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燒熱的刀片拿來。」說完用酒精塗抹在他胸前的箭傷上,然後遞了一塊手帕死死塞在沐春風口中以防他因過痛而咬傷自己,然後深吸幾口氣冷靜道:「來人,你們分別制住他的腿,手,身體,不可以讓他動彈!」
幾個士兵上前,既緊張又認真。
站在一旁的查小新魂不守舍,目光呆滯,若不是樓瀾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她早就癱軟,而站在她身邊的寧清己是淚人,只死死摀住鼻子小聲抽泣,望著他的視線滿是痛楚憐惜。
「唔……」床上男子發出一聲悶哼,蒼白的臉在那一刻居然漲紅,只是眉頭緊蹙,強忍著刀割般的痛意。
太醫將箭拔出後立刻用混著藥的白紗死死堵住他的傷口避免鮮血流失,然後微喘著厲聲呵道:「快拿被子蓋在他身上!將火爐燒著,門窗緊閉!保持溫度!」一個人若是失了血混身冰冷,如果在嚴重些只怕會死。
眾人手忙腳亂的做好一切又被太醫驅趕出去了一些,人太多,氣太悶,對他呼吸不利。
原本擁擠的房中一下只剩下查小新,樓瀾,寧清,太醫,還有二個肋手。
「唔……唔……」沐春風緊緊咬著口中手帕,額上青筋畢露,整個身體用力想動彈卻被人制止,鮮血沿著胸口部份浸濕,染紅白色的內衫。
太醫眼中閃過慌色,更用力用手去按住他的胸口,無奈他情緒暴亂導致氣血逆流,在這樣下去不妙呀!!!
「……小新……小新……」他喃喃,氣若游絲。
太醫注意到他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體溫下降,焦急的朝後大吼:「誰是小新?!快過來握住他的手!十三王爺現在氣緒不穩隨時都有可能死!好好安慰他!別刺激他的情緒!」
原本一直如石雕的查小新聽到太醫喊她的名字後,幾乎上撲著上前跪倒在地,清楚的聽到膝蓋撞擊在地板上發出的卡卡聲,可是她卻顧不得痛意緊緊握住沐春風冰涼的手,哽咽著:道:「沐春風,我是小新,我就在你身邊。」
「小新……小新快躲開……躲開……」沐春風臉上的神情急驟變化著,閃過關切,擔驚,害怕,不安。彷彿又回到那驚險的一幕,中箭的人變成她,而她在他面前下墜不停。驚得一身冷汗,他痛苦呢喃:「小新……小新……」
淚水洶湧奪眶,查小新啞聲一遍遍在他耳邊道:「小新在你身邊,小新在,沐春風,你一定要挺過來!!!」似乎是感應到她的存在,沐春風急喘的氣息慢慢平靜,眉頭也舒展,反握住那雙握住她的手,儘管嘴裡仍不停囈語她的名字卻好多了。
太醫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叫屋裡所有人都出去並吩咐查小新有何情況立刻喊人,這才離開去煎藥。
勝利的夜,本該是歡呼雀躍,此時此刻一片死寂。
士兵們守著重新奪回的城臉上卻無沒分笑意,今天那動魄驚心的一幕回想起來身上的血涼了半截,實在是太驚險了。
遙望著夜空上的繁星,閃閃爍爍,像一雙雙眼睛眨巴著,薄雲繚繞淡月,說不出的寧靜。
城樓上,二個人影佇立不語。
風不知吹了多久,直到感覺到自己臉頰的淚水己干,寧清這才向站在眼前的男子望去,夜色下,他的五官仍精緻,紅衣絕艷,是一抹最風華的顏色。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聲音己哭了太多次己嘶啞,像垂老的人一樣,她凝視他的仙臉暗自淌淚道。
樓瀾不語,不動。
寧清緊緊咬住顫抖的快合不住的唇,聲音哀傷淒絕:「求你,求你離開查小新。」
風呼呼嘯嘯吹落大片葉子,在他們身邊飛過,掠起寒意。
樓瀾身形如雕像,不偏不移,只是一雙細長的鳳目卻不知何時閉上,輕輕顫抖。
「我知道對你不公平,我知道你也很愛她,但這是春風第二次以命去換她的命,我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給他一個愛查小新的機會,你和他不同,你擁有過她,但他從未擁有過,他也從未對任何一件事上心過,除了她……」哽咽著說完這些話,寧清強忍心裡的委屈難過,她現在在求一個男人成全她愛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其中的痛,誰又知?!
樓瀾靜靜的看著飛落的葉,眼神仿似凝結了。
寧清仍不放棄的勸著:「春風從小爹娘就不在了,他與你感情最好,有什麼好的他嘴裡總嚷著不要背地裡卻全都給了你,你與朝中大臣不和,也是他暗中去調結其中緊張關係……從小到大,你捫心自問這可是他第一次問你要,你是他最尊敬的人,可是他卻做了如此不義的事,他內心的煎熬你可懂!」
「……」
「離開她吧,給他一次機會,你不給他機會又如何知道她不會愛上他呢?!」
一句話,像是無形的手般撥動了他心裡那根弦,令他混身劇震,是啊,他不認又如何知道她不會愛上他呢?!
寧清輕輕走到他身邊與他並立,盈淚的瞳在夜下閃閃爍爍,她直視他一字一句:「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認為你以後和她的感情還會向以前那樣麼?當你看著她,或是她看著你的時候,你們中間雖然沒有距離卻隔著春風,春風若是死了你們固然能在一起,但不論死不死他都是你們之間永恆不能提起的人,一提,心就痛,一提,愛就亂,長久下去連最初最深的愛都會慢慢分裂,直到消失。」
字字如針,針針帶血。
分不清手是第幾次握成拳又是第幾次鬆開,直到十個手指頭都麻痺,樓瀾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可是卻呼吸不到任何空氣,她的聲音卻又響起。
「給他們一次機會吧,哪怕他們不能在一起,哪怕將來查小新還是回到你身邊,至少你和她之間不會隔著春風。」她勸著,自己卻淚流滿面,春風,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