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熙心情煩躁的回到了清風殿。
水凌聽到陳煜熙的聲音，急切的跑下了床，卻因為重心不穩，狼狽的摔倒在地。
陳煜熙心疼的將水凌抱入懷中，小聲的責備，「凌兒，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要乖乖留在床上休養。」
水凌慌亂的抓住陳煜熙的手，「熙，不要責怪雲染好嗎？我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
水凌的求情沒有讓陳煜熙的怒氣消散，而是讓陳煜熙更加氣憤。
「她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你還同情她？」陳煜熙沉聲說道，胸口不停地起伏，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
水凌握緊了陳煜熙的雙手，輕輕地靠在陳煜熙的胸前。
「熙，她是我的孿生妹妹，你讓我如何恨她？」水凌歎息的說道，嘴角卻微微上揚。
陳煜熙冷哼一聲，「你將她當妹妹，她可沒把你當姐姐。」
陳煜熙越生氣，水凌心中就越高興。
「凌兒，不久之後，你可以重見光明。」陳煜熙收緊了雙臂，沉聲說道。每說一個字彷彿都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水凌欣喜的自陳煜熙的懷中抬起頭，震驚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失去孩子的痛苦。
「真的？熙，我的眼睛不是藥物所傷，還有救嗎？要怎麼救？」水凌急切的追問道。
陳煜熙輕撫著水凌與雲染相同的容顏，彷彿又看到了雲染哀怨的眼神。
「凌兒，其他的都不要想，現在你需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陳煜熙柔聲說道，刻意迴避水凌的問話。
水凌識趣的不再多問，如果重見光明，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與陳煜熙之間的一切。
第二天，天還未亮，張太醫就來到了清風殿，將調製好的麻醉要餵水凌喝下。
喝下苦澀藥汁的水凌很快沉沉睡去。
張太醫捧著苦澀的藥汁，猶豫的走向燕雲染。
「雲妃娘娘，若是不喝這碗藥，你會熬不過去的。」張太醫小聲的勸說道。
雲染倔強的搖了搖頭，她現在懷有身孕，這藥中的成分對孩子有傷害。
「張太醫，你不要告訴熙，我可以承受，你不必為我擔心。只要按照我說的做就好了。」雲染笑著安慰道，疼嗎？自是會疼，只是心碎的疼痛她都承受了，這點痛，她早就麻木了。
陳煜熙緩步走向燕雲染，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開始吧。」過了許久，陳煜熙才厲聲喝道。
雲染抬頭看向陳煜熙，仔細的凝視陳煜熙英俊的臉龐。
今日過後，她再也看不見眼前自己深愛的男人，是不是以後都不會痛苦了。
張太醫神色複雜的看了燕雲染一眼，扶著燕雲染躺在了一旁的小榻上。
在閉上雙眼的一剎那，雲染突然出聲懇求道：「熙，可以給我一個微笑嗎？我想把最美好的記在心中。」
對於雲染的請求陳煜熙無法拒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微笑。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從雲染的眼角滑落，你竟然連最後的微笑都不願施捨給我，你就認定了是我毒害了姐姐腹中的孩子。
「雲妃娘娘，微臣要動手了。」張太醫神色緊張的說道。
雲染輕輕點了點頭，用力的咬住了下唇，不想將自己的脆弱展示在陳煜熙的面前。
紅色在眼前暈開，疼，真的很疼，這是雲染唯一的感覺。
雙手用力的握成拳，指尖刺入掌中，帶出絲絲鮮血。
蒼白的下唇早已被咬的血跡斑斑。
雲染真的很希望此刻可以徹底暈過去，至少不用感受刺骨的疼痛，但是這一切卻成了奢望。
時間彷彿停滯，雲染彷彿身在地獄，想哭不能哭，想叫不能叫。
等張太醫完成最後的動作，雲染終於如願以償的暈了過去，只是自始至終，她都不曾發出一聲痛呼。
直到張太醫起身整理醫藥箱，陳煜熙才看到了雲染的臉。
烏黑的長髮早就被冷汗浸濕，貼在了兩頰。
蒼白的雙唇滿是鮮血，緊握的雙拳竟然也是血跡斑斑。
陳煜熙又轉頭看向水凌，除了雙眼蒙了白色的紗布，其他地方並沒有一絲反常。
為何雲染看起來這麼痛苦。
「張太醫，為何……」陳煜熙不知該怎麼詢問。
張太醫回過頭，很快明白了陳煜熙話中未盡之意，恭敬地答道：「皇上，雲妃娘娘懷有身孕，不願喝麻醉藥，娘娘說，那樣會傷了腹中的孩子。」
心彷彿被人用力的捅了一下，該是怎樣的心情，才讓雲染在經歷酷刑時，不曾發出一聲痛呼。
緩步走到雲染的身邊，伸出的雙後卻遲遲不敢去撫雲染蒼白的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雲染從昏睡中醒來。
只是一個細微的睜眼動作，疼得雲染不得不努力的呼吸緩解疼痛。
疼痛從四處湧來，讓雲染無法思考。
吃力的坐了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雲染一時無法得知自己身在何處，小心翼翼的喚道：「彩喬，彩霞，你們在哪裡？太黑了，為什麼不點燈，我怕黑……」
雲染等了許久也沒人回應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急切的想要自己站起來點燈，卻因為看不見狼狽的摔倒在地。
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真的很疼。
雲染也清醒了許多，終於明白為何天黑了，彩喬和彩霞不點燈。
「原來，我已經看不見了。」無助的伸出雙手，「彩喬，你在哪裡？」
看著坐在地上無助尋找彩喬的雲染，陳煜熙眉頭緊蹙。
守在清風殿外的彩喬和彩霞聽到了雲染的呼喚，但是沒有陳煜熙的允許，他們不敢進入。
直到看到張太醫出來，兩人在不顧陳煜熙的旨意，闖進了清風殿。
「雲妃娘娘。」彩喬和彩喬齊聲喚道，不捨的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雲染。
雲染的雙手緊緊地抓住彩喬和彩喬扶著她的手，「你們……你們去哪裡了？不要離開我……我害怕……」
「雲妃娘娘，你為何要這麼傻，既然皇上都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你又何必在乎。為什麼要生生忍受這刀割的痛苦？」彩喬含淚說道，絲毫沒有顧及到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臉色陰鬱的陳煜熙。
雲染不知陳煜熙還在這個房間，笑著說道：「不可以，即使熙不喜歡這個孩子，但這是我的孩子。我是母妃，我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其實，一點都不疼，真的不疼，只要想著曾經美好的回憶，就不會疼。彩喬，熙原諒我了，他對我笑了，我要一輩子記住他的笑容。」
彩霞害怕的看著陷入自我的雲染，試探的問道：「雲妃娘娘，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不懂……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誰？我又是誰……」雲染茫然的說道。
「雲妃娘娘，你到底怎麼了？我是彩喬啊，你怎麼連我們都不認識了？」彩喬抱著雲染失聲痛哭，為什麼才短短的幾個時辰，她們的主子卻忘了她們。
「哀莫大於心死。」彩霞痛苦的說道，恨恨的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陳煜熙。
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既然不愛，為何不放雲染自由。
她們本是陳煜熙的心腹，她們見證了她們的主子是如何小心翼翼的愛著陳煜熙，又是如何一次一次被她們的皇上傷害，直到失去自尊，直到心死。
「彩喬……彩霞……」雲染重複道，「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家，可是我想不起我住在哪裡？」
彩喬擦乾了淚水，柔聲說道：「雲妃娘娘，我們帶你回家，回若雪軒。」
經過陳煜熙身邊的時候，雲染感覺到了陳煜熙的存在。
雲染停駐了腳步，纏著紗布的雙眼看不到眼前的人。
「你是誰？」雲染歪頭問道。
「你不認識我？」陳煜熙一字一句的問道，眼中儘是痛苦的神色。
「彩喬，他是誰？我該認識他嗎？」雲染的聲音中充滿了害怕，像是一個害怕被大人責備的小孩。
「皇上，奴婢求你放過雲妃娘娘，無論娘娘曾經做過什麼，但是娘娘愛你，比你想像的更愛你。現在娘娘變成這個樣子，所有的罪孽都應該還了。」彩喬死死地盯著陳煜熙，一點也不害怕頂撞陳煜熙的後果。
陳煜熙不死心的看著雲染，「丫頭，你真的不認得我？我是陳煜熙……」
「熙……」雲染用力的撫著自己的額頭，「疼，頭好疼……我不認得陳煜熙……我只認得熙……但是四哥說我和熙不可以在一起，勉強在一起，雲染會不幸福。」
雲染痛苦的說道，記憶彷彿出現了混亂。
陳煜熙的身體微微搖晃，他的丫頭……竟然……被他……折磨至此……
「雲妃娘娘，不要想了，奴婢帶你回家。」彩喬彩喬小心翼翼的扶起雲染走出了清風殿。
雲染其實很想哭，卻不能哭。
其實走進陳煜熙的身邊，他還未說話，他就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不想他後悔，所以選擇裝瘋，唯有這樣，她才可以保全腹中的孩子。沒有人願意與一個瘋子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