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聰明,只是不想把骯髒的想法置於他身上。我的恪哥,難道不是一直光明磊落的麼?若他不是,我如今該怎麼辦?進了宮,流逝了年華,容顏未老恩先斷嗎?身子越來越重,腳步越來越輕,只那麼一瞬間,我就覺得天地已旋轉起來。「太子殿下!」朦朧中感覺到一聲呼喚,又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什麼人抱了起來,最後只記得眼前那玄黑色的袞冕便什麼都忘了。這般睡去,我清晰地記著自己見到了恪哥,我發了瘋似得問他為何要欺騙我?可他是那麼的冰冷,再也不是那哄著我、照顧我的恪哥了。他臉色冷峻,只生寒地看著我卻不發一言,那麼一瞬間他踏進了別館裡,管家關上了大門,任我如何哀求如何拍門都不再有人應承。「我乖,我聽話,不要把果兒撇下,不要!」我哭著哀求,一遍一遍地拍打著木門,如此絕望,多年後我再次感受到了絕望的氣息,難道我真的這般惹人生厭麼?為什麼?聲嘶力竭,我一次一次地對著大門內的他喊著為什麼,卻得到無望的沉默。「你安然無恙的,有什麼可哭的。」冷冽的聲音忽起刺破我的夢,驚得我猛地睜開眼睛,東宮太子竟赫然就在我床邊!慌張地起身,一時竟忘了如何對答:「奴婢,奴婢……」
「好了,本太子不想聽你說話。」李承乾眉眼冷峻,霍然站了起來背對著我:「從今日起,你就是東宮的人。早早斷了你的皇妃夢罷了!」言罷,也不讓我看到他的正面就拂袖而去。來去如風,連帶我自己都仍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恍然伸手,才發覺臉頰濕潤,竟真是在夢裡哭了出來。失神地半起身子在床上無目的地望著週遭:「恪哥,到底我只是一顆棋子嗎?如今是不是沒了價值?」我不知道為何本跟著姑姑去見旁的秀女卻如今在李承乾的宮中。我那時心血到了一個極點幾欲暈厥過去,難道是那時他將我帶了回來?靜靜思慮,疑惑叢生:「那為何要帶我到東宮?這般難道不怕皇上怪罪?」
這偏殿倒素雅,總有一股清淡的香氣縈繞著,格局裝點得也典致,偌大的居室難道就供我一人居住?李承乾在想什麼?我赤著腳,踩在暖厚的地毯上,慢慢走到銅鏡前,探看著自己的面容,雖算得上清秀,但仍比不上那些絕色斷不是能夠讓人一見鍾情的女子。那麼,李承乾是衝著恪哥而來的?帶了點沮喪,我頹然在月牙凳上,怔怔地看著自己,又看不清自己。難道這麼一刻我不應該恨,不應該害怕麼?為什麼,為什麼心情如此平靜?竟然半絲也沒有要逃,要反抗。冷冷地牽扯出笑意,我果然已經被豢養習慣了,如今不過是換個籠子,何須驚慌?「還以為,這世間當真有了親人,有人對我好呢。原來連你也不是。」自嘲著,我空洞無神地望向敞開的窗戶,這都是我自找的,能怨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