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清風唐夢 一曲宮殤,今夕是何年 056
    我使力拖著他往床榻處去,真真不懂這人怎麼這般掩飾自己的情感。「都走好了!走好了!本太子開心!開心!」酒言瘋語,李承乾就一直在呢喃著這麼幾句話。所幸床榻不遠,我在力氣快盡時終於將他拖到了床邊。可抬不上去,李承乾實在是太沉了!我稍稍鬆開這神智迷亂的東宮太子,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著實酸了。這麼閒暇張望間,倒才意識自己是第一次來到內室。忽而眼睛所及處又道白光,我定睛一看是枕邊一玉鐲在燭光照耀下閃爍出的光亮。正欲伸手想要拿來細看時,李承乾忽而身子不穩地站了起來,吐著酒氣:「出去!給本太子出去!」

     禁不住他的推搡,我只能連連後退,好言道:「妾這就出去。殿下還請好生歇息。」於是轉身快步出了內室,仔細替他合上了房門。這麼一鬧,我倒心知他醉得一塌糊塗,即便想要讒言也沒了途徑。因而困意叢生,拖著疲倦的身影徐徐往偏殿而去。

    

    

     而那日後,李承乾即著手忙著處理那前後輔佐了三位太子的太子少師身後之事。因其周到細緻,甚至不顧初冬飛雪也誠懇在墓前跪拜,他被皇上當眾讚揚「尊師重道,堪稱賢德」。我聽素晴說著朝堂來的消息,據說那般老臣日前雖不滿太子一些行徑,但見著太子對李綱的態度,心裡著實也欣慰了幾分。對太子的非議,一時竟平息了不少。我些微皺眉,如此一來,恪哥經營了如此久的輿論氛圍眼見就要功虧一簣了。素晴見我寡歡,免不得勸道:「這事情急不來。誰也想不到向來硬朗的李老先生會突然病重。早前雖傳來過病癒的消息,可殿下欣喜去探望時他卻又戲劇般地就沒了。想來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咱們再重長計起吧!」

     「你是說,是太子早已知曉李綱大人病逝?」我驚疑,這我可清楚記得李綱病逝的消息傳到東宮時,李承乾人在早朝,也因此我才無法覺察他的態度。他如何在素晴口中成了探望李綱大人後李綱大人才病逝的?素晴似乎並不清楚這一切,仍絮絮說著:「大人病癒,那時殿下正趕往朝堂,聽此消息欣喜非常。因此著了奴婢陪同去探望照料。可誰知才到了李府,也談不上幾句話,大人就去了。殿下是私服出宮,也不想鬧得眾人周知,因此讓李家的人莫提此事。」

     「原來如此。」我說那天尋了半天怎麼就尋不見素晴。長歎一聲,倒不是因為弄明白素晴的去處而是因為隱約體會到一些事情。想起那晚李承乾的醉酒,當中幾分傷心幾分是愧歉?心裡著實愈加生寒。素來敬重的先生尚且如此,那麼若登帝位,眾皇子的命運也著實不濟了。本來猶疑地心再一次堅定起來。我終究看清楚這東宮太子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念情,若能利用來掃清障礙者定毫不吝嗇其命。

     「姑娘怎麼突然豁然開朗的模樣?」素晴疑惑。我只淺笑不語,心裡的枷鎖放下了幾分。而後瞧著時辰也該過麗正殿了。於是對素晴道:「太子妃讓我過去一下,我且聽聽有何要事。今兒你就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素晴不疑有他,諾諾退了下去。我這才披上件絨氅獨自緩緩朝麗正殿走去。那麗正殿內,太子妃仍然是一臉愁思的模樣。見我到來,連忙牽過我的手道:「妹妹近日可好?可否有消息了?」

     無奈地搖頭,我當真是瞧不出個所以然,輕聲言:「這些日子,殿下忙著已故太子少師的事情,到偏殿的次數也少。妹妹也是查不出個頭緒來。今日只聽說殿下過了皇上那論事,妹妹也不好多言。」

     「如此。妹妹不如拿了姐姐的令牌過一趟大興宮。若能碰上殿下便尾隨他,許能瞧出個一二。」太子妃許是真的心急,竟想了這麼個可笑的主意。但既是要讓她相信我為其行事,那我也只能點頭應承。於是便接過太子妃遞來的令牌,坐進了太子妃平日代步的轎子,悠悠地被抬著過了虛化門,往甘露殿而去。我吩咐宮人們莫行得過急,深怕太過招搖惹來目光,這般極易驚動李承乾。

     抬手牽起簾子,眺望著四周景致時驀然發現遠處顯現越王的身影。於是便匆匆命人停轎,落落大方地出轎朝著越王李泰的方向走去,躬身請安:「見過越王殿下。」

     我這麼一請安,李泰本正欲與身旁一大臣模樣的人說些什麼,轉而便收了口型,大量了一下我。最後平淡地打了個手勢道:「起來吧。」再尋常不過的口吻,我直起身子退在一旁,見他眼皮也不抬看也不看我,只是極客氣地顧及著身旁的大臣。倒是那大臣輕輕看了我一眼,不留痕跡地輕微點了點頭。我就見著他們漸漸走遠,只能隱約聽李泰稱其為「岑大人」。偏頭苦悶,約莫這李泰自上次見過我之後就全然將我給忘記了,要不然怎往後兩次遇見請安都猶如陌生?看來要讓他注意到自己並且信任自己,真比登天還難呀!

    走回轎邊,遠遠看著甘露殿的方向,心想索性就在此等候李承乾了。這往來宮人,許見我穿著顯貴,也就不像上次那般有人尋我的不是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得李承乾的身影,倒是這般不湊巧及遠就見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獨孤謀。慌得我連忙躲進轎子裡,連簾子也迅速拉下,惹得陪同的宮人皆疑惑我的行為。我只能輕聲示意他們莫引來注目,旁的少問詢。「他不是要到吐谷渾去麼?怎麼又在此了?」納悶不已,只能偷偷將簾子掀起一角遠望著他一步一步上了台階,直至再也看不見。輕撫了下胸口,幸好沒被發現,上一次已是極限,這一次若再見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狠下心來惡語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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