡宣傳一整天。
此時民國十五年因劉湘與楊森再度合作,楊森、劉湘向袁祖銘猛攻,重慶三面被圍,袁祖銘兵販率黔軍從重慶、綦江退回貴州、川軍進駐綦江。誰知這期間又發生一事,夏華清的家傭文矮子,長得獐頭鼠腦,手腳極不乾淨,一雙賊眼整日到處睃瞟,一日他路過男高校,見窗子低,便三下五下爬了進去,見沒啥值錢的,強盜進屋灰都要抓三把,文矮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衣服帶鋪蓋被子捆了一大包,丟下窗去,一學生聽見響聲,伸頭一看:
「抓強盜,抓強盜……」
文矮子一聽驚了水,從二樓跳下,跑了不到一百步,陳碩凡帶弁兵正在巡邏,聽到了喊聲,一弁兵眼尖說:
「又是文矮子,那裡跑!」
弁兵似箭一般飛奔而去,按倒在地,動也不敢動一下,嚇得滿身是汗:
「哎喲!陳老爺,饒命!」
「文矮子!這回可是人贓俱獲,還有哈子說的?帶走!」
押回團練局,第二天夏奠言帶著二個弁兵氣勢洶洶進屋,說:
「陳局長!文矮子是我的家丁,放了他!」
「夏局長!文矮子可是人贓俱獲,又在我的防區犯的案,此事由你夏局長插手,恐是不妥吧!」
「為什麼放縱強盜……」
原來學校學生唐治平帶著十幾個師生聽到了風聲,義憤地質問,夏奠言竟操起文明棍朝唐治平劈頭打去,治平血流滿面,兩個弁兵也操起掟子向學生捶去,這下子激起師生的憤慨,雙方亂打一陣,夏奠言楊長而去,陳碩凡勸架不止,師生們聽說唐治平被打傷在地,紛紛前來,抬著滿是血污的唐治平,來到李風耀的辦公室前,鄒進賢已走,黨團工作交陳翰屏,乘勢組織了罷課請願,掀起了倒夏運動,李風耀向劉湘匯報,劉湘撤了夏奠言團練局長,由共黨陳治均當團練局長。此時北伐戰爭已經開始,陳治均走馬上任團練局長,立即重新調整各區團總,第一區鄒進賢,督練長文焱明,第二區蒲河團霍栗如,已從黃埔軍校回來,霍紹文督練長,第三區石角區,黎子良團總,吳玉森督練長,第四區東溪區,陳碩凡團總,羅鏡秋督練長,第五區團總池老三,督練長周紹溪,陳治均將名單遞給陳翰屏看,陳翰屏滿意地點點頭說:
「第一區團總鄒進賢不太合理,進賢已另有任務走了。」
「前些年,北軍,南軍進進出出,拿一些爛槍把團練好槍換去了,每當黔軍換房的時候,文焱明在兩路口東溪一段二三十里的勾巖巖裡面,把黔軍掉隊的尾隊截住,繳了一百支好槍,不過此人還想當土皇帝,山大王,根本不與我們合作,連鄒時賢都說:「惱火!惱火!」今天先讓他當著,找機會再說。」
陳翰屏問霍紹文,他是石角,蒲河方向的人,說:
「那石角,蒲河的人可靠嗎?」
「霍樹南去招安周夑清手下王開山,誰知剛到馬桑台,周燮清手下王開山躲在松樹林,一槍冷槍將霍樹南打死,這下好了,我與栗如共掌蒲河團務,不可靠的人都換了,黎子良是袍哥大爺,又是商人,吳玉森是個教書匠,還可以,陳碩凡、羅鏡秋與夏奠言是對立的。」
陳翰屏抽幾支煙給了在坐的各位,然後說:
「楊闇公已經說了,北閥軍已經出了廣東,為了支援北伐戰爭,我們要積極組織地方武裝策應起義,要求我們把舊的團練武裝改造成為革命的力量,並聯合國民黨左派力量,充分發動群眾,讓槍桿子掌握在黨的手裡,其次:舉辦團練幹部學校,傳播革命思想,訓練團務骨幹,為推進全縣團務活動的發展和農民運動的發展準備力量。」
這時特支似乎已經認識到掌握武裝這個問題,在四川、朱德在萬縣,陳毅在合川,陳翰屏,霍紹文等似乎已經明白了槍桿裡面出政權的朦朧道理,過去特支扶持了幾個人,後來都成了剿赤,殺共的劊子手,真是貓翻甑子替狗干。
說幹就幹,陳治鈞辦團干校,在沱灣禹王廟菊坡亭辦起第一期學習班,陳治鈞任校長,陳翰屏為政治教官,特支書記,霍栗如為軍事主任,羅紹賢,譚問魚為軍事教官,教材採用黃埔學校和農民運動講習所的教材,學員,教官都已到齊,門衛高呼:
「穆瀛州旅長,晏雲騫縣長,周化成旅長到!」
大家齊齊地站了起來,陳翰屏問:
「南川張茂春,文焱明怎麼沒來?」
「書記,這二人頑固得很,派人請了不來。」
禹王廟大門上,進門頭一幅橫標:
「我們的槍口一致向外。」
「要北伐,不要內戰,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北洋軍閥!」
三人剛進大門,陳治均,陳翰屏迎了上去,穆瀛州一身戎裝,黝黑皮膚,此人是棒客,斗大的字不識一筐,不過衝鋒陷陣,殺人放火卻從不含糊,晏雲騫為劉湘心腹,為人奸詐無比人稱笑面虎,白淨面皮,周化成本也是旅長,回到老家也當了個團練局長,他不高興別人喊局長,大家都叫周旅長,此人也是見風使舵之人:
「各位,歡迎,歡迎!」
穆瀛州擇了正席坐下,陳翰屏很是不好說,只得由他,安排幾位坐下,他卻站起來說:
「全體師生起立,王極如同志教唱《國際歌》。」
王極如是重慶地委楊闇公派來的,留法學生,此人西裝打扮,滿口漢法夾雜語,他說:
「同志們!今天教唱《國際歌》,這《國際歌》是法國一位無產階級的作曲家所寫,此歌完整傾訴了全世界所有所有受苦受難者的心聲,他的名字叫歐仁·鮑狄埃。」
「老師!什麼叫無產階級?」
「凡是一切無土地,無生產資料的廣大受苦受難的人們,大家跟我唱: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
讓思想衝破牢籠,
快把爐火燒得通紅,
趁紅打鐵才能成功!
這是最後的勝利,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是誰創造了人類世界?
是我們勞動群眾,
一切歸勞動者所有,
哪能容得寄生蟲!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
吃盡了我們的血肉,
一旦把他們消滅乾淨,
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壓迫的國家,空洞的法律,
苛捐雜稅壓搾窮苦,
豪富們沒有義務,
窮人們權利是句空話,
受監視的平等,呻吟已久,平等需要新的法律。
平等需要新的法律,它說:
『平等,沒義務的權利,
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礦井和鐵路的帝王,
在神壇上奇醜無比。
除了搜刮別人的勞動,
他們還做了些什麼?
在這幫人的保險櫃裡,
放的是勞動者的成果,
從剝削者的手裡,
勞動者要討回血債,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國王用謊言來騙我們,
我們要聯合向暴君開戰,
讓戰士們在軍隊裡罷工,
停止鎮壓離開暴力機器,
如果他們堅持護衛暴君,
讓我們英勇犧牲,
他們將會知道我們的子彈,
會射向自己國家的將軍,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唱完畢,學員問:
「什麼叫英特納雄耐爾?」
「英特納雄耐爾就是共產主義,就是人人平等,沒有剝削,壓迫的理想社會,我們中國只要打敗了軍閥,打倒了土壕劣紳,土地分給受苦受難的窮人,使耕者有其田,就是共產主義,」
晏雲騫似乎聽懂了歌詞與講話,他臉色特青,表情嚴肅地說:
「哎,陳書記!本人有點事,告辭!告辭!」
「怎麼,會還沒開完呢?」
「穆旅長,周旅長走吧!」
「好,好好!告辭!」
二人一聽,趕緊起來,隨著縣長走了。陳翰屏地顧不了他們說:
「同志們!北伐戰爭已經取得節節勝利,打下了武漢,打下了南京,全國革命大勝利,這是大勢所趨,是革命的高潮,今天辦團干校,就是要自己掌握團練武裝,以前我們辦團練都是空的,聯團,買槍都落不實,今天才落了實,我們六個區,恐怕只有一兩個區軟一點,也不是很軟,下步工作再加緊點,就全縣來說,不低於江津,巴縣!從地理環境也不錯,從蒲河那個地方走,我們挨近貴州的邊境,一邊可接近扶歡壩、青羊市,趕水這只角,又一邊南川向正安地挨近貴也邊境,有縱深可發展,大家努力學習軍事技術,到時候自有用的上的派場。」
一席話,激勵了三百多學員,會後,陳翰屏選送了明昭,黃堂佐,范廷仲,譚問魚,陳德明等到廣州農講所學習,到了廣州,**同志乃非凡之子,南人北相,妙筆連篇講授了《中國農民問題》、《農村教育》等課程,極大地提高學員政治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