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娘子,你怎麼打了夫君,如今就不認賬了?」我話音剛落,那本昏迷的獨孤謀卻忽而又說了話,這會兒不是火上澆油嗎?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如今才不覺得他那聲音好聽呢,連帶他的笑容都覺得刺眼,真恨不得方才沒傷他多重幾分!於是我瞪著他也不說話,待等到那大夫笑出了聲來我才恍然想起還需向大夫解釋清楚。卻聽到大夫說:「這位小哥,你家娘子這是害羞了狡辯。你就莫要點破,這才是體貼。」一時間,獨孤謀連連應承,我卻叫苦連連,真不知道他安得什麼好心!
「夫人你莫見怪,我家這位就是這般,總愛說教。」在旁一直安靜地寫著藥方的女子忽而說了話,只見她與大夫默契地相視一笑,繼而又對我們說:「這是藥方子,一會兒夥計就會把抓好的藥給你們了。要記著依方子服用,莫要再來醫館了。」我只管聽著,見獨孤謀朝著她謝禮,我也回了禮。可心思卻全不在藥方上面,只是看著那女子與大夫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忽而我就明白何謂「笑靨如花堪繾綣,容顏似水怎纏綿。」心裡空落落地,眼前就只剩下恪哥的身影了,只能模糊地看著他離開,一次一次地離開。
「你愣著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願意走?」額頭忽而傳來痛感,我恍惚回過神來就又看到獨孤謀那張嬉笑的臉,這人可真奇怪,前一秒才暈了過去這一秒又可以在這裡打趣。忍不住又是白眼,也不理會他逕自我就轉身走人。「哎!你等等!」聽了他追來的聲音,我轉身就想又給他一拳,可這次卻被他迅速接住了:「這可不會再被你偷襲多一次了!方纔若是在戰場上,我早死了,小娘子。」
「你還說!方才就該解釋的!你這分明就是要毀我的名聲!」我沒好氣地回嘴,但見他眸色有些沉鬱,與先前見過的他都不一樣,於是心裡不解,忍不住輕聲問:「你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傷口還疼?」
獨孤謀只是笑了笑,輕拍了下我額頭:「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溫婉的時候。」我一聽正欲氣結反駁,卻就聽到他哀傷地唱起了歌:「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偏頭細聽,我沉聲問詢:「莫不是戰敗了?可今日每家每戶都喜氣洋溢呀!為何你的歌聲中竟是這般酸楚,連帶質問君王?記得先前你與我說過,當今的天子是難得的明君。」
被我一問,獨孤謀有些詫異地看向我,細細看了我一眼才道:「你識字?你聽得懂?」
「你這不是廢話嗎?許你識字倒不許我識字?」這人真讓他氣結,總是問些莫名其妙的話。可他這次卻沒有笑,只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尋常人家豈會讓自己的女兒識字?估摸著這會都是張羅著人家。」