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站著的下人早已忍不住哭出聲了來,壓抑著聲音,一個個使勁抹淚,淚眼朦朧看著他們二人。
磅礡大雨從烏雲密佈的天下驟然而下,狂風肆虐,將街二邊的柳樹吹得千絲萬縷糾纏。
「小姐……走吧……」阿涼又開口催促了一句,剛說完就哭了出來,伸手不停的扯蘇小七的袖子。
舒晏聽到阿涼的聲音後一雙眉緊緊皺了起來,俊秀的臉上浮現不捨和眷戀,感覺到她正在慢慢掙脫開他的手後,唇張開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相公,珍重。」蘇小七的手從他手中抽出,步步後退,傾盆大雨中她的笑猶如一朵海棠,美得淒艷勇敢。
阿涼迅速將傘撐到她身上自己卻濕了大半邊身子,邊走邊朝舒晏喊:「姑爺,我們走了。你好好珍重,好好珍重呀!」
舒晏站在舒府門口看著那二個行走在暴雨中慢慢離開的身影,視線漸漸模糊了,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被雨水打濕,涼涼的,冰冰的。
天空突然閃了雷電,斷了他的視線。
「公子,回屋吧,雨越來越大了。」身後的丫鬟不斷好心勸著。
他置若罔聞,仍深深望著長街盡頭處己化為二抹黑點的身影,身上的衣衫全被雨打濕了貼在身上顯出削瘦的身材,白衣也沾了泥土,卻染不去那絕世獨立的風姿。
長街因為下暴雨的緣故一片濕冷陰寒,瀰漫著寒霧,一地殘花敗葉,秋天,就要來了。
蘇小七一路上神情恍惚的走著,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瘦弱的身軀,走在阿涼前頭,混身濕透了,阿涼急的追上她粗喘著氣:「小姐,你走慢一點,身上的都打濕了,萬一得了風寒怎麼辦?」
蘇小七置之不理,仍向前走著,一張臉竟蒼白的像紙一樣,黑髮貼在上面,是狼狽、是傷心、是絕望。
阿涼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急得哭出來了:「小姐,你回我一句好不好?小姐!你看阿涼一眼好不好?小姐?!」
蘇小七仍前行著,唇凍著了烏紫色,豆大的雨辟里啪啦砸在身上生疼,她卻什麼都感受不到,腳貼著浸著寒氣的青石板,混身凍得僵硬。
阿涼驀地站在原地看著那一抹傷心的背影,大雨下,她淚流滿面,狂風吹過之時帶走了她手中的傘,她看著蘇小七越走越遠,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傷,哭了出聲:「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家小姐!為什麼!為什麼!」
天上傳來一聲悶雷,閃電嘶鳴,狂風暴雨。
整個街上像天黑了一樣沉暗,阿涼痛哭後看到蘇小七前行的身影突然搖晃了起來,心頓時一緊,只見蘇小七身子一軟就要倒下了,阿涼撕心裂肺叫出聲:「小姐!」
狂驟的磅礡大雨下一個紫色身影倏然而出抱住了即將倒地的蘇小七。
「……七……七王爺!」阿涼驚看著眼前男子。儘管天很暗卻遮不住他俊美的五官和一身風化絕代。
舒靖望著懷中緊蹙雙眉身體冰涼的女子,雨水沿著他額頭不斷滑落順著唇角流下,顯出下顎線條的美麗。
「小姐!」阿涼喊過他後才反應過來,哭著看著昏迷過去的蘇小七。
「現在雨太大,你先去前面客棧裡換好乾淨的衣服然後會有人來用馬車接你回家。」舒靖冷靜吩咐。
「不!我不能離開小姐!」阿涼啞著嗓子道。
舒靖狹長的狐狸眸看了她一眼:「你如果倒下,誰來照顧她?」說完抱起不省人事的蘇小七便衝入磅礡大雨中的街尾。
阿涼站在原地呆看著那個氣韻華貴的男子如此不顧一切的抱著蘇小七離開,愣了下,眼神有些複雜了。
七王爺什麼時候起對小姐如此好?
「還站著幹什麼?爺不是叫你進客棧嗎?」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時阿涼震驚回頭看到一身補素布衣的小寶,他正撐著一把傘站在她身邊,秀氣的眉微微蹙著,有些呆氣,有些傻氣。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寒了?」小寶見她傻看著自己不說話一時鬱悶道,伸出手就去探她額頭的溫度,誰知剛一探便覺得她皮膚熱得發燙,一時凝眉,認認真真看著她:「好燙,看來是受風寒了。」
「我……我……你……」他的手仍放在她額頭,有些冰涼,這是他與她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阿涼一時心如鹿撞,張嘴語無倫次起來。
小寶叫她傻傻笨笨紅著臉的模樣,眉毛皺得更深,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便走到客棧裡面。
阿涼混身一震,不可置信盯著二人相握的手,腦子一亂沒看到腳下的路差點摔了一跤。
「看來你病的確實不輕。」小寶擔心道,說完便將她背了起來走到客棧櫃檯處:「老闆,給我開一間上等廂房,備好飯菜熱水。」
「好類!」老闆笑瞇瞇道。
小寶說完便背著她上樓,阿涼一顆心彭彭亂跳,望著背著自己的青秀少年,他眉目微斂,腳步急切,似乎,很擔心她呢……想到這心裡像有蜜釀開了一樣甜,唇角翹起無聲笑了。
暴雨過後整個外面全是水霧般的細雨絲,寒氣逼人。
夏府門口,正站著一個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子,四處環顧,口中喃喃道:「小七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便有人上門送上休書一封,他愣是從正在早朝的時候一半退出來趕回家。
豈有此理!那個舒晏竟敢休了他夏權的女兒!
可是,小七為什麼還不回來?
正心緒燥亂間突然一黑衣男子騎馬從遠處而來停下,然後給他跪下行禮:「夏丞相,七王爺讓屬下來告訴你,夏小姐正在他府中,待她病好之時在送回。這幾日你對外人便說她已回家休養就好。」
「七王爺?」夏權重複道,一臉驚訝:「小七怎麼會在他府上?小七是不是出了什麼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